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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三十三 ...


  •   毓臻站在黑夜之中,屋子里的声音已经静了下来,烛光亮起,像是刚才一切不过是他的一场梦。
      心中一阵发寒,毓臻张着眼,好久才试着去想刚才听到的话。

      他终究,也算是我的哥哥……必要时,也只能杀了他。

      他以为凤殇总念着一丝兄弟之情的。哪怕他最坚信凤殇真的有将怜更关起来的刹那,也从未想过凤殇会伤害怜更。
      可是刚才,他却听到了那样的话从凤殇嘴里说出来。
      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咬着牙屏气离开凤渊宫,一直翻出宫墙,隐入皇宫外阴暗的小巷中,毓臻才慢慢地吐出一口气来,整个人差点软倒下去。
      “凤临……瑾,你究竟想干什么?”低得连自己都几乎听不清的问语,毓臻茫然地靠着墙,心中一片凌乱。

      天色微亮,大殿内外已经列满了议朝的官员,凤殇坐在龙椅之中,慢慢扫过殿下,看到毓臻站在那儿,微微一怔,便敛了脸色,收回了目光。
      行礼完毕,见底下无人出班,凤殇沉吟了一下,缓缓开口:“日前,朕收到涟王自凤临传来的一封密函。”
      只是那么一句话,殿下官员心中暗自猜测,却谁都没应口。只有毓臻微微一震,手不自觉地紧握了起来。
      只听凤殇顿了顿,换了一种语气,略见冷淡,说:“再三天,就是珞王的忌日了,今年朕会亲自前往祭祀,太保,没意见吧?”
      太保成叔延一怔,连忙出列:“臣不敢。”
      “那么这事就这么定了,礼部该早有准备,这几天就捉紧一点吧。”凤殇只看了他一眼便不再留心,微一抬头,“珞王忌日过后,朕会离京,去凤临一趟。”
      此话一出,殿下顿时轰然,成叔延脸色一变:“皇上出巡,到哪里都好,只是这凤临……毕竟还有乱党,为了皇上安危,恐怕,还是……”
      “不是出巡,只是私访。”凤殇面不改色地接了下去。
      殿下众人又是一惊,只有毓臻一脸灰白,紧握的手也越见泛白了。
      “皇上!这……”
      见成叔延要说话,凤殇也不等他说完,只是淡淡一笑,打断了他的话:“太保不必多言,此事朕心意已决,不会更改。”
      “是。”成叔延被凤殇这么一堵,只是闷声应下,半晌又不死心,问,“那么皇上准备带谁随行呢?”
      凤殇微一挑眉,似笑非笑地扫视殿下,见一众官员人人脸色肃穆,不禁笑了笑:“朕的宫女长眠夏,庭尉照炉,禁军三十人,以及……静王随行。”
      众人又是一惊,这么一点人,即使是微服私访,也太少了。他们却不知道,凤殇曾经一人独自离宫,去了一趟淮州。与之相比,这三十多人,已经很多了。
      等众官安静了下去,凤殇才笑了笑,看向毓臻:“静王,可愿?”
      毓臻心中一颤,又紧了紧拳头,出列一跪:“臣惶恐,今日进宫,本是想向皇上请假两月,以理私事的。”
      凤殇微微一怔,变了脸色,瞬间便又笑了起来:“不知静王的‘私事’有多紧急,不能顺延一下么?朕这次出行,不过一月,应该不会耽搁太久。”言语间,夹杂着几分商量的意味,却听得旁人心中微寒,纷纷暗想,谁敢逆天子的意思?
      毓臻自然也听得明白,心里莫明地一阵犹豫,最后却还是一磕头:“臣这事关系紧急,最好今天就能走,求皇上恩准!”
      周围的人的心都被他这句话提了起来,暗暗看向凤殇,就等着看这位少年天子是要发作,还是依旧顺了静王的意思。
      凤殇只是不说话,脸上也看不出半分表情,只是直直地看着毓臻,好一阵,大殿之中,一片死寂。
      “既然如此,朕也不勉强。”凤殇淡淡说出一句话来,转头不再看毓臻,只是道,“那么,谁请缨随朕去?”
      毓臻站在殿下,看着凤殇冷淡地继续吩咐,就像自己不存在一样,心里说不出是难堪还是难受,最终咬了咬牙,扬声道:“谢皇上恩准!”
      凤殇转眼看了他一下,微一哼笑,说:“罢了,再添禁军三十,众卿不必随行了,一路上各镇也不必知会,朕不想扰民。就这样吧,退朝。”说罢,再不看殿中一眼,站起来一挥袖,转身走入内殿。
      殿里众人只是屏息听着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才长长松了口气,有人跟毓臻交情尚好的,忍不住回过头来看着毓臻,笑着打趣道:“王爷您刚才可把大家都吓坏了。”
      毓臻听了,也只能苦笑着应了几句,心里像有什么在磨,刺刺地难受。
      昨天小柳问,大哥从前,喜欢珞王的吧?那么,现在呢?还是珞王,或者,已经改变了?
      他没有说出口,不是不愿说,只是发现自己说不上来了。
      似乎还是怜儿,只是想起来时,已经分不清那是怜更的脸,还是凤殇的脸,那么相似,又那么不同。
      如果昨天晚上没有听到凤殇的话,也许他今天会进宫,好好地哄一哄凤殇,道歉,并且认认真真地说说两人之间的事。
      只是,无法当作没有听过。即使他真的已经爱上了凤殇,他也不可能放下怜更,那个他养了十年宠了十年的人,他不可能看着凤殇要杀怜更而无动于衷。
      无论有什么事要说清楚理清楚,也只能在什么都没发生以前。要是凤殇杀了怜更,那么爱也好不还也好,他和凤殇,一生都不会再有任何可能。
      凤殇要去凤临,他也只能赶在前头,想着也许能抢先一步。

      凤殇穿过宫道,一路走回凤渊宫,刚进门,便看到眠夏迎面走上来,说:“皇上,翰林院修撰流火求见。”
      脸上的狼狈还没来得及收起,见眠夏看了自己一眼便低了头,凤殇一阵失笑,叹了口气:“让他到中庭来见朕吧。这流火,人缘不好,消息倒是灵通。”
      眠夏也随他笑了,道:“皇上有所不知,流火大人跟照炉关系好着呢,一些无关紧要的事,照炉都会跟他说一声的。”
      “原来是收买了朕的庭尉。”凤殇笑出声来,“你去传他吧。”
      “是。”
      等眠夏走远了,凤殇才敛了笑容,一边往内走去。
      初夏的中庭倒是繁花似锦,凤殇站在庭中,等了一阵,便听到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回过头去,就看到流火一脸凝重地快步走入,到了跟前,话也不说,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凤殇一挑眉:“你倒是明白。”
      “皇上特意强调是涟王的密函,可见是乱党之事,最近凤临乱党,最触目的,莫过于他。”流火一声苦笑,道。
      “那宫寒离,还真不是一般的人啊。”
      “臣只求皇上,勿忘前约。”
      凤殇看着跪在地上的流火,一改平日的痞子气,一脸慎重,衬在那张书卷气浓厚的脸上,便多了三分苍白。心中微哂,凤殇缓缓开口:“你也要记清楚朕当初的话,别到时候怨朕。”
      流火的脸色又白了一分,却只是低头:“流火记得。”
      “不过……”凤殇顿了顿,“朕可以许你,即使要杀他,也必定让你见他最后一面。”
      “谢皇上。”流火的声音已经微微颤抖了起来,只是他心里也明白,凤殇这个许诺,已经是天大的恩赐。越重的犯人,越该趁早处决,尤其是反贼,一旦延迟,说不定就会有人来救,更是危险。想到这里,流火心中一动,说:“皇上,臣斗胆,求皇上允许臣随行。”
      凤殇一愣,看着流火,半晌笑了出来:“流火啊流火,你说你放下了,又是哪一处放下了?你要随行,不外乎两样,帮他,或者陪他死,朕还不想失了你这人才。再说,你若帮他,朕可就真的危险了。”
      心知自己一时冲动说错了话,流火只能低头:“是流火冲动了。”
      “罢了。你有什么话要带给他的,朕替你带到吧。”
      流火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物件,凄然一笑:“有什么话要说的,早说尽了。如果皇上见着了他,愿意的话,替臣把这物还他吧。如此,也两不相欠了。”
      凤殇接了过去,才看清楚是一只草扎的蜻蜓,垂眼一笑:“一定带到。”
      流火俯下身去:“谢皇上。”
      凤殇笑了笑,转眼看天,天色一片清澄,流火见他不说话,微微抬头,便听到凤殇低声道:“流火,你说,毓臻今天离京,朕等珞王忌日过了再去凤临,要到哪里,才能赶上他呢?”
      流火心中一动,看向凤殇,那如玉的脸上却看不出任何痕迹来,沉默一阵,流火终于道:“如果是快马,大概,也要到宴州府吧。”
      “宴州府啊……”凤殇低眼一笑,轻声重复,话音中是说不出的萧索。

  • 作者有话要说:  让流火悲情了一把……好不习惯...[趴]
    无奖竞猜:宴州府是什么特别的地方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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