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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十六 ...


  •   匆匆上了朝,听过几人禀报的要事,见再没有人出班了,凤殇就宣了退朝,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回凤渊宫去。
      虽然平日留宿毓臻总是在第二天早朝以前就离开,但是今天早上毓臻的异样,让凤殇忍不住抱了一丝希望,说不定回去时毓臻还在。
      何况,离开之前凤殇也拐弯抹角地说了一句“等朕回来了一定要好好收拾”,要是毓臻能听懂,说不定真的会留在偏殿里等着自己。
      如此想着,凤殇不禁加快了脚步,唇边也不由自主地浮起了一抹浅笑,眼似琉璃,让一路上经过行礼的宫人也足以一眼看出,主子今天心情不错。
      一路回到凤渊宫,眠夏急忙迎了上来,问:“皇上,要现在用早饭么?”
      凤殇边往偏殿走边笑着说:“不急,先放着吧,一会再吃。”
      眠夏只是点头,看着凤殇一脸兴奋地往偏殿走去,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今天静王似乎还没离开,终于忍不住摇头一笑,恐怕,这世上也只有静王一人能让皇上如此开心吧?
      凤殇自然不会知道眠夏想了什么,快步走在回廊上,等到见了四下无人,就干脆小跑了起来,一路跑到平时毓臻留宿的房间门前,才缓了脚步。
      深吸一口气,连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可笑了,凤殇却没能笑出来,只是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迟疑了半晌,才慢慢探进头去。
      书案前坐着一人,背向门口,看不见表情,凤殇却还是能一眼认出那是毓臻。
      脸上终于放松地露出微笑来,凤殇蹑手蹑脚地闪身进去,收敛着脚下声音,一直走到毓臻背后,出其不意地伸手捂住了毓臻的双眼,才得意地咧嘴笑了起来。
      过了好一阵,毓臻却始终没有反应,只是安静地坐着,任凤殇捂着自己的双眼。
      凤殇愣了,收了手,侧过头去,见毓臻面无表情,只是张着眼看着自己,不禁问:“怎么了?”
      毓臻依旧只是看着他,一声不哼。
      凤殇心里越发不安了,谨慎地看了回去,试探着叫了一声:“毓臻?”
      又一阵,毓臻才慢慢别开了眼,将手上一直揣着的东西丢到桌子上。
      “什么?”凤殇莫名其妙地探过头去,脸上还勉强挂着一抹笑容,直到看到那被丢在桌子上的东西,他的笑容僵在了唇边,慢慢地,褪去了。那是一张叠成四方,平淡无奇的纸笺。好一会,他才收回目光,笑了笑:“你翻过我的东西么?”平淡得没有起伏的话语,听在毓臻耳里,却是分明的指责。
      毓臻也笑了笑:“我只是一时兴起,想替你收拾一下桌子,不小心撞翻了东西,去拣的时候就看到了。”
      “哦。”凤殇轻声应了一句,说不上是信了,还是不信。
      “只是这样吗?”毓臻目光凌厉地看着他,“你没有别的话要说吗?”
      凤殇微微抬眼,淡淡一笑:“说什么?”
      毓臻“啪”的一声打在桌子上,一把捉起那张纸笺,展开了又“啪”的一声拍在凤殇面前,“‘淮州府内有凤临余孽,全力追寻,所获之人,一率格杀勿论。’一率格杀……皇上好气魄啊,毓臻真是自愧不如。”
      凤殇垂眼轻笑:“是吗。有哪里不对吗?凤临余孽一心复国,毓弋在凤临快两年了,他们要是肯归顺,早就归顺了,剩下的这些始终不肯归顺,留着只会危及社稷,杀了以绝后患,有什么不对?”
      “有什么不对?”毓臻禁不住哼笑一声,“皇上还问有什么不对?错就错在那是淮州府!皇上不是一直找人跟着我么?那么那凤临人找我说的话,皇上也该清楚得很吧?”
      凤殇像是丝毫没听出他话里的讽刺,只是浅笑着道:“原来你是担心哥哥在里面么?不会的。”
      “他们既然敢拿怜儿来问我,就不会是毫无把握。”
      “那么你是认为哥哥跟他们一起准备造反呢?还是他们把哥哥捉起来了?”
      被凤殇一问,毓臻顿时一愣,半晌才挤出一句:“这个没关系!”
      “有。”凤殇抬头看他,“你不是总说哥哥拼了命才换来今天天下一统么?既然如此,他现在又怎么会反过来帮着凤临的人呢?要是他们把哥哥捉起来了,他们也早该跟我提要求了,没必要等到被捉的地步。退一万步说就算哥哥还没死,就算他真的帮着那些人造反,或者那些人真的捉住他了,任何一样,都足以造成国乱,难道只为了他一个人而置社稷安危不管?”
      听着凤殇说下来,毓臻却突然笑了起来,眼中尽是微薄的讽刺:“说到底,你就是嫉妒怜儿,容不下他。”
      “你胡说!”凤殇脱口便反驳。
      毓臻一声冷笑:“我有没有胡说,你自己心里明白。你就是一直怕他活着。你怕他还活着终有一天会来跟你抢这江山,你怕他回来,功劳远胜于你,朝中那些人会舍你而推他上皇位,你知道他活着,我就永远不会爱上你!所以你嫉妒他!”
      凤殇只是咬了牙直吼:“你胡说,你胡说!你闭嘴,闭嘴……我没有……”
      毓臻却依旧不肯罢休:“其实你根本不需要嫉妒怜儿,他不会跟你争的,哪怕他比你牺牲得多,比你更有资格拥有这个天下,他不会跟你争的,也不会任人摆布,即使是我……怜儿爱的人是毓弋,我清楚得很,既然答应与你好,自然也不会翻悔,你根本不需要嫉妒怜儿,你根本不用防着他,你大可以放了他,怜儿不会跟你争的。你根本不需要下这么一道旨意!”
      “你无理取闹!”凤殇咬着牙看了毓臻半晌,仅仅说出那么一句话来。
      毓臻毫不退让地回了一句:“你残酷不仁。”
      “你!呵呵……够了,毓臻,够了。”苍凉一笑,凤殇终于敛起一身冷怒,“毓臻,你不要忘了,我是皇帝。”见毓臻只是无声冷笑着看着自己,凤殇微声道:“没有一个皇帝会允许威胁到自己的东西存在的。不要说哥哥根本不可能在淮州,即使是真的在,到今天,到这局面,我也只能杀了他!”
      “为什么?”
      “你还问我为什么?”凤殇直直地对上毓臻的双眼,“今日在这皇位之上的人若换成了你,你会因为顾念兄弟之情,而放任一群反贼吗?”
      毓臻先是一怔,随即冷声说道:“怜儿不仅是你的哥哥。你不要忘了,这……”
      “这天下是用他的命换来的,对吗?”凤殇淡淡地接了下去,“既然如此,我决不允许有谁,危及到这个天下,哪怕那个人是哥哥自己!”
      “借口!”毓臻脱口而出。
      凤殇一笑,背过身去:“就当是吧……我确实嫉妒哥哥。”顿了顿,他才低低地道:“毓臻,你回去吧。不要再来了。”话音落下,凤殇慢慢地合上了眼,眼睫轻微地颤动着,似是有泪,却始终是干的。
      过了很久,他身后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渐渐的,远了,门开了又关,关上的刹那,发出“喀嚓”的轻响,跟心里某个地方重合了起来。

      真明二年的冬雪来得特别早,漫天盖地落遍了沧澜的每一个角落。
      静王府里多了一道不时响起的压抑的咳嗽声,静王毓臻便三日两头地让人从外面请来大夫,开下各式药方,让人不禁好奇,究竟是谁得了病,让静王如此挂心。
      “大哥,咳咳,我这是每年冬天都会犯的,过了冬就会好的,你不用这么劳师动众地请大夫啊。”小柳半靠在床上,平日还带着血色的脸上多了几分苍白,人也像是瘦了,目光却还是精神的,看见毓臻捧上来的药又跟昨天的不同了,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
      毓臻笑着把药递给他:“每年都犯的病,你不会厌烦么?能根治总是好的。何况大哥也不是请不起大夫,何不让你少受点苦呢?”
      小柳哭笑不得地瞅着他:“就是有点咳……咳咳,咳嗽而已,没别的不舒服了,久了就能习惯。”
      “还说习惯!一句话说下来也断断续续的,好受么?而且,你不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模样,人也瘦了,脸色也差了。”毓臻习惯地揉了揉小柳的头,“你啊,让大哥替你找人治了这病,才不会愧对你爹的托付。”
      小柳抿了唇,埋头喝药,不再说话。
      又是这样的动作。要是自己不吃药,或者再反驳几句,说不定就连“乖,听话”这样的词都会蹦出来了。
      自己身体不好,在他眼里看来,就变成了某个人的替代品,是该好好宠着,好好护着的。
      小柳暗自一笑,也是福气罢?
      两人相对无言地坐了一阵,小柳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突然道:“对了,大哥,我听府里的人说,这几天皇上出宫去了,是真的吗?这样好吗?皇上不留在宫里,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好吗?”
      毓臻却是一怔:“你哪里听说的?”
      小柳也怔了:“大哥不知道?”
      “好一阵子没上朝,不清楚。只听说是罢朝一月,倒没听说过皇上出巡的事。何况,之前也没看见有在准备。”
      小柳这是彻底地愣住了:“大哥,不是出巡,是微服私访,不过宫里好像有给府里报了一声,说是皇上四天前动身,要去淮州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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