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余响》纳蓬泽尔

10、真的，很抱歉

　　星期一。
　　为期三天的假日结束。一早起来夏苍就觉得右眼皮跳的不行。使劲儿用冷水冲了冲脸，抬起头的时候不禁小颤一下。已经秋天了啊，不知不觉。
　　科学与迷信，孰真孰假，孰对孰错。某女是不太想深究的，可此时此刻你若问二选一支持，她一定毫不犹豫选迷信为上。
　　因为关于被英语师太点起来询问为什么没买资料这样的小概率事件，实在让人不得不把它同早上右眼皮跳的迷信事件结合。明明说过星期三开始讲资料上的内容，谁知道师太被什么歪风刮的脑子抽得突然说要统计一下还有几人没买。何兴柯站起来的时候也是相当的恼火。
　　“我网订的，货还没到。”男生不痛不痒的解释，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坦然自如。
　　英语师太点了下头，把目光投向夏苍，男生的目光也跟着瞥过来，想到什么似的歪了下头，准备张口解释。
　　“我忘记了。”却被女生抢了先。怎么可能让你解释。让你说我和你一起网订的吗？还是你想说其实图书馆有书，而你只是跟我开玩笑说没有。夏苍在心里冷笑，面无表情。
　　“有的同学就是不把老师的话当话，所以才会走很多弯路，浪费时间。”带土黄色胶框眼睛，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女老师，说着‘浪费时间’。
　　是啊，浪费时间做一题题外国人都不一定会的完成句子，浪费时间记一个个除了高考会考今后根本不不可能用到的生涩词组，浪费时间穿越大半个城市舟车劳顿去买你要求的作文指导资料。然后，那个连TED都不知道，总喜欢把V读成“微”，在黑板上写错heroine的你，在我原谅你那么多错误的前提下说我浪费时间。
　　偌大的教室，三人站立，没了动静。
　　“赶紧把资料买了，你们两个。”可能是察觉到学生的异样，女老师并没有让沉默升级成冷战，结束了这略显抽风的几分钟。
　　话虽如此，敏感的女生们还是揣摩到了何兴柯和夏苍之间不太寻常的关系。那么巧的刚好是他们俩没买？
　　信任明明这么可贵，而这个在战场上是生命，在情场上是婚姻的可贵东西为什么能让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把它踩在脚底下？
　　那时候，女生看向男生的目光，何兴柯在很久之后突然懂得，原来最沉默的凝望本身就是一句决绝的告别。只是当时年少，并不在意这后来会让自己千回百转的一瞬，依旧事不关己的懒散坐下，不再搭理。

　　像已经过去的很多天一样，在涩白的灯光下听到宣告一天结束的尖锐铃声，而后才发现，配合今天略显低沉的情绪，外面竟然下了雨。
　　没带伞的已经开始抱怨，翻抽屉，挪凳子，脚步声，窗口等着一起回家的好友，嬉笑。混杂一片。
　　周沈禾也不无苦恼的叹了口气，然后夏苍奇迹般的递过来的雨伞让她下一秒又把这口气给吸了回去。有救了？！
　　“你怎么办啊？”还是有后顾之忧的。
　　“寝室这么近，跑快点儿咯。”夏苍说得轻松。随手把伞塞给她。周沈禾将信就信并不推辞。
　　站在教学楼出口，夏苍才忽然发现好人做过了。明明自己的安危才最重要啊。沁凉的雨水让人惊心。女生摇摇头，只能认命。整理一下揣在怀里的课本准备全速狂奔。还没跑出几米，突然被一股力量拽住，头顶上，下落的雨滴也被什么东西瞬间隔挡。夏苍惊诧，胳膊上被人握住的力量在她停下后依旧没有消失，盖过秋雨的湿冷，带有些微的温度。
　　女生木讷转身，正对一个光洁的下巴，目光向上，一双黯亮的双眸也正以一种胸有成竹的姿态打量自己。
　　没来由的，夏苍一阵窝火。
　　为什么他总能有这种总握全局的优越感，总觉得自己能随便干涉别人的行进，总任意而为的决定别人的动向。就像现在，昏黄路灯下，雨水顺伞檐有规律划落，凉气袭人，他能放任自如的抓着她的手臂，嘴角嵌着总览全况的大获微笑，理所当然得让她停下。和之前让她数次处于维谷状态的境况一样。
　　“关于资料，我觉得我。。。。”何兴柯兀自说，却被夏苍蓦地挣出手臂打断。女生后退小步，左肩露在伞外，绿毛衣迅速濡湿。
　　夏苍却不太在意的开口：“与你无关，你也没买不是吗？”可你骗了我。
　　完全不给男生开口的机会，“可是，你知道吗。我之前还特别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妨碍到你的事，还是你真的百无聊赖到毫无理由的只是单纯看我不顺眼。不过，无所谓了。但之前，你所做的我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以后，你只要把我当成空气继续容忍几个月就好。不算很长的时间不是吗？还有，下次看到我，把我直接忽略掉吧。因为，我可能也会这么做。”长长的一段，像独白一样的混着淅沥雨声，让何兴柯愣在当场。
　　雨势有渐大的趋势。哗哗哒哒。在地上的水洼上点起圆波圈。
　　女生退后一步，抱着书，跑进一片朦胧的黑暗中，不带犹豫。何兴柯皱了皱眉头，握着伞的手臂缓缓垂下，冰冷秋雨顺男生锐利的脸廓缓缓流下，自嘲似的刻过他因为她的话而扯起的嘴角。
　　到底是怎么了？一切都不正常起来。与最好的朋友产生隔阂，怕你破怀我们的友谊，小小的惩罚你，可是比起之前对其他女生的戏弄，这种程度不值一提才对啊。高二时故意把女生写的情书给别人看到，当时的那个女生也没怎么样。为什么对于现在的你，对买个早餐这种事都敏感的要与人为敌似的，虽然，我也确实是要你与人为敌。可刚刚，我是想说
　　——很抱歉呐。真的，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