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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宋昊阳的疯魔 ...

  •   “鄢语茹,你的策划报告什么时候才出来!?我们的样品都快要出来了!”老板陈涵坐在老板椅上,怒气冲冲,一旁的绿萝仿佛感受到了他的怒气,宽大的叶片微微有些颤抖。
      “我……再给我点时间好么?我最近状态不是很好……对不起老板,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鄢语茹哭丧着脸,她还是不肯承认自己没有这个能力。是什么时候呢?自己变得很奇怪,什么策划创意点子都没有了,记忆力也在减退。
      “你做不了就让其他人做!站着茅坑不拉屎!”陈涵已然气极。顾不得那么多,怎样说话爽怎样来,什么绅士、素质,统统见鬼去吧。
      鄢语茹的眼角多了晶莹的水状物。
      “我再给你两个星期时间!做不出来就给我滚蛋。”陈涵咆哮道。
      两个星期?这已经是对她鄢语茹最好的待遇了,要不是看在她以前业绩卓然的面子上,早就炒她鱿鱼,让她卷铺盖回家了。
      鄢语茹低垂着头,退出老板的办公室。门外一片忙碌,每个写字桌上都堆满了资料,复印机的声音、打电话的声音、键盘“噼噼啪啪”的声响,充斥着整个公司,鄢语茹头大如斗。
      “语茹姐。老板又催你了?”元凯端着一叠厚厚的资料,跟在鄢语茹后面,像一条小尾巴。他是鄢语茹的得力助手,从鄢语茹刚进公司就一起工作了,两人一起完成过很多项目,感情也自然要亲近很多。
      鄢语茹眼皮一抬,看到眼前这个小年轻,留着板寸头,就像一只小刺猬,想到几天前元凯对自己说:“我最大的动力就是给女朋友买房买车,让她嫁给我!”时的坚毅憧憬,她不禁心里一疼。
      自己不是个好上司,要拖累他了。
      “我最近想不出什么东西来,怎么办?你有没有什么好点子?”她快速穿过星罗棋布的办公室隔断,步子在自己办公室门外停止。
      “我……我也想不出来。”元凯脸臊得直挠耳朵。
      “那我们俩就坐等被炒鱿鱼吧!”鄢语茹血往上直涌,负气说道。
      “语茹姐。我,我再努力想想。”元凯叫住了正推门而入的鄢语茹。
      鄢语茹斜眼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推门而入。元凯站在门外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踱来踱去。
      打开办公室的百叶窗,外面果然白亮得让鄢语茹睁不开眼。四周一点儿声音也没有,一切在忙忙碌碌的工作里。鄢语茹在沙发上坐下来,无所事事原来很舒服。
      要是能摆脱这一切该有多好?不用工作,为生计奔波劳累,还要看人脸色。不用每天一大早就起床,匆匆忙忙的赶地铁,有时候连化妆都是在地铁上胡乱抹了粉底口红了事。K市的鄢语茹过得真是幸福吧?出门有专用司机,在家守着壁炉喝咖啡,翻翻杂志。脑细胞都安然无恙的在她头颅里颐养天年。
      鄢语茹厌恶地看向办公桌上打开的笔记本,电脑发出的微光刺得她眼睛生疼。满屏幕的策划!策划!策划!
      满脑子的赚钱!赚钱!赚钱!
      自己竟然变得这么苍白。生活变得这么单调。
      再看看现在身上穿着的这套衣服,虽然很舒适,可是却宽大廉价。宽大是因为要掩饰自己发胖的身材,廉价是因为自己没有钱。
      她烦恼的闭上了眼,才刚刚迷迷糊糊地眯了过去,身子一阵激灵,把她从云雾里扯了回来。
      这里可是办公室!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时间,鄢语茹把电话打到了宋昊阳的手机上。
      “亲爱的,怎么了?”他那边声音低沉,像是在开会。
      “我晚上不想回家吃饭了,你自己做吧。”她语气带着不悦,颇有些发泄的意味。
      “哦。那……你去哪?”
      “逛逛。”
      “那你跟我说你去哪,我待会去接你。”宋昊阳问道。
      鄢语茹顿时很反感宋昊阳的婆婆妈妈,没好气的吼道:“管那么多,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
      “那,你注意安全。”宋昊阳适时闭了嘴。
      鄢语茹挂了电话,心里乱如麻。宋昊阳对自己百般疼爱,放在手里怕伤到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自己以前都是很感恩的,怎么现在却让自己如此厌恶呢?好像宋昊阳对她越好,她越不自在。
      难道是因为兰文成?
      鄢语茹眼前闪过一个梳着马尾的男人身影,他腰间挎着昂贵的摄影设备,背一个背包,姿态潇洒恣意。
      在云南蝴蝶泉边,他跟她说:“小姐,你真美,我可以给你拍几张照么?”
      在丽江古城,她又遇到了他,酒吧里的暧昧气氛让她投入了他的怀抱。
      鄢语茹骇然,不是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么,怎么还会想起他来?自己唯一一次对不起宋昊阳就是拜他所赐。
      那个男人很神秘,来无影去无踪,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出现在你面前,拿着一盒红叶或者昂贵的晶石。他的面容流露出情场老手的春风得意,一双细长的手在按动快门时令人眼花缭乱。“表情!表情要到位!给我,给我给我!”他无比动情的对着镜头前的鄢语茹大喊,鄢语茹立刻涨红了脸,媚眼如丝,身若无骨。
      前几天的雪已经化完,鄢语茹路过市中心的高级住宅区时,耳畔还能听见人工溪流窸窸窣窣的化雪声。这里的女人从宝马香车里伸出修长莹玉的美腿,细长的高跟气势十足,一个优雅的俯身,美人便从车里落落大方走出来。她们大多化着优雅精致的妆容,身材凹凸有致,或者纤细苗条,腰肢柔软,刚刚做完美甲,镶着钻石的十指炫目璀璨。
      鄢语茹经过时,故意往她们旁边靠了靠。限量版香水的味道席卷而来。她不禁贪婪的猛吸一口气。
      仿佛那香水就是来自自己,而自己就是一身锦衣华服的贵妇人。
      风不合时宜的把鄢语茹的头发撩起,她那很久没有保养,已经失去光泽的头发,就如枯草,毫不留情的搭在她的脸上。
      她心一沉,木讷的看着面前这个偌大的广场,奢侈品专卖店把广场围成了半圆形。醒目的“PRADA”、“CHANNEL”、“Hermès”、“CARTIER”、“BURBERRY”让鄢语茹心潮澎湃。旋转大门犹如环形扇面吞吐着各式男人女人。
      鄢语茹正要踏进去,手机响了,有短信进来。
      “我开完会了,亲爱的在哪?”鄢语茹仿佛看到了宋昊阳温和关切的眼神。
      她心一冷,兀自关了机。
      买不起,看看也好啊。再看看吧,一个人看。跟宋昊阳逛街,只要买不起的,就只试试衣服他都要皱起眉头,好不扫兴。
      鄢语茹一头扎进了商场里。
      一进门左边就是“PRADA”右边是“Hermès”、前方一片宽阔的地方是化妆品的地盘。虽然来过的次数不少,但是鄢语茹从一进门开始,脸就火辣辣的烫,浑身不自在起来。上一次自己真正的买得起这些东西是在什么地方来着?
      具体的地名已经想不起,但是印象里自己有过很多很多奢侈品。那现在那些奢侈品哪去了?鄢语茹心中狐疑,脑袋又开始疼起来。
      鄢语茹逛了一圈化妆品,试了最新的彩妆和护肤品,内心就如吃了几大碗黄莲,苦到苦胆汁都要苦吐出来了--自己买不起,光是试试心里也好堵得慌。
      没想到一个人逛街也是那么难受,好歹以前有宋昊阳在,他站在她身边,要被导购当做空气她也是有个伴儿的。但是现在她是一个人,被人当做空气的感觉真是无比难受。
      鄢语茹干脆乘电梯来到二楼,她在楼下的化妆品专柜被刺激得整个人高亢起来,就像打了鸡血。瞧着电梯外面放着的穿衣镜。自己除了穿得寒碜一点,脸和身材绝对是顶尖的,那些人不就是因为脸蛋和身材不好,才需要华服来烘托的么?我要是也穿上一身,不知道将会比他们穿上好看多少倍。
      这样想着,她来到了一个空旷的大厅。这里连同她一共有七八个顾客。
      一些没有五官的模特枯骨一般僵在各种姿态上;那种枯骨才可能有的冷漠的飘逸姿态。它们是以某种暗色的,毫无光泽的材料铸塑的,鄢语茹在杂志社看过,是按照一些活着的著名模特的身材塑出的;每具模特都是一个真人的精确立体投影。所以每具人形都有名有姓。

      鄢语茹看着它们不近情理的身高比例,刀一样锋利的肩胯,不胜其累地挂着衣服、裙子。想象它们作为真人会多么怪诞、多么恐怖;它们的真身游走在人间时,一眼望不到边的人海,滚滚涌动的头颅,她们感到孤独之极,因而她们才有了这一个个冷漠、飘逸的姿势和态度。
      她的目光在一条粉色的薄款大衣上停留下来。大衣是皮质的,在灯光下闪着柔和高档的光泽,剪裁简单,但是上面的点缀却匠心独运,腰际线一看就收的特别好。
      鄢语茹尽量做出不羞赧的大方表情,用手指轻轻摸了下衣服。触到衣服的那一瞬间,她顿时心满意足。
      “你好。”她朝旁边的店员询问道,“这件衣服可以试么?”
      “这件衣服是36的,您不一定穿的进去,我们店现在没有其他号了,真是抱歉。”接待她的男店员个子很高,胡子刮得非常干净,穿着西装衬衣,十分整洁,但是声音相当温柔,鄢语茹内心的不悦去了一大半。
      “36……是“S”、还是“M”、“L”?”她理直气壮的问。
      “36是S的,小姐,这件衣服设计的有些修身,所以,怕您不太适合。”导购不知不觉的把鄢语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她今天穿着一件宽大的大衣,脸稍微有些胖,所以他就认定她穿不了这件36码的衣服。
      “可以调货过来的吧。”她问。
      “可以的小姐,两天时间。”
      “那我先试试。塞不进去再说。”鄢语茹跟这件衣服杠上了。
      “好的。”导购走到模特身上,轻轻拿下那件粉色大衣。
      “LILY?你去拿一条围巾给模特搭一下。”导购看着赤·裸的模特,跟另一位店员说道。店员立马拿了一条很宽的围巾斗篷过来仔细给模特穿上,模特又优雅起来。
      进了不一样的地方,连模特都有羞耻了……鄢语茹嘲讽道。
      鄢语茹跟着店员沿着大理石旋转楼梯走到店里的二楼,她被安排进了一间很宽敞的试衣间。里面居然挂着一件绣着这个牌子LOGO的干净睡衣,质量一看就比她家里的高档。鄢语茹一顿咋舌。
      她快速换好衣服。看见镜中的女人气质如兰,虽然眼神失意,却极美,长眉入鬓,有些早年留下的英气。粉色大衣衬得鄢语茹面若桃花,就像睡莲浮水。
      她走出试衣间的时候,明显感受到导购灼热的目光,他们已经被闪瞎了狗眼吧?她心里暗笑道。
      “太美了,没想到在您身上的效果这么好,比我们家的代言明星还要好看!”店员恭维道。
      “多少钱?”鄢语茹问道。
      “5万。”
      鄢语茹心里“咯噔”一下,有些肉跳。
      “太美了,您要是这么走下去,给店里的人看看,他们都不敢再买这件衣服了。”导购的话很诚心,鄢语茹心里一阵舒坦。
      她对着镜子来回转身,仔细的欣赏自己。
      自己也能这么美。她双眼竟然开始升腾起雾气。
      衣柜里从来没有一件这样的衣服,偶尔任性一下不算过分吧,自己平时已经很节省了。超过500的衣服和包包从来没有买过。以后不出去吃大餐了,不买新衣服新鞋子了,也不打车了,对了,蔬菜可以买下午的时候打折的,反正都是菜,被别人挑过的也没关系。
      她把心一横。
      “我要了。”说得豪气干云。
      “好的,我马上去给您包装起来。”导购雀跃的拿过衣服,“噔噔噔”愉快的跑下楼去了。
      鄢语茹拎着纸袋走出购物广场的时候,街道已经灯火通明,她此刻的心里也是亮堂堂的,自己终于也不比K市的鄢语茹差了。
      地铁站离购物广场不远,风呼啸着掠过人群。她打开手机,宋昊阳的短信鱼贯而入,他可是急坏了。鄢语茹优雅的一抬手,招了辆的士,朝着家的方向奔腾而去。
      “我回来啦!”早就准备好跟宋昊阳来一场夫妻小吵的鄢语茹,进门就先献出清甜的嗓音。
      屋里没有人回答,书房里灯光昏暗,传来飞快打字的声音。宋昊阳的剪影偶尔被放大,映在地板上。孤独苍凉。
      “吃饭了么?”鄢语茹故作轻松走进书房。
      宋昊阳正坐在书桌前,聚精会神的打字,他的手旁有一个沾满了酱油和大葱的碟子,一小撮尚未吃进肚子的面条黏在上面。
      桌上的台灯在宋昊阳头上打出一圈光晕,他愁眉紧锁,不知是因为遇到工作上的难题,还是因为鄢语茹。
      鄢语茹有些愧疚。
      “我去给你倒杯茶。”她随手把装了衣服的纸盒一放,转身正欲出门,宋昊阳叫住了她。
      “为什么关机?”宋昊阳停止打字,从电脑上露出半个头来。一双眼睛冰冷如霜,鄢语茹头一次觉得他也是个危险物种。
      这样的眼神,她从来不曾见过。
      鄢语茹难免心虚,脸上挂着的笑逐渐僵硬下来。
      “逛街去了。”声音小如蚊呐。
      “没有骗我?”
      “这是战利品。”她拾起脚边的纸盒,以证明自己没有撒谎。
      “不是参加完聚会啊,应酬啊随便去买来应付的?”他嘲弄道。
      鄢语茹心里一急。宋昊阳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在她出门聚会应酬这件事上加以约束。她从来没有参与过公司同事间的任何聚会、饭局,连年终的年会都没有参加过。
      她从来反抗过,因为那时候的她玩心渐收,宁愿做他的小女人。
      她还在思忖怎样让宋昊阳相信她,宋昊阳就一个起身,气势汹汹的朝她冲了过来,身上一股浓烈的酒味。
      鄢语茹大惊失色。宋昊阳顾不得鄢语茹的躲闪和尖叫,一把把她抓过来,死死扣住她的手腕,把她按制在门上。他胸前不停起伏,双手爆出了青筋,太阳穴的血管也一突一突的跳动。
      “嘭!”宋昊阳面色铁青,一拳打在了鄢语茹旁边的墙面上,墙顿时响起了一记闷响,她身后的门都抖了一抖。
      出了这一拳的宋昊阳,心里既悲愤又痛苦,但是好在怒气消了些。这种发泄方式能让他脑部清明一大半。
      “你光是逛个街,用得着把电话关机么?语茹,你为什么要骗我呢?”宋昊阳满脸通红,声音带着哭腔。
      鄢语茹已经吓得蜷缩成一团,就像一只蒸熟的虾。宋昊阳的这个样子让她惊恐万分,她不断的啜泣,以求得他的原谅。
      “对不起,昊阳,我不应该关机,我下次不关了,好不好?”
      他死死的瞪着鄢语茹说:“下次?你明天就给我辞职,我看你们那个老板陈涵也不是什么好人。整天色眯眯的盯着你,叫你写什么策划,就是找个机会亲近你!你能不知道?”
      宋昊阳鼻息灼热,眼神迷离。双眉已经皱出了肉峰,眸子里一把怒火正在熊熊燃烧。
      鄢语茹这时如若说错一句话,就是给那把火添柴加料,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她很畏惧。
      她干脆一言不发,无力的把全身靠在门上,接着顺着门瘫软的滑了下去,蹲着抱起双膝梨花带雨的哭起来。
      宋昊阳聚敛的眸子突然松开,朝着自己的额头一拍,也跟着鄢语茹蹲了下来。
      “对不起语茹,我喝了点酒……不该对你这样的。语茹,语茹?”他张开双手搂住鄢语茹颤抖的双肩。
      “呜呜呜呜呜……”鄢语茹只管放声嚎哭。
      宋昊阳看到地上放着一个咖啡色的纸袋,连忙捡起来,看都没看就央求道:“这就是你买的衣服么?很好看,语茹,我不应该怀疑你,不应该瞎猜。你理理我好不好?语茹?”
      鄢语茹抬起头,已经是泪流满面。
      “我真的只是去买衣服,这件衣服花了我十个月工资呢,我不敢告诉你,只有关机了,你要是当时找到我,肯定不让我买的。”
      “十个月!这一件衣服要五万呐!?”宋昊阳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嗯……我没一件好衣服……”鄢语茹此时楚楚可怜,娇声媚语。
      宋昊阳突然缄默了,他蹲下直愣愣的看着棕色木板铺成的地面,大脑在飞速运转,他在算接下来的日常开销和信用卡的还款。
      “唉,买了就买了,亲爱的?你也不要自责了,只是这一年你都不能再买衣服了。五万就五万吧。我们的信用卡少了几个月的周转期而已。我想想办法就是了。”宋昊阳无奈的看着鄢语茹,柔声道。
      “我么会过得很凄惨么?”鄢语茹有些后悔自己的任性。
      “不会不会。”
      买一件衣服都要大费周章,我这么痛苦是为什么呢?是因为我的好生活被K市的那个人选去了么?鄢语茹暗想。
      记忆如同中了邪后所做的梦,拥有明确的轮廓。这不是梦。姓名、经历、容貌都与自己相同的人,真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这种感觉沉淀在胸口,又重又苦涩。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宋昊阳的疯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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