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2、行医的人儿 ...
-
百里青云方一入帐,便是一阵畅笑,对着虎皮大椅上了人连连夸赞,“师姐,你这药属实不错,上次让姓穆的逃过一劫,这次可就没那么好运了。本帅倒要看看,没了这军师,黄屿那老匹妇能撑得了何时?”
大椅之人不去看喜形于色的百里青云,紧闭的双眸也没有睁开的趋势,淡淡道:“这么点甜头就让你失了分寸,若是本尊把黄屿的人头拿到你的面前,你是否要迷失在回帅帐的路上?”
百里青云双目之中流光溢彩,强撑着雀跃的心思,“师姐要亲自出马?”
莫问睁开寒光湛湛的凤眸,一脸势在必得,“里面已经有所布置,等本尊拿下黄屿老儿的头,便是东瀛大军入驻赤练关之时。”
“师姐,此话可当真?”
“本尊何时诓骗于你?”
“师姐可否与本帅透漏一二。”
莫问微微一笑,带着冬日里的冷意,“不出三日,你且准备着。”
百里青云雀跃不已,“本帅马上去布置。”
周安安随着孙乾急急走向医帐,黄柳儿柳眉微锁,心上忧乱,也抬步向医帐走去。
医帐外乱哄哄的围了一圈的人,每个人都是忧心忡忡,不时往医帐内张望。心下了然,这些应是与穆天赐并将作战过的至交好友,周安安不便多说什么,只是这乱哄哄的一团,却最是行医之人的忌讳。
孙乾强制分开道路,将士们齐刷刷的将目光落到周安安身上,据说新来的这位医师是将军的夫郎,看过之后便歇了兴致,再度忧心忡忡的望向医帐。
周安安对孙乾示意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见得对方点头,举步迈进了医帐。
医帐右侧独开的病床上,躺着一个身下满是鲜血,且脸色青黑昏迷的人。
王医师正在清洗腿上的伤口,那血色已经偏黑,失了原色。
见周安安进来,蓝山走过来,脸上尽是紧张担忧之色,握了握他的手,“安安,你帮小天看看,这药......是否可解?”
王医师几经将伤口清洗干净,将位置让了让,“周医师,你过来看看。这伤是小伤,只是这毒有些棘手。解毒实在不是老妇所擅长的。”
顾不上别的,周安安坐在榻前小椅上,探手将伤口的黑血又挤了挤,只见那血色黑的浓郁,始终不见鲜红色。凑近了几分,嗅了嗅,已渐腥臭,却是剧毒。
撬开穆天赐紧咬的牙关,瞧了瞧舌苔的颜色,最后切了半盏茶时间的脉搏,周安安微微凝眉,这毒有些像师父手札上记载的一剂,许久不见天日,未料被他碰见了。
蓝山等的焦急,见他停了动作便问道:“安安,可有解?”
周安安从怀里取出一味药塞进穆天赐的嘴里,令其吞了,抬头望向蓝山。他的眉头依然没有放松,脸上也是罕见的凝重之色。
蓝山的心不由一紧,却见小人儿肯定的道:“有。”却是有些遭罪。
蓝山放下心来,长吐一口气,“有便好,有便好!”
周安安面上依然凝重,交代道:“阿山,你将我带过来的包裹拿过来可好?顺便让帐外的人退远些,并保持安静。”
“好。”
见得将军出门,王医师方问:“棘手?”
“还好,就是......有些遭罪,这伤口的处理用不得麻药,且解毒过程中身子动不得,却又痛苦至极。”
王医师笑了笑,“无事,她们向来刀枪剑雨,受伤更是家常便饭,挺得住的。”
挺得住?周安安低下头,目光幽深,但愿如此。
蓝山送来包裹,再次退了出去,将空间交给二人。遇见要往帐内冲的何钊,顺手将人拎出来,眉毛挑的老高,怎么哪哪都有你?!
何钊刨着手脚,怕扰了帐内之人,就小声质问道:“蓝将军,你作何阻拦于我?我也是医师啊!”
冷嗖嗖瞅了何钊一眼,蓝山将人交给何文奎,命令道:“看住她。”
何文奎郑重点头,攥紧自家熊孩子的手腕,无论何钊如何恳求都不肯松手,何钊只能歇了心思。
王医师已将穆天赐翻过身去,露出疤痕纵~横的背部,冲周安安道:“好了,你说穴位我便可以行针。”
周安安背转身形,嘴里吐出一个个穴位名称,王医师拿捏分寸下针,额头很快见了汗。及至行针三遍,已是大汗淋漓。将穆天赐的衣衫穿好,喘着粗气到:“周医师,你来看看。”
穆天赐脸色已然正常,周安安再次把脉,又见穆天赐腿部伤处黑血浓浓滚出,才从瓷瓶掏出三粒药丸,塞进穆天赐的嘴里。
“如何?”王医师用帕子擦了把汗。
“还好,我需要她醒过来。”
王医师点头,在面部上施了几针,穆天赐悠悠醒转,只是仍在迷糊。
拍了拍她的脸,王医师道:“醒一醒,可还认得我是谁?”
穆天赐眼眸半睁,许久才艰难的吐出几字,“王......医师?”
“是了,认得就好,接下来要给你腿部行针,需要你时刻说出知觉,你可能坚持住?”
周安安递过一个湿帕子,王医师给穆天赐擦了擦脸,穆天赐方清醒了些。
王医师又将话重复了一遍,见她点了头,才看向周安安,“腿部的针周医师你来吧,老妇的精力不够,怕出了差错。”
穆天赐的眼睛渐渐瞪圆了,顾不得对方说的是什么,怒气便向周安安射去,“你...怎么在这?”
周安安乐了,精神不错吗,要是过程中能一直保持就更好了,眼睛咕噜噜转了转,有了主意。
开始掐架模式,“我想来就来了!”语气嚣张的让穆天赐牙痒痒。
“军营不是市集!”穆天赐果然被挑起了火气,突然想到什么,颇为不可思议,“你出师了?”这么快?
周安安高傲的抬起下巴,“还不算蠢吗?”
穆天赐脸顿时拉下来,长这么大还没人说过她蠢,这男人果然讨厌。
周安安才不管她讨不讨厌,只要她能一直这般清醒,他才好施针。
挑衅的看了对方一眼,“一会儿我给你施针,你可别忍不住哭出来!”
穆天赐咬咬牙,“放心,你哭了我都不会哭。”当她是什么人,小伤小痛就哭哭闹闹?
周安安挑挑眉,“是吗?看在咱们是熟人的份上,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可是我行针的第一人。”
帐外的蓝山突然转身走了,听到小人儿如此欢快的语气,她便知这毒应是无碍,她还有要事要处理。
庄严想跟着过去,想了想自己也帮不上什么,便候在帐外。
穆天赐随着周安安欢快的语调,不自觉的抖了抖,突然觉得自己变成一块别人试刀的猪肉,霎时青筋暴起,“王医师,我不要他行针,你给我行针。”
王医师摇了摇头,无奈道:“穆军师,老妇已为你施针三遍,实在是精力不济,你还是乖乖听话的好!说罢利落的将伤腿的裤腿剪了。
周安安呵呵笑的拿着药和银针凑了过去,“你知道的,我针法本就生疏,若是你乱动,我下错了针,可怨不得我。”
穆天赐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不理他。
周安安又道:“我每一针你都要告诉我感受。”他如今就怕她失了知觉,这条腿无法保住。
穆天赐这回连眼皮都合上了,啰哩啰唆有完没完。
周安安眯了眯眼,在她腿后无伤处恶狠狠的拧了一记,“有感觉吗?”
穆天赐险些惊叫出声,这个狠毒的男人,她拍了拍床榻,“轻点、轻点。”
周安安已经寒了脸,“这点痛都受不住?还动来动去?”如此还怎么施针。
王医师亦是担忧,看向周安安,提议道:“要不,将你的‘僵尸粉’用上一些?”行针过程怕是更痛。
周安安想了想,扒开包裹,霹雳啪噼瓶瓶罐罐一顿乱响,末了配出一纸粉末过来。
将药粉放到穆天赐鼻翼,“闻。”
穆天赐知道自己做错了事,这回乖乖的闻了,随后便僵在榻上,且这僵住的方式极其奇怪,周安安的手指在穴位上滑动,她都能清晰的感受到。
大着舌头,说了句:“这药.....好生奇怪!”
周安安已无暇分神,他手指飞舞,银针在指尖翻动,动作行云流水般熟练。明明是简单的下针,却优美如画,只他光洁的额头上渐渐凝结些许露珠,一套针法下来着实费人心神。
王医师暗生感叹,后生可畏啊!
随着又一针的下入,穆天赐闷哼了一声,她咬着牙道:“酸中带痛,痛楚加上一分。”果然先前的痛楚如同儿戏,若不是身体僵硬,她一定会痛的跳起来。
周安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换了一根银针,“下一针会更痛,你不能昏过去。”
穆天赐睁大双眸,这绝对是来自对方的鄙视,“你且下针便是。”
一声尖锐的嘶吼传出大帐,悲鸣犀利,包含无尽的苦楚。
帐外的将士顿觉腿肚子转筋,身体跟着抖了一抖,这要是多痛,才能让言笑间让人缝针的穆军师叫成这样。
霎时,众人看着帐门都带了莫名的敬畏,美人可能是毒美人哪!
王医师拍了拍穆天赐的脸,“可还好?”
穆天赐一身的冷汗,如同霜后的茄子,“暂时...死不了。”
伤口终于流出鲜红的血液,周安安松了口气,收了针。
过程惨烈些,人终究无碍了,病人也坚持清醒到最后。虽说可能是被自己气的,但效果还是不错的。抬头看向半死不活的人,掐架的心思再起,不怀好意道道:“不好意思哦,忘记给你上麻药了。”
穆天赐眼不见为净,明明是怕她失了知觉,却偏偏说出如此的话来气人,她才不跟这个小男人一般见识!
见她不回应,周安安没了趣,冷哼一声,“我去找阿山。”才没空理你!
众将士哗啦啦整齐的避让出一条路,周安安一路畅通无阻,路过黄柳儿时又是一声冷哼,扬着脖子走了过去。
身影渐行渐远,黄柳儿方听见那人一丝半语,“死不了!”一颗心终是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