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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离家出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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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床了,兄弟。西瓜头叫醒了我。我下车取过自行车和他挥手告别,互说再见。
我对西安不熟,从小到大也没来过几次,一次是来看病,一次是来看病人。
我漫无目的的将车骑到了火车站,这可真是个好地方,足不出户便能欣赏到天南地北风格迥异的靓妹子,尤其是在夏天。但她们没人理我,唯有两位大妈亲切的和我打招呼。一位问我说,小伙,住店不?
我说,不住。
大妈又说。有小妹妹?
我很是奇怪,住店管小妹妹屁事,但又经不住好奇问,我才16,比我还小?
大妈意味深长地一笑说,80一次。
我终于缓过神来说,不住。
大妈跟我后边又推销了一阵,我一回头,她便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我,我说,没带钱。她扭头便走。
我刚转身另一大妈忙迎上来问,小伙喝水不?说着就要替我往开拧。
我忙回道,不用。
大妈语带慈祥道,孩子,第一次来西安吧?刚才那女的不是什么好人,以后见这种人别搭理她,啊。
我回道,额,知道了。
大妈又说道,第一次来西安不认路吧?我这有地图,要不要来一份?
经她这么一说,我想到,要去四川是得买份地图,去兜里掏钱,才发现钱被别人先掏走了。一定是西瓜头,他趁我在车上睡着后偷走的。但更令我伤心的是,他明知偷了我钱,在我下车后,还和我,挥手告别,互说再见。
我开始厌恶这个城市,但即使厌恶却还得呆在这,因为我现在身无分文。我发现道路两旁的梧桐树都是没皮的,老话说,人活脸,树活皮,这城里不光人人不要脸是骗子,竟连树都是没皮的。呼进的每一寸空气里都混合着汽车尾气,每走一段路都会放着几个绿色的大垃圾桶,几丈之外都能闻到垃圾腐烂发臭的气味。而自打我离家出走到现在都滴水未进,我的整个世界都糟糕极了。
人在饥饿的时候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接下来的我就像在东大街看到的那个寻求帮助的骑行者一样,看热闹的人不少,给钱的却一个没有,有位妇女领着孩子散步,孩子可能正在认字,她把我求助的牌子当做了教室的黑板,有模有样的教孩子把我牌子上所写的话念了好几遍,直到孩子全部念对,然后满意地点点头夸他真棒。在那同时,我的腿已经饿的发抖。
傍晚,一个收破烂的骑着三轮从我面前经过,走出几米外又停下来,朝我喊,哎,小伙,自行车卖吗?
卖,饥饿让我不假思索地回道,但是我有个条件,自行车卖给你,3天之内别卖出去,等我赚够钱要把它赎回来,到时多给你十块成吗?
你这破车,白给人都嫌占地方,你要喜欢随时来取。破烂从他那卷破烂一样的钱里挑出最烂的三张给我。
怎么才三十,我惊讶道。
反正你要赎回去的,多少都一样嘛,我的摊子就在前边拐弯院子里你赚够钱来找我。要没活干,就捡瓶子一个五分,拿来我收。破烂露着黑黄的牙齿笑道。
那晚是我离家出走的第二晚,没月亮,没星星,没钱,没车,就剩我自个,我睡在马路边的长椅上,城里的夜晚是同样的车水马龙,而我这次反而睡着了,真的太累了。
在后边的三天里我翻遍了这片所有的垃圾桶,那种令人作呕的腐臭味已经将我同化,我彻彻底底变成和三天气骑三轮的破烂一样的人,不过我赚够了赎回自行车的钱,一辆自行车对骑行者来说是无比珍贵的,因为它是我残存的最后希望。然而,我的希望最终被人以一百元的价格卖掉了。我将挣来的一毛一毛的30元钱用力砸在了破烂脸上。你他妈就知道钱,你他妈还要脸吗?
我想哭,但又找不出理由,这些都是我自找的,又能怪谁呢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不知在巷子里游荡了多久,最后我累了,再也走不动了,我躺下来靠着墙,砖墙被烈日烤的炙热,只觉得背上火辣辣的烫,但我已经懒得挪动了。突然一买菜路过的大妈,在我面前扔下几毛钱走了,我不知哪来的力气,立马追上去将钱塞给她,我不是乞丐,不接受施舍。
我的脑子渐渐清醒,就这么回去,老爸非打死我不可,但现在什么都没有也去不了四川,唯一的办法,就是在西安活下来,所以得有份工作。我重新整理情绪,挨家挨户地看招聘广告,当我看到一张寻人启事时,眼泪刷地喷涌而出,滚烫滚烫地顺脸而下。
我本以为这次被老爸逮住,非死即伤,不成想他一点也没责怪我,反而尽是关怀,他将我搂在怀里说,没事了,回家吧!我大概已经记不起有多少年没和老爸抱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