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冉伶人》茶酒生

2、寿辰

　　当今越国皇后，乃是大越国一等一的美人，原本也只是普通尚书家的女儿，后来机缘巧合之下进宫，然短短半年的时间便坐上了皇后的位置，有人说现皇后薛绾心思缜密凶狠毒辣，有人说她温婉贤淑深得圣上欢心。不过这宫里的事，无人敢说，亦无人会辩。

　　费意神情恍惚，心还在冉未那里。

　　直到耳边响起宫女恭敬的声音。

　　“启禀皇后娘娘，三皇子到了。”

　　费意轻勾唇角。

　　“参见皇后。”

　　面前的女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只是脸上厚重的妆容衬得人俨然老成，眉眼闪过宫中女人惯有的凌厉，头饰璎珞摇坠，流苏垂在眼前和长长的睫毛相益得彰，精致的美人。

　　雍容华贵的女人轻笑。

　　“三皇子请坐。”皇后抿了一口茶，有些探究的眼神隐隐晃动。

　　“听说三皇子请了笙月楼的冉未姑娘，真是神通广大。”

　　费意淡然一笑。

　　“皇后过奖了，都是为了父皇高兴。”

　　皇后一挥手，宫女均躬身退下了。费意挑眉，把玩手里的杯盖，水面飘着一枚茶叶，是今年的新茶。

　　“皇后娘娘您想说什么尽管道来就好。”

　　皇后眸子里精光一闪，“你也知道前段时间因为本宫宫中闹鬼的事情被皇上责骂，现在还在生气。”

　　皇后停下言语，叹了一声，皱紧眉头不过须臾便泪眼涟涟。

　　费意心下一沉，这个女人当真是心思深重，前皇后的事情外人不知，他自然明白其中缘由，不过……将计就计不是更好。

　　“那皇后娘娘的意思是……”费意嘴角微微上扬。

　　“但凭娘娘安排。”

　　两人相视一笑，饶有深意。

　　终入酉时。

　　妃嫔和大臣已经落座，现在就等着皇帝。

　　大殿之中，一排望去全是花枝招展的莺莺燕燕，巨大的头饰在闪烁的灯光下和大殿之中华美相比静不输分毫，美人长的大多一样，可能宫中化妆手法相似，要是出来一个素颜，说不定倒是能鹤立鸡群。

　　想来也觉得可怜，这些人中只怕没有见过皇帝的不少，自己已经为人妇，却不能见到夫君，深宫华灯初上，大抵如此寂寞，今晚的第一个目标便是管事太监端着名牌的盘子写着自己的名字，顺利爬上皇帝的床，尔后许好过些。

　　太监尖锐的声音不论何时都让人咋舌。

　　“皇上驾到……”

　　大家都顾不上这声音如何恶心，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射到了皇帝的身上，恭敬，痴迷，敬仰，亦或是深藏不露的恨意。

　　震耳欲聋的声音，是对皇帝威严最好的诠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任何一个统治者最享受的便是百姓的顺从，小国朝拜。

　　这已是一个不惑之年的男子，下巴上的胡须看起来并没有饱经沧桑的错觉。眉眼间尽是皇帝威严，一身金黄色的龙袍在大殿之中格外耀眼，天子之容，无人敢直视。

　　皇帝落座。

　　“平身，赐座。”

　　又是一阵高呼。“谢皇上。”

　　皇帝左边坐着的一次是太子费煦，二皇子费容，三皇子费意。右边则是皇后和淑妃，倒是一家其乐融融。

　　接下来便是太子启奏，无非是说些祝福的话，然后送上了贺礼。

　　“启禀父皇，这是儿臣亲自去南海边寻找河蚌一颗颗挖的珍珠，准备了三年之久让父皇久等了。”

　　太子的脸上熠熠生辉，打开盒子的那一刻，满堂唏嘘，红色的锦缎托着一串白色的珍珠装在紫檀木的盒子里衬得更加光彩夺目，圣上龙颜大悦。

　　大臣最会察言观色。

　　“得太子真乃吾大越国的福分。”

　　皇帝放声大笑。费意脸上仍旧是亘古不变浅然的笑意，看不出悲喜。

　　马上就是费意献礼了，皇后眉眼间尽是疑惑，细细一看还有些紧张。

　　“现在由三皇子献礼。”太监拔高了声音，不知是不是错觉，多了一骨子讽刺的感觉。

　　费意从容走上前躬身施礼。

　　“启禀父皇，儿臣为您画一张画像。”

　　皇帝听完，面无表情，似乎略有不悦。皇后松了一口气，太子和二皇子面露得意之色。

　　几个太监端着桌子笔墨纸砚上来了。

　　费意自然能听到大家的窃窃私语，不过现在外界的一切似乎都不能影响他分毫，大殿之中的一个角落里，坐着一个一身白衣还蒙着面的女子，听见费意献礼之名的时候，面纱下的脸也是白了一白。

　　大殿里响起了古筝器乐之声，费意开始大笔一挥便开始着墨，望着笔法娴熟神情泰然自若应该是长期训练的原因，结果应该出人预料。

　　只是大概一炷香的时间，音乐声戛然而止，费意蓦然收笔，大殿里刚刚窃窃私语的人说话声中多了一丝恭敬，隐约看见画上的人。

　　几个太监走了过来，把画扬了起来，众人再次一片唏嘘，角落里的女子双眸微抬闪过一丝惊艳。

　　画上的人穿着龙袍站在高高的城墙之上俯瞰全城光景，长空中有几只雄鹰振翅高飞，犀利的目光有些慑人的模样，不过人们看这张画的时候只瞧见一个背影，却依旧能想象到男子的俊逸潇洒。

　　“帝王之颜，非可众睹。”

　　费意连这个都做了思考，此人当真是不容小觑。

　　“好好好……”大家都沉浸在欣赏画卷的时候，皇帝带头高声赞叹。宫中传言说三皇子不受宠，看来此言颇有用意。

　　大臣们忙不迭是开始夸奖费意。

　　费意坦然，心中冷笑一声。面上仍是波澜不惊。

　　“父皇谬赞，若能得父皇心悦，如何也是值得的。”

　　大殿里一瞬间的气氛达到了制高点，所有人对这个其貌不扬的三皇子有了重新的认识，不仅仅是他过人的画技，聪明才智也被传道一时。

　　接下来便是嫔妃，往年皇后都不会主动出来争抢风头的，今年却说话了。

　　美人盈盈一拜，皇帝立刻眼花缭乱，酥若隐若现，皇帝恨不得立刻拥美人入怀云雨一番。

　　“皇上，臣妾今日也准备了贺礼，而且保证是这里所有人之中最特别的。”

　　皇帝来了兴致。。

　　“爱妃就别绕关子了，快说来与朕听听。”

　　皇后诡秘一笑，合掌一拍，身边的太监立刻会意。

　　“宣，笙月楼冉未姑娘。”

　　话音刚落，大殿里的人双眼都放出了精光，听说冉未姑娘一舞天下无人能及，不仅仅是在越国，即使是在别的国家，也是声名显赫，要看冉未姑娘一舞必须要赢过她，可是多人相应，竟无一胜。许多人慕名而来，花下重金守在笙月楼，只盼自己运气好一些的时候可以有幸一睹真容。

　　这些大臣太监宫女们可算是捡了便宜了。

　　刚刚角落里的白衣女子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起身，往大殿中央走去。

　　“一身白衣，果真是清丽出尘呀，只不过面纱下不知道是什么模样……”

　　“哼，再怎么样也不过是青楼之中的贱伶，也配被人们说得如此神乎其神……”

　　冉未听得见这些声音，不过一笑置之。

　　在看见白衣女子的一瞬间，皇帝的眼睛都被勾着去了，皇后站在一边看着，心中冷笑，闪过一丝得意。

　　费意低头喝酒，眉目浅淡。

　　“民女冉未，叩见皇上，吾皇万岁。”

　　冉未屈膝跪下，一双眼睛不知道看向何处，如此有仙气的女子，忍不住让人想象面纱下的模样。

　　“平身。”

　　皇帝今天心情不错，不过眼神却迷离起来。

　　“听说你一舞惊鸿，你身在我大越国，没想到却是朕第一次见到你。”
　　冉未笑笑。

　　“回皇上，是冉未的错。”

　　皇帝大笑。

　　“把你的面纱拿下来让朕看看，也让朕的臣子们一饱眼福。”

　　“民女丑颜，怕惊吓了皇上。”

　　这种传奇女子，要么就是倾城绝世，要么就是丑貌雕心。

　　皇帝皱眉，瞬间吓坏了一帮人，没有人想到这个冉未竟然如此大的排场，连皇帝的面子都不给，未免不知好歹。

　　旁边的一干妃子已经咬牙切齿了。

　　“真是九五之尊，真龙天子岂会怕？”言语之中隐隐有了些怒气。

　　冉未欠身施礼，清浅一笑。

　　白色面纱的另一端轻轻从耳后拨下，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大殿之中一下子安静下来，连刚刚一直聒噪的妃嫔们都闭上嘴。

　　万籁静寂，须臾之间，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在大殿里声声回荡。

　　“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