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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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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回到了晁今的住所,一想到他房子里的味道,杜时脚步就有点退缩了。
晁今在开门,看到她轻微的动作,忍不住呵了声:“要不我们去你家?”
杜时小小地转了转脚腕:“我脚有点疼,没别的意思。”
门开了,意料之中的黑暗。
窗边帘子频频撩起,里面味道淡了不少。
将钥匙随意一扔,晁今拥有透视眼般准备寻到了沙发位置,往里一沉,头上帽子都没掀开。不管她看没看到,手在黑暗中随便一指:“进来吧,自己找个地方坐。”
窸窣的关门声,接着“啪”一下。
长久没开灯,灯光闪了闪才能保持亮度。
碎片,报纸,空酒瓶,打开的面包外装纸……几乎没有让人下脚的余地。杜时脚尖点在酒瓶上,轻轻向前一踢,撞开了好几个瓶子,给她让出一条道来。
搬来椅子,在晁今对面坐下。
晁今脸埋在衣服里,仍旧可以察觉到陌生的光亮,拉下帽子,眼睛还处在紧闭状态。
他坐起来,睁开眼直勾勾盯着对面的杜时。
对杜时而言,晁今先前给自己的印象很模糊,样貌模糊。现在,她对他的印象仍旧很模糊,性格模糊。
是生来的冷漠,抑或是后成的隐蔽。
头顶灯管里发出“咝咝咝”响声,坚强而脆弱的声音,让人忍不住怀疑它下一秒会不会熄灭。
晁今的样子她看的很清楚,年轻男人的模样,漂亮,如同经不起风浪摧残的美人鱼,下一秒就会幻化为泡沫。
瞪得杜时头低了下去,晁今打开电视,接着去关了灯。
灯一灭,杜时不好说什么,也不敢问他为什么。
晁今身子侧卧在沙发上,眼睛没离开电视,努努嘴:“你往边上坐坐,挡我视线了。”
杜时听话搬起椅子,坐到旁边。
电视一打开就是电影频道,正在放一部电影,《全民目击》。已经快要结束了,电影里的女儿知道了父亲的结果,淋雨悲泣。
他不说话,杜时亦不出声,好像生怕又会惹怒他。
频道一换,转到了体育节目,是一场足球赛。
晁今打了个哈欠,遥控器扔在一边,他偏头,眼睛看向杜时,又似乎没在看。
“现在说说你的情况吧。”
电视里发出的暗光映在他脸上,忽明忽暗,侧脸分明安然。
“早上我已经把情况跟你说了一遍。”杜时提醒他。
晁今眨眨眼,一脸茫然:“是么。”他坐起,靠在沙发一角,“那你再讲一遍,具体点。”
杜时盯着他反射光芒的黑瞳,努力回忆。
“好像,是从两个星期前开始,我就感觉有人在跟着自己,无论是在回家,还是逛街的时候。直到上个星期一,我收到了信箱里的照片后,才确定自己的猜测。那些照片都是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拍的,镜头离得越来越近,对方每天寄照片的数目越来越多。”
“除了照片,对方还有没有其他动作?”晁今看着她,“比如写信,打电话?”
信,情感交流;
电话,语言交流。
杜时摇头:“没有这些,就只有照片。”
晁今若有所思,长腿伸到沙发外,全身拉伸,伸了个长久懒腰:“那应该是程度还不够。”
“什么意思?”
“没什么。”晁今站起,黑暗中不知他又去干嘛,回来时手中多了个本子,和一支笔。
“对了。”忽然想到某个场景,晁今不经意问她,“今天街对面那个是你家人还是你男人?”
杜时知道他看到了,不想事情变得复杂。“都不是。”
她的语气干硬,从牙缝中挤出来一样。晁今抬眼,笔触纸张:“他是谁?”
更生硬的语气,男人的声音冷冷的,不满意她的反应。
杜时觉得不可思议:“你怀疑他?”
合上笔记本。
“既然你来找我帮忙,那我有理由怀疑每一个跟你有过接触的人。”晁今不假思索,“当然,也包括我自己。”
杜时皱了皱眉,这轻微的动作被掩埋在黑暗中。
她别无他法,老实回答晁今的问题:“他是我的一个朋友,叫沈应祺。”
打开本子,晁今一笔一划,在一号后面写下‘沈应祺’三个字。
“他追求过你。”猝不及防的,晁今肯定告诉她。
杜时一时怔住,晁今在写东西,没看到她微妙的表情。
“但是被你拒绝了。”
隔了小一会,杜时才轻轻点头:“是的。”
“除了他,你生活中还有哪些朋友?”晁今抬头。
朋友?
她想笑。
觉得问的范围太大,晁今具体自己的问题,“你们或许不是太熟悉,但时不时就能碰面。”
杜时想都没想:“没有。”
“这么肯定?”
“是的。”
晁今又转变方向:“同事呢?”
“我也没有同事。”顿了两三秒,杜时小声说。
没有同事?她做什么的,和他差不多类型的工作?
“你什么职业?”
杜时似乎早有准备:“自由职业。”
松开笔,晁今突然觉得困了。
“今天就到这儿吧,明天再说。”
才刚开始,这就结束了。
杜时稍微有点吃惊:“你不用再问些别的吗?”
晁今将本子放到茶几上,重新侧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不用了。我姐大概已经告诉过你我的收费习惯了吧,从明天开始算。”
杜时站起来,默默点头,“那再见了。”
走到门口,手刚搭上门把,晁今漫不经心的声音从电视那边传了过来,伴着电视机里的嘈杂。
“杜小姐,开车小心。”
手握在门把上,紧了紧。
杜时垂下眼:“谢谢你。”
晚上九点多,风更大了,房里那扇窗户被人遗忘,与众不同地敞开着。窗外灌进晚风,呼啦啦扬起边上的窗帘,翻动茶几上的纸张。
电视灯光的交替变幻中,映出纸张上的四个字,力透纸背。
金钱,
感情。
——
女孩坐在对面,瑟瑟发抖。
“你能帮帮我吗?”她拿出一个棕色四方盒子,“有人一直给我寄这些东西。”
盒子被打开,照片,红色字样的信,长发。
揣摩观赏,文字交流,肢体接触。
步步逼近,恐惧愈烈。
女孩眼含期盼,注视着他:“我很害怕,你能帮我吗,晁今。”
——
恍然一睁眼,客厅里飘荡着电视机传出的声音,夹着三两下楼下的人声和车响。
他还睡在沙发上,身上衣服隐约可以闻出昨晚火锅的味道,本来没流汗,不知怎么就觉得身后黏糊糊的。
爬起来冲了个澡,晁今记得今天有工作,随便吃了点东西准备出发。
车子离开市区,去郊外的路上经过一片林子。他停了车,拿上夹在笔记本里的叶子,下车。
晁今蹲下对比了下,是同一品种树木的叶子,而这种高大树木在市区里几乎没有。他肯定自己的推测,昨晚她从这儿经过。
没朋友,
自由职业,
郊外。
晁今忽地一笑。知道她住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