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橹声摇月

5、我是课代表

　　“为了以后教学方便，下面指定课代表。”陈西宁再一次剑走偏锋。有谁听说大学还选课代表的，难道《随机过程》比高中物理都难。
　　何田田低着头嘀咕：“陈教授脑回路不正常吧。”
　　陈西宁的脑回路是不是正常杜小铮不知道，她只想明哲保身，珍爱生命，远离陈西宁。
　　杜小铮捅了通班长的后背，低声说：“班长，你英勇献身的时刻到了，快点毛遂自荐吧，别殃及我们。”
　　班长正犹豫不决，陈西宁从多媒体后边抬起头来，问道：“谁是班长？”
　　大家齐刷刷的扭头看向班长，第一时间出卖了他 。班长啊，你自求多福吧。
　　班长硬着头皮站了起来，说：“陈教授，也不用选课代表了，您有什么跑腿的事就吩咐我吧。”杜小铮在后边鼓励班长：“好男儿，有担当。下学期我投你做系学生会主席。”
　　陈西宁歪了歪脑袋，视线偏过了班长的身体。大事不好，不要看到我。杜小铮连忙将头埋进课本中，成功躲过一劫。陈西宁对班长的提议未置可否，只是让班长坐下，然后接着讲课 。
　　听不懂啊听不懂，《随机过程》真是随机。无聊中杜小铮拿出手机刷了会儿朋友圈，仅仅消磨掉了半小时，如何是好。再看看旁边的何田田，又在看耽美小说。江柳西还在硬撑着听讲，很认真地记笔记。程景在画漫画，唯美的侠客。
　　只有杜小铮，在这无聊的周一上午竟然想不出一件很迫切又想做的事情。杜小铮，你的人生这是有多贫乏。她轻轻的拧了下自己大腿，最终还是没忍住，趴在桌子上迷离了。
　　陈西宁讲着讲着，发现班长身后的杜小铮彻底不见了，一定是睡着了。杜小铮你就不能长点儿记性。上学期信息论课上睡着后摔下课桌，招惹了任课老师。陈西宁请那位年轻的女老师吃了两次饭才平息了此事，还差点被误会想以身相许。
　　陈西宁从讲桌后站起身，示意大家安静完成课上作业。他从教室侧面的过道上走到教室后边，又沿着中间的过道来到杜小铮身后，森森地站住，不走了。
　　杜小铮正在睡梦中和期末考试纠缠，感觉到程景在推她，怎么这么快就下课了吗？她抬起头，放松了一下。这一放松不要紧，忘了放在手边的手机，直接将其扫到了地上。
　　哎呀，五寸大屏……太让人肉疼了 。
　　杜小铮顾不得桌椅响动，连忙钻到桌子下面。上个月新买的山寨机，这是怎么了？
　　后机壳已独自躺在地上，电池也脱离了主体跑到半米远的地方。主板上的各种连线堆成了一坨，五寸大屏更是碎成了渣。眼见是没救了。
　　杜小铮长舒一口气，幸亏把通信录备份到笔记本上了。聪明如杜小铮，真是算无遗策，就知道山寨的不长久。她捧着一堆破玩意坐回了座位，程景还在替她伤心。
　　杜小铮安慰她：“坏了就坏了，便宜货，又不是肾6，还换得起。”
　　程景又拽杜小铮衣服。哎，程景同学你还真是温室里的花。是我摔了手机，你不要替我太难过。不是下课了吗，怎么大家都不走，节奏不对呀。
　　“不怪你，程景，真不怪你。我们这就去食堂压惊。”杜小铮拍着程景的后背安抚，又招呼前排的班长，“班长，看在你勇于自我牺牲的份上，今天我请客，南二食堂的小炒，随你点。”
　　班长为难地说：“还没下课呢。”
　　杜小铮顺着班长的目光看过去……陈西宁在她左后方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刚才都做什么了……陈教授你不要面无表情的看着我。求你了，你狠狠地批评我吧。今天你要是不批评杜小铮，我倒是无所谓，可是你会不会憋出内伤呢？
　　杜小悲鸣一声，陈西宁不会是另一信息论修女吧。
　　“你叫杜小铮？”陈西宁终于开口。杜小铮心里这个郁闷，陈西宁你确定不认识我吗？这也太健忘了。
　　何田田得瑟着一副奴颜婢膝的模样，说：“她就是杜小铮。”
　　杜小铮低着头，诚肯认罪：“我不该扰乱课堂秩序，陈教授您处罚我吧。”
　　陈西宁问班长：“你们辅导员是谁？”杜小铮差点跳起来，这点儿事不至于闹到系里吧。
　　班长唯唯诺诺的说：“辅导员是阎力涛。”枉我平时拍你马屁，关键时刻顶不住压力，班长你就捞我一把好不好？杜小铮向班长投了一个可怜的眼神。班长会意，连忙开始调解：“陈教授，杜小铮不是故意的，她平时就这样，没心没肺的习惯了，您别和她一般见识。课后一定让我们辅导员严加管教。”
　　班长话音落地，全班人哄堂大笑。杜小铮的脸腾腾的冒着火，燥热难耐。班长，你上辈子一定是菩萨，我就是那只猴子，辅导员就是唐僧。想到这里，杜小铮低着头，偷偷乐起来。班长太可爱了。
　　陈西宁弯下腰，抬起头，看着杜小铮。杜小铮竟然真的在笑，真是心有多大，杜小铮就有多傻。傻成这样还怎么让人放心，一定要尽快收了才好。
　　杜小铮意识到此时笑出来是多么的不合时宜，收敛起来。
　　陈西宁眨了眨眼睛，杜小铮不理解地摇摇头。陈西宁又眨眨眼睛，杜小铮明白了，这是让她自己往火坑里跳啊。看来今天不舍身是无法了结。
　　跳了，我准备跳了，谁来拉我一把。杜小铮又可怜的看了江柳西一眼，她表示爱莫能助。饶是机智冷静的江柳西都没有万全之策，凭自己的智商还犹豫什么。杜小铮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陈教授，我以后一定好好学习，上课认真听讲，下课按时完成作业，坚定地听从您的教诲，您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杜小铮的话又引来了哄堂大笑。同学们，这么诚恳的认错态度你们捧捧场，不要叫倒好呀。
　　陈西宁皱着眉头端详了她好大一会儿，依旧在等她继续忏悔。现在看来，陈教授别出心裁的课代表从一开始就是为杜小铮量身定做。
　　杜小铮迎着陈西宁狐狸一般的眼神，说：“陈教授，为了以后学好《随机过程》，我愿意担任课代表。”
　　陈西宁的眉头舒展开来，渐渐舒展出笑意。杜小铮，还算你识相。他心满意足地踱回讲台，宣布下课。杜小铮如释重负，长舒一口气，终于可以去食堂压惊了。
　　“课代表杜小铮跟我去办公室。”陈西宁在讲台上补充。
　　什么？
　　杜小铮停下收拾书包，自己没听错吧。她看看旁边的江柳西，何田田，指了指自己：“是叫我吗？”
　　何田田呵呵笑起来，说：“你看我像是杜小铮吗？”
　　杜小铮紧紧地拽住江柳西胳膊，说：“陪我一起去吧。”杜小铮不想一个人去独自面对陈西宁，不想再有她欠他或他欠她的事情出现。
　　江柳西把杜小铮的手从她的胳膊上扒了下来，幸灾乐祸地说：“接受现实吧，自做孽还想活啊。”
　　三十几个同学纷纷对杜小铮行注目礼，表示了同情和爱莫能助之后有组织有纪律的离开了。杜小铮慢腾腾的收拾书包，不想这么快就去面对未知的境遇。
　　“杜小铮，别磨蹭了。”陈西宁催促杜小铮。
　　早也是死晚也是死，杜小铮，勇敢去面对吧。她噌噌噌地走到讲台下，献媚：“陈教授，我帮您抱着笔记本吧。”
　　陈西宁看着上蹿下跳囧态百出的杜小铮，强自忍住拥抱她的冲动，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杜小铮认命了，难道自己的小厮生涯这就开始了吗？校园里从此会不会多出一道风景：陈西宁在前边悠哉悠哉踱四方步，杜小铮在后边忧哉忧哉抱着笔记本。
　　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子，上面爬满了虱子 。杜小铮的生命本已千疮百孔，不在乎多出来一个陈西宁。杜小铮跟着陈西宁往行政楼走去，陈西宁不说话，她也不说话，只觉路漫漫其修远，总也走不到目的。My god，这是准备降大任于我吗，苦吾心智，劳吾筋骨。
　　陈西宁突然停住，害杜小铮差点儿撞到他后背。他转过身，从杜小铮手里拿走笔记本，说：“杜小铮，知道课代表的职责吗？”
　　这个简单，杜小铮上高中时也是学霸级人物，什么课代表没做过。”下课收作业给您送过去，您看完了我再给拿回来发下去。教授您放心，我一定尽心尽力。”
　　陈西宁眯着一双狐狸眼笑了，说：“那是别人的课代表。”
　　“那教授您的课代表该怎么做？”还有杜小铮做不了的事，说出来听听。
　　陈西宁继续往前走，杜小铮紧随其后，生怕漏听了什么。
　　“一，上课茶水沏好，讲桌擦干净。”这是课代表应该做的，可以有。
　　“二，坐在第一排，不许睡觉。”为了学好《随机过程》，责无旁贷。
　　“三，下课收拾笔记本，收作业跟我回办公室。”一点儿都不过分。
　　“还有吗？”杜小铮走在陈西宁旁边，讨好的问。
　　陈西宁望着远处，幽幽的说：“有，现在还没想出来。要不你帮我想想。”
　　杜小铮狠狠的攥了攥拳，在心里将上帝、苍天、哎呀妈呀轮番召唤了一遍，实在想不出作为课代表她还要做些什么。于是她不好意思起来，像欠陈西宁什么似的。她一内疚就会不自觉的出卖自己。
　　“陈教授，要不我把我手机号给您，您随时吩咐。”
　　陈西宁心花怒放，说：“好，还挺自觉。”
　　周五上午，陈西宁终于想出了杜小铮作为课代表的第四件事。杜小铮刚刚跑完步，就接到了陈西宁的电话。
　　“我堵在路上，你去食堂帮我买早点，然后去办公室等我。”
　　电话简短明了，随着一阵汽车喇叭声挂了。杜小铮竟然想不出拒绝的理由，她是课代表啊，害陈西宁迟到简直罪无可恕。一溜小跑去食堂，一溜烟儿买了早餐，又是一溜小跑到了行政楼。已经七点二十了，陈西宁还没到，办公室也没开门。
　　杜小铮拎着早餐饥肠辘辘地蹲守陈西宁。人生到底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自己竟然等得理所当然，毫无怨言。一定是被陈西宁洗脑了，连节操都洗没了，是时候思考未来和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