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葬》闲仁

8、第 8 章

　　晚饭过后，娱乐活动定不可少，林小晗却人不知鬼不觉地悄悄躲进帐篷，喜庆软磨硬泡哄她出去，但林小晗十分抗拒也只得作罢。林小晗在身下铺了一层毯子，安心地躺着发呆，耳边传来一阵阵欢笑声，她有意无意地在意起那熟悉而低沉的嗓音。一阵异常剧烈的欢呼声后，林小晗听见一个懦懦的女声：“学长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然后那个熟悉的声音缓缓传来：“当然是大冒险。”一副自信的样子。又是一阵欢呼声，接着听见周喜庆的声音：“在现场，找一个人，然后亲吻她的脸颊。”“喔！！！”周围的人起哄地吵闹着，帐篷里的林小晗有点好奇，便爬到帐篷门口，但又不敢探出头去看，就伸出耳朵努力地听着。那低沉的声音犹豫了片刻后，说道：“非要吻一个人的话，嗯，那就。。。。。。”在场的女孩们既娇羞又渴望地望着陆凡，都希望那片樱花般的嘴唇能够落在自己的脸颊上。可接着那声音说：“那就周喜庆吧！”一阵鸦雀无声过后顿时爆出一阵剧烈的狂笑，那些先前猜测两人不正常的友情的看客更是一副“我早就知道”的得意神情。在门口的林小晗抿着嘴笑了，那些愿望破灭的女孩不着痕迹地叹着气，而周喜庆则一脸惊恐地奋力推辞，但哪里由得周喜庆拒绝，陆凡一把环住喜庆的腰，喜庆拼命挣扎，大吵大闹：“老子不是gay！！老子是直的啊！！”但陆凡的唇早已印在了他绯红如桃花的脸颊。周围的观众兴奋得一阵尖叫，陆凡从喜庆的脸颊一开，抬眉挑衅。周然知道这是陆凡的报复，便乖乖红着脸收场。这件事也立刻成了学校里茶余饭后必不可少的话题，陆凡倒没什么，之前传说他精神有问题的时候也没见他多么恼火，如今更是虱子多了不咬，而且这么一来常常围在他身边的女孩少了许多，这道让他更觉轻松自在。倒是周然，好好的一个阳光男孩，瞬间变成了霸道总裁的小媳妇，搞得那阵子门都不愿意出。林小晗也跟着逗他，每次提起，周然都气的脸红脖子粗。妖精听说这事后，更是痛心，想着自己追不上陆凡也罢了，现在连她看上的男人陆凡也要横刀夺爱，于是每日里哭天抢地。林小晗看不过去，给她透了实情——陆凡要报复周然的事——这才好不容易让这姑娘破涕为笑。林小晗心下无奈，怎么身边都是这么些无聊的孩子，这是后话。
　　热闹的的场面终会散去，月上枝头，秋风阵阵，一群人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回各自的帐篷。林小晗今晚将与部门的一个“部花”共眠，那女孩一回到帐篷就倒头睡着了，而一旁的林小晗则烙起了大饼，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周围静悄悄的，身边的女孩轻轻地打着鼾，林小晗抬手看了看表，已经12点半，林小晗感觉到尿意，但是惧着夜黑风高，荒山野岭，便咬牙坚持着。可是膀胱渐渐强烈的肿胀感让她更是睡意全无，无奈之下，林小晗摸索着拉开帐篷的门，小心翼翼地钻了出来。一阵凉风吹来，林小晗打了个寒战，山里厕所很少，大小便都是就着草丛解决的，林小晗站在树林边，目之所及只有近处的浓密的杂草和几颗树木的剪影，剩下的就是由近及远浓稠得化不开的墨色。秋风鼓着林小晗的衣衫，她觉得后背发凉，尽管生理上的强迫让她痛苦不堪，但想要向黑暗中迈出脚步却更是难上加难。“怕些什么呢？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林小晗暗暗对自己说着，可是脚下却未挪动一步。“是啊，都过去这么久了，可是就是忘不掉怎么办？”林小晗盯着眼前黑压压的一片草丛，陷入回忆。
　　林小晗就读的中学在全市出了名的混乱，外界将这里美誉为“□□的摇篮”。打架斗殴的事情稀松平常，就连平日里“不问世事”的林小晗也常常听说有谁被打得送进了医院，有谁被人捅了一刀快不行了。来这里念书是林小晗自己决定的，一方面这里是根据家庭户口直接分配的学校，林父本想给林小晗转学，但这世道干什么不需要花钱的？于是林小晗便以这里离家近，而且竞争小为理由劝父亲不要给她转学。另一方面就是林小晗说的，这里的竞争要比其他学校小的多的多。在这里会让她更自在，反正是金子到哪都会发光的，林小晗常常这样想。虽说学校的风气很不好，但林小晗倒并不是很怕，毕竟自己安安静静的过活，不似其他女孩那般张狂，所以一直都顺顺利利的。加上林小晗所在的班级是学校仅有的A班，也就是全校精英的汇聚地，平日里基本很少能接触到学校里的“厉害人物”。
　　林小晗学习很好，排行榜上的一、二位基本被她占据着，但大部分人都是只闻其名不识其人。可是一天课间，林小晗的班级来了两个不速之客，两个染着黄发的小痞子模样的男生站在门口大喊：“林小晗？哪个是林小晗？”林小晗正坐在床边发呆，被这一叫给吓了一跳。“林小晗！谁是林小晗？快吱个声！”其中一个男生说话时重重地踢了一脚教室的门，咚的一声，全班立刻鸦雀无声。林小晗觉得事情不妙，但一直缩着不出声终究也不是办法，在全班同学的目送下，她忐忑地走向门口。
　　“找我有事么？”林小晗怵怵地问。
　　“我们老大找你，跟我们走吧。”
　　“我不认识你们老大。他找我有什么事？”林小晗不自觉地退了一步。
　　“你不用害怕，他只是想跟你说几句话。”一个男生歪笑着说。这时男班长正从外面回来，见林小晗被纠缠着，便走上前询问。
　　“你们找她有什么事？”
　　“你算老几来这插嘴，起开！”混混模样的男生推搡着班长。
　　“你进去吧。”班长回转身对林小晗说。
　　林小晗有些担心地走回座位，教室里很安静，所有的人都秉着呼吸听外面的动静。
　　“你们不要在这里惹事，快走吧。”班长语气平和但底气十足。
　　“我就非要叫她出来了！林小晗你给我出来，你他妈快出来！我们老大看上你了！”
　　一听这话，全班哑然地望着林小晗，林小晗臊得脸通红，但却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呆呆地低着头。
　　“你们赶紧离开这，听见没有。”班长说着用胳膊拦着奋力往教室里冲的两个人，这时，班里的另外几个高大的男生也一起上去帮忙，几个人在门口纠缠着。上课铃忽然响了，老师的出现才让这闹剧收了场。虽然闹剧散了，但是，林小晗的心却一直悬挂着，惴惴不安。
　　第二日，班长没有来上课，据说被之前找茬的一帮人打了，只是教训一下，下手倒不重。林小晗听后心中自责难当，当天晚上跟着班里的几个人去了班长家探望，见之仍能说笑，稍稍安心。班长提醒林小晗近来要小心这些，那些人毕竟不是好惹的主儿。听了这话又是惹得林小晗一阵心慌。
　　后来的一天，因为下雨，学校周围突然停了电，教室黑洞洞的，便取消了晚自习。林小晗撑着伞，走在回家的路上。这条路经过一片芦苇丛，因为附近有一座废弃的工厂一直没有处理，这里便成了一片无人照管的荒野。这里的芦苇大多长到齐人高，到了夜里根本辨不清什么。林小晗的父亲常嘱咐她不要走这条路，虽然这是离家最近的路线，但太偏僻，一个女孩自己走不安全。林小晗每次都点头答应，但每日里都是走这条路上下学，已经走了一年了，虽然开始时有些害怕，但习惯了也就不觉得了。林小晗忽觉身后的苇丛沙沙作响，她不敢回头，脚下加快了步子，而身后的响声却渐渐消失了，林小晗这时才安下心来，因为这附近经常有流浪猫狗出没，便没觉得什么。突然，从苇丛里窜出两个人影，还没等林小晗反应过来，便被这两人一个架着腿一个抬着上身拽进苇丛。林小晗挣扎不能，嘴巴被捂着只能重重地喘着粗气却喊不出声。她的身体发麻，脑子里嗡嗡响，头顶的雷声消失了，雨声也消失了，寒冷也消失了，世间的什么都消失了。那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抬着林小晗穿过苇丛，径直奔向隐藏在苇丛中闲置已久的工厂，工厂里早已经空空如也，两人把林小晗放到地上，便蹑手蹑脚地离开了。
　　林小晗这时才稍微恢复了知觉，衣服已经湿透了，黏黏地贴在身上，正是深秋，林小晗觉得身体冰凉，恐惧加上寒冷让她不住地打着寒战。她的手脚被什么东西绑着，便本能地蠕动身体一点点向门口的一点光靠近。这时，原本开着的大门被关上了，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就像一声骇人的尖叫。工厂里黑黢黢的，林小晗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没了命地一边呼救着，一边朝着刚刚的方向挪动。这时，她听见有脚步声靠近，就像恶魔在耳边的低吟。头顶的白炽灯突然被点亮，林小晗又是一惊。一个陌生男子走向林小晗，蹲在她的身边。林小晗的眼睛里噙着泪水，模糊地看不真切。
　　“求求你，求求你，放了我吧。”林小晗把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央求着，因为这是她唯一能够做的。
　　“这不能怪我，我本来是请你来的，可是你偏不给面子，所以只能用这种办法。”那人狡黠地说。
　　虽然林小晗心中早已猜出了大概，但如今听这人的话，心中便没有了逃脱的希望，但她还是不住地求饶，额头撞在水泥地上发出咚咚的响声。
　　“求求你，求求你，我错了，是我错了，求求你。。。。。。”
　　“你既然不给我面子，我也就不需要给你面子。本来想着找你这样类型的女孩尝尝鲜的。”说着，那人用冰凉的手指划过林小晗的脸颊，“嗯，长得倒还可以，挺清纯，哈哈。”林小晗的脸被不舒服地抬着，眼睛惊恐地看着那人，见那人奸猾地笑着，心中又是一沉。
　　“我这人挑女朋友的条件很高的。”说着，那人便伸手去解林小晗的衣服。林小晗在地上打着滚，哭喊着：“求求你了，你放了我吧，我没有招惹过你，你何必要跟我过不去？你行行好，放了我吧。”林小晗的嗓子已经哑了，那人的手却没有停下。林小晗哭喊着，肌肤擦在粗糙的地面上划得生疼，她继续在地上打着滚，她不想让那双手碰她，当她身上的最后一件衣服被扯下时，她已经没有了挣扎的力气，如死人般挺在冰冷的地面上，好像没有了气息。那人似乎是一直笑着的，他抚摸着着林小晗的肌肤，“说实话啊，我有一点失望呢，不是一点，是非常失望。”他站起身，打量着林小晗，“你说我废了这么大功夫得了你，没想到一点货都没有，再者说你还不乖乖配合，没意思。”说着，捡起散在一边的衣服仍在林小晗身上，“走吧，今天就当是给你一个教训，下次给我小心点。”说完，便转身关了灯，拉开大门离开了。
　　周围又陷入了地狱般的黑暗中去，林小晗躺在地上，无声地流泪。门外传来噼啪的雨声，一下一下刺在林小晗心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手脚被解开的，她本能地套上衣服，又用手理了理蓬乱的长发，便定定地抱膝坐着，目光涣散地盯着门外的雨帘。“为什么偏偏是我？”这句话她已经问过自己无数遍了。年幼无知的时候，看着病床上的母亲，心中问自己“为什么是我的妈妈这样？”长大些，面对着别人的对她贫穷的嘲笑，她常常问自己“为什么是我？”如今，遭遇如此横祸，她也只是痛苦地问“为什么是我？”
　　不知坐了多久，门外的雨渐渐小了，天边隐约露出了月光，满月的清辉漫过一层薄薄的乌云投射下来。林小晗拾起书包，贴身的衣服已经干了些，她掸了掸浮灰，又掏出纸巾揩了揩哭花的脸，额头还有些疼。就在刚刚她已经决定要好好的活着，不为别的，只为辛苦了大半辈子的父亲和病榻上的母亲，她死掉倒是干脆，但剩下这两个无依无靠的亲人，她终究狠不下心。反正已经死过一回，活着又有什么惧怕的呢？
　　走回小路，她的雨伞依旧躺在地上，溅了许多泥水，被雨水浇得劈啪作响，她拾起雨伞，泥水顺势滑落，她收了伞，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把它扔进了苇丛，就像要甩开那肮脏的记忆。林小晗一个人踉跄着走在雨里，一路上她不知道都想了些什么，只是由着身体机械地挪着步子，直到停在家门口才渐渐缓过神来。她没有进屋，呆呆地站在门口，原本有些干燥的衣服又湿了。她已经想好了应对父亲的借口，她理了理头发，擦去了脸上的雨水，掏出兜里的铜钥匙，凉凉的，插进锁孔，门开了，屋子里的温暖空气扑到脸上，在眼睛里凝成一片水雾。林父见林小晗的狼狈模样，先是一惊，接着慌忙走向林小晗，他布满皱纹的手颤抖着擦去女儿脸上的雨水：“晗晗，这。。。这是怎么了？”林小晗摇了摇头，故作轻松地说：“我的雨伞丢了，就跑回来了，路上太滑，摔了一跤。”她微微低着头，以避开父亲关切的视线，她怕看着父亲自己会突然哭出来。林父似乎对女儿的回答并不全然相信，因为在他的眼里，女儿从没有这样狼狈过，但他也没有继续追问，他想如果女儿不想说，必定有她的难言之隐，先让女儿好好休息，明日再说。于是，林父接过林小晗的书包和早已湿透的外衣，把女儿送进浴室，放了满满一盆温水，便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出门。林小晗和衣入水，身体渐渐恢复了知觉，而刚刚发生的一切也在脑海中紧随而来，引得她的胃一阵抽搐，她颤抖着，眼前的黑影挥之不去。眼泪早已经流尽了，那里变成了两个黑黢黢的空洞。为什么偏偏是我？她又一次这样问自己。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小晗听见嘟嘟的敲门声，林父在门外轻声说：“晗晗，快出来吃饭吧，一会儿菜要冷了。”
　　“哦，知道了。”林小晗平静地回答。
　　林小晗一点胃口也没有，但还是逼着自己吃了晚饭。林父坐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女儿，沉默无语。林小晗始终低着头，故意避开父亲担忧的神情。
　　吃过晚饭，林小晗早早躺在床上，却始终不敢闭眼，因为只要一闭上眼睛，一个黑色的影子就会出现在眼前。这时，林父轻轻扣了扣房门，林小晗坐起身，林父走到女儿的床前，递过一杯热牛奶，温厚的手掌抚摸着女儿的头，说：“晗晗，爸爸希望，无论你发生了什么事都要第一个对爸爸讲，有爸爸在，你不需要什么都自己扛着，知道么？爸爸虽然没有什么能耐，但我绝对不能让我的女儿受到半点伤害。你现在大了，我相信你可以保护好自己，但我也希望你能够相信爸爸可以保护你。”林小晗仍旧低着头，手中的牛奶暖暖的。“好了，喝完牛奶好好睡一觉，爸爸今天跟你讲的话，我希望你能够好好记在心里。”说完，便转过湿润的眼睛，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出房间。林小晗望着父亲的背影，心脏骤紧，干涸的眼眶突然泪水肆意。她庆幸自己最终是选择回来，因为她无法想象如果自己就那么悄无声息的离开人世会给父亲母亲带来如何深重的伤害。后来，林小晗再也没有提起当晚之事，林父也没有强迫林小晗讲，直到许多年之后，林小晗才对父亲启口，但那时已是物是人非，当年的一幕在经历了许多之后，早已变得无关痛痒。人生就是这样，那些让我们当时痛不欲生的经历，在后来看来往往像是小题大做罢了。这也是后话。

　　思虑片刻，林小晗最终决定去找周喜庆帮忙，正当她准备转身时，一只冰凉的手搭在了她的肩上，她惊得想叫却一口气噎在胸口发不出声音。她感觉血液在加速倒流，耳朵嗡嗡作响，膀胱里的尿液差一点就喷涌而出。她僵直地一动不动，直到那双手的主人走到她面前，满腔的恐惧才化成温热的眼泪肆意地留下来。林小晗的突然哭泣让陆凡有些不知所措，他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言不发地站在林小晗的身边，林小晗透过泪眼望见有些不知所措的陆凡，停止了哭泣。
　　“这么晚了，不睡觉在干什么？”陆凡问道。
　　林小晗尴尬地默不作声，只是忙着用手抹眼泪。
　　“一般夜不能寐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思虑过多，另一种便是被尿憋的。你属于哪一种？”陆凡故意打趣地说。
　　林小晗更是窘了。
　　陆凡抬眉：“看你的情形应该是第二种。需要帮忙么？”
　　此时林小晗的脸已经羞成了猪肝色，不过有夜色的遮掩，并不容易被发觉。
　　“这附近没有厕所，你就凑合着在草丛里解决吧。我在这帮你守着。”
　　林小晗没有挪步。
　　“怎么？不信任我？那就没办法了，你继续憋着吧，不要半夜里大水冲了龙王庙。”
　　犹豫半响，林小晗不得不接受陆凡的提议。她低着头用小得不能再小的声音说：“你就站在这里，不要走开也不要离得太近了好么？”还没等陆凡回答，林小晗便一股烟跑进草丛。当林小晗再次跑出草丛时，正见着陆凡躺在附近松软的草地上，他眯着眼，睫毛上跳跃着银光，白皙的皮肤在夜色下如钻石般闪耀。林小晗轻轻地走向一边，仿佛怕惊动落在花瓣上的美丽蝴蝶，在离陆凡远远的地方抱膝而坐，可视线却没有离开片刻。这时，陆凡突然转向林小晗，这让林小晗来不及收回注视的目光，不过这夜色倒起了大作用，因为它可以把一切都变得朦胧不清。接着低沉的嗓音传来：“你知道哪里有吃的么？我很饿。”“哦，你等等。”林小晗一边说着一边向堆置食物的帐篷走去，不一会就抱来满满一箱的食物。陆凡捡起一罐啤酒递到林小晗面前，林小晗微笑着摇摇头。陆凡只得悻悻地收回手，独自喝起来。
　　“你，没事了么？你的脸色还是不太好。”林小晗略显紧张地问。
　　“嗯，好多了。其实我并不是因为害怕鬼才那样的。”见林小晗不做声，陆凡有些窘迫地解释：“真的，我是说真的。”
　　真的还是假的对林小晗又有什么意义呢？他何必这样急于解释？林小晗笑着，小鹿般的眼睛灿若星辰。
　　“周然他不是故意的，他就是小孩子脾气，总喜欢恶作剧。”林小晗柔声地说。
　　“那小子就是欠揍。不过我真的不是怕鬼，其实我怕的。。。是血。”陆凡大口地喝了一口啤酒，目光远眺仿佛陷入回忆中。
　　“你没有真的见过满脸鲜血的人吧，那很恐怖的，尤其那个人是你最爱的人的时候。”陆凡的眉骨投下一片阴影，深深地掩藏着他的眼睛，他的语气平和，但嗓音却更加低沉。
　　林小晗听着陆凡的话，冥冥之中似乎身有同感。因为林小晗也曾许多次梦见车祸的场景，那梦是那样的真实，就像是曾经发生过一样。不觉间她也拿起一罐啤酒，吞了一大口，这是她第一次喝酒，以前一直想象着这让人醉生梦死的东西到底是多么美味，如今一尝，不免有些失望，涩涩的辣辣的，不过比较解渴又爽口，于是不觉间一罐啤酒已经下肚，她觉得眼前的陆凡有时远得够不着，有时又近得仿佛能够感受到他的呼吸，虚虚实实，犹如梦境。
　　当林小晗再次睁眼时，已经是日出东方。她揉了揉肿的睁不开的眼睛，待视线变得清晰，才发现自己竟是在帐篷外睡了一夜。她坐起身，身体一阵酸痛，她身上盖着的睡袋顺势滑下。她环顾四周，其他的人还没有醒。清晨的山间飘着一层薄雾，宛如仙境，林小晗依稀望见不远处蜷缩着一个人影。她悄声走进，那男孩翻了翻身，头发和睫毛上结满了露水，他的身上只搭了一条薄薄的毯子，整个人蜷缩着，看上去安静可爱。林小晗取来了自己的毯子盖在陆凡身上，欣然微笑。
　　不多久，陆续有人拉开了帐篷的门，睡眼惺忪地钻出帐篷，陆凡也被窸窣的说话声吵醒。他撑起身体，感觉脑袋发胀，向身旁不远处张望着，好像在寻些什么。当他的指尖触摸到突然多出来得一条薄毯时，才安下了心站起身走回自己的帐篷。
　　第二天一行人吃完早餐，便准备拔营回府。林小晗庆幸大伙的战斗力不错，因为所带的食物已经被消灭得干干净净，所以回程定是非常轻松。在收拾行李的过程中，林小晗努力回想着昨夜的场景，但是思绪却总是搭不上线，惹得她一阵心烦，于是手中胡乱地收拾着随身的物品。收拾完毕，走出帐篷，正巧碰见路过的陆凡，林小晗有些慌乱地冲他微笑，可收回的却是陆凡冷冷的漠视，林小晗瞬间羞愧难当。昨天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一夜之间，陆凡又变成了那个冷漠的样子。可是无论她怎样回忆，那段记忆就是还原不起来，她有些心虚，定是自己说了什么胡话惹得陆凡生气。她气自己没出息，平日里本不是这种随意之人，怎么与陆凡在一起时会这样没有分寸。可是，此时她哪里晓得另一个人的心思，也是在许久以后，林小晗才从陆凡的口中得知那晚的真相。
　　那天夜里，林小晗在喝下第二罐啤酒后就胡言乱语起来。起先陆凡并没有在意，可是当林小晗神经兮兮地对着陆凡身后的空气说话时，陆凡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老爷爷，你今年高寿啊？哦，都快两百岁了，您看起来很年轻呢。。。”然后林小晗又抚摸着身边的空气：“小弟弟，好可爱呦，你几岁了？什么？都70岁了？”陆凡从不相信鬼魂的存在，但如今他已然半信半疑。没多久，林小晗渐渐地安静了下来，她环抱住眼前的空气，声音懦懦地念着：“陆凡。。。。。。你看我有多奇怪，每天每天地想着你。。。我本来不是这样的，我怎么能这样呢？可是呢。。。我知道。。。我配不上你。”说着说着林小晗就委屈地哭了，哭着哭着就顺势趴在地上睡着了。一旁的陆凡心中复杂，他不能接受女孩的告白，因为他的心中仍然惦念着某个人，可是他又不能随便地对待女孩而给她无谓的希望，这是不公平的。所以，他选择了冷漠，选择了忽视，以此断开女孩的念想，算是给女孩一个交代，也算是给自己一个交代。不过也是从这次之后，只要有陆凡在，便再也没准许林小晗碰过一次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