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上眉生寄长安》庄迷

18、十二阙中

　　日上三竿，好梦一场。
　　奶奶对她说过，阿眉，如果有一个男人，愿意帮你暖脚，把你的脚暖在心口，你就嫁给他吧。这样的人，是你的良人。
　　可是当她醒来看见抱着她的脚一脸哈喇子还梦里头傻笑的阮城熙的时候，这句话基本成了废话。
　　有人说，骑白马的不一定是王子，也有可能是唐僧。
　　所以同理可得。
　　抱着你脚的不一定是你的良人，也有可能是个恋足癖。
　　于是大清早顾家阿眉拿脚死踹：“阮城熙，你这个死变态，你这个神经病，你给我滚出去！！！”
　　城熙哭得冤枉，瘪着小嘴，粉嫩嫩美人小脸上滚泪珠，抱着被阿眉砸出来的枕头在门口哀嚎：“阿眉我是无辜的，阿眉我真的不是变态，阿眉我就是看你哭哭啼啼说脚疼我就拉过来抱了一下，其实我就只拉过来抱了一下，你说我要是恋足癖我能只抱一下么，那还不得乘机啃几下啊，阿眉你不信你看看有没有牙印啊......”
　　屋里头静了一下，一个枕头砸出来。
　　阮小三呆，风中凌乱状：“阿眉不会真有牙印吧，阿眉我以前没这毛病我不知道啊！！！！”哭着狂砸门，“阿眉你有没有脚气啊，你要是有香港脚你得告我一声啊......”
　　一双拖鞋砸出来，直拍脑门，快准狠。
　　阮三在外面鬼哭狼嚎，她在里面不敢出声，笑得肚子疼。
　　窗外阳光大好，应该是个好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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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眉啊，你有没有觉得最近家里气氛怪怪的。”阮城熙一边嗑瓜子一边神神叨叨地凑在阿眉耳边，使劲拽她衣角。
　　有你在气氛能好吗。阿眉白了他一眼，只腹诽，不说话。
　　“顾阿眉你别以为你不说话我就不知道你小丫偷着骂我。”城熙噼啪噼啪磕着瓜子，瓜子壳飞一地。
　　阿眉头疼，实在不晓得这大少爷是谁惯出来的，垃圾桶就放在眼前头，从来不往里面扔，就只知道乱飞瓜子皮，好歹你是个寄客吧，好歹装也要装出个文雅样子吧。
　　“哦你别心里头瞎嘀咕了，我姑我姑父都见惯我这一套了，油几句嘴的事。”他得意地磕瓜子磕得咔咔作响。
　　简直像是肚子里的蛔虫，什么都知道一样。阿眉呆。
　　我只做我的好阿眉，我是丫鬟命，我不说话，我擦桌子，我扫地，我拖地板，我......我打死你个拽着我衣服跟我一路磕了一地瓜子皮的臭小三。
　　阿眉提着扫把，怒目圆睁。
　　“你瞪啊你瞪啊，你瞪了也没我眼睛大。”阮城熙算是和阿眉杠上了，眼睛圆溜溜得和灯泡一个样，还噼噼啪啪冒火花。
　　阮城熙眼尾是狭长的，双眼皮极深，上眼弧下眼弧连延成微微上挑的一勾工笔线，提转凝墨处抑不住笔锋，恰恰点出一颗泪痣，平常有种西子淡抹的清纯劲，笑起来却眼尾上扬，眸光若隐若现地勾人。
　　一双桃花眼，不大不小，恰是提了那张瓜子脸的神意，可瞪起人来却大的吓人。阿眉与他对视了没几秒，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城熙也眯了眼睛，嘴里含着瓜子仁，笑得风流波转。
　　年少时，总有这许多的稚气，会争吵，会言和，会大笑，会哭泣。当时的模样最是清晰不过，脾气姿态都做个十足，可这样鲜活生气的当时，却也最容易遗忘。
　　来势汹汹，去意无痕。

　　这好不容易的一个周末，城熙实在不想荒废在家里。
　　于是狂吼乱叫——这样的晦暗闭塞的人生怎么能适合少爷我呢，我这样如花似玉的美貌怎么能不拉出去溜溜以净化世人那污浊的双眼呢，阿眉你看见我发霉你忍心吗，这样一张好看的脸被你糟蹋了你忍心吗。
　　阿眉抽搐，简直不想搭理那个陶醉在镜子里头顾影自怜的傻叉，你烂不烂在家里又和我没关系。
　　“你自己出去溜你那张如花的脸不就结了。”阿眉翻白眼，脑子里头想起星爷电影里那个抠鼻孔傻笑的胡渣大叔。
　　阿眉素来喜静，只是城熙来以后闹得不得安生，自己难得清静。这会突然记起自己上次那本《半生缘》才看了一半不到，想乘着周末得空去书房看完。
　　城熙却攥了她的衣角，装出一副小狗似的可怜样：“我一个人怎么溜，阿眉你一个人在家多孤单多寂寞啊，我会良心不安的。你想啊，我良心不安，脸色能好看吗，大街上的人心里头能痛快吗。所以阿眉你和我一起出去嘛，好不容易天暖和点，在家里多闷啊。”
　　“可外面有什么好玩的。”
　　“我也不知道。”
　　“那你吵什么吵！！！！”
　　“人生嘛，就是要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
　　“去嘛～”
　　“……”
　　“去嘛去嘛～”
　　“……”-_-|||
　　阿眉终于无奈叹气，只得点头，自己还是拜倒在这妖精的石榴裙下了，不晓得到底是谁孤单谁寂寞了，可他这样可怜兮兮的样子，她真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这才乖嘛，好女儿，跟爸爸出门买糖吃。”城熙傻笑着装深沉，死命揉阿眉的头发。
　　这人，简直是，一会一个套路，应接不暇，头晕目眩。

　　出了门，城熙倒收敛许多，不像在家里那么闹腾，好像在学校里也是一样，装出来的谦谦君子的样子。
　　走了会，阮三指路牙子上头一朵枯了的野花，说哎哎你看那冬天还长花的啊。
　　大惊小怪。
　　阿眉——-_-#
　　阮三咳咳两声，神情不大自然：“哎哎那个谁，昨天我背你回去太累了，不小心就在你旁边睡着了，我可是五好青年昂，你可不要跑出去坏我名声。”
　　阿眉说：“哦。”
　　阮三接着翻白眼：“哎哎我就是睡觉时习惯了抱个东西，所以......”
　　阿眉说：“哦。”
　　阮三望天，阿眉看地。
　　无话可说，继续沉默。
　　并肩而行。
　　走啊走啊走啊走。
　　走啊走啊走啊走。

　　“谢谢。”

　　几乎听不见的鼻音。
　　她心底里的一个谢谢。

　　阮三研究着媚蓝天上纠纠缠缠的云，好像是没有听见。
　　他们走近小吃街口。
　　烟火气息渐重，人声交织。
　　模模糊糊的。
　　他好像说，嗯。
　　他不提她半夜哭泣得有多么悲伤，难得有了分寸；她也不提她为何昏睡在他背上，难得失了矜持。
　　省去尴尬。
　　此事做尘。
　　只是。
　　谢谢。

作者有话说

　　是不是写的太欢脱了，，，，，，羞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