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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邓州叶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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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邓州叶家
回到客栈,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我们匆匆吃过晚饭,收拾了自己。沐浴完之后真是神清气爽。
宋逸跟我喝着小酒,吃着小菜。他说在邓州,还有一件事没有办完。我惊讶地看着他,觉得他真的是很有问题,这几天这么不疾不徐地来到邓州,劝说我去名家抢东西。结果那却不是他的正经事。
继续问他却什么也不肯说。
真是莫名其妙。
那天晚上的宋逸,跟以往的宋逸很不一样,没了往日的笑容,一脸平静,整个人身上那种洒脱不羁的个性收敛。散发着一种悲凉与孤寂。眼睛定定地看着窗外的月光,那晚上的月光,是月末的钩月,一点都不明亮。而他这样的神情和气息,我觉得似曾相识。但是终究想不起来究竟是在那里见过。
我望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那股子悲凉的气息如此浓烈,我不敢靠近他,只好一直呆呆地看着他。时间一久,以至于勾起了我心底的伤心。脑子里面一闪而过一个画面:暗暗的室内,只有一盏灯火摇曳,一身黑衣的蒙面人,一手掐着一个妇人的脖子,一使力拗断了她的脖子。
我惊得立刻醒悟过来。没有惊动兀自难过的宋逸,他依旧看着外面的月光。
我再细细地回想那个画面,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那画面也越来越模糊,而我自己则越来越迷糊,终于撑不住了倒在床上睡去。
第二天,宋逸恢复了他那三月春光的笑容,如桃花般粉嫩的脸,不见了昨日的苍白。
我问他:“你伤好了?”
他笑着说没有,但是二公子的药效果非凡,暂时看起来没事而已,内伤哪里那么容易恢复。我觉得他这是明着表扬我的药不错,暗地里却是讽刺我的药就表面上这一点功夫。
我心里默默感叹,那是内伤好吗?内伤是要调养的。我是华佗,扁鹊也一样要慢慢调养。
我气呼呼地低头喝粥。他却突然提议将羽刃给他看看。我将那月牙形的一对物什拿出来,摔在桌上,他一皱眉,将东西拾起。扯过我的手腕,将那羽刃扣在我的手腕上。
我看了看,觉得很是好奇,这个东西的弧度我还以为是贴在手掌上的。
他很有耐心地笑着,正要跟我解释。
旁边看戏的苗若兮又说话了。“你真是钻进医典里面就没出来过的人。”拉过我的一只手,在羽刃上轻轻地一滑,立刻那东西就贴着我的手掌滑下来,贴在我的手掌边缘处。
这确实是对灵巧的兵器。贴着手掌的边缘,只要近身,割破别人的喉咙真是相当方便。我盯着宋逸跃跃欲试。他一副“就你这样的身手,别说近身,能够追上我都算你本事”的神情。
我心里默默接话,“不是有你宋公子倒着对我阴魂不散么?我追你干嘛?”
他笑笑,将我的衣袖盖住我的手腕。苗若兮嗤之以鼻。很是不屑,酸溜溜地说:“真是的,两个男人,显摆什么啊!宋逸好看是好看,到底不如玄灵俊俏!”说着还两眼放光,仿佛已经见到了她的梦中情人。
我问她:“你见过玄灵么?没戴面具的。”
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很不屑地看我一眼:“当然见过,梦里的他,一身白衣胜雪,笑得温柔,站在一棵桃树下,桃花漫天飞舞,慢慢的向我走来。”然后她的神情很是颓唐,“不过,每次他还没有走近,我就醒了!”
我跟宋逸互相看了一眼,一起笑出声来。小孩子就是小孩子,那么快就已经有了梦中情人了。不过她都已经十岁了,再过五六年都可以嫁人了。
宋逸挑眉,问她:“若是玄灵长成我这个样子,你还会喜欢他么?”
她盯着宋逸认真地看了几眼,然后很颓唐的说:“他要是长成你这样,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如果是你的话,我就出家算了。”
她打了一个冷战。宋逸笑得很开心。揉了揉她软软的小脸。满含宠溺地说:“你说的没错,玄灵怎么会长得我那么媚俗的一张脸,你好好专研你们家的医典。将来发扬光大你们苗家,门当户对地跟他结亲。若是实在发扬不了,你就投在他的门下去,”然后他指了指我,“你聂哥哥跟他有交情,写封推荐信,你就能够顺利到他身边去,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我看好你啊!到时候记得请我和你聂哥哥喝酒。”
我一扇子敲向他的肩膀,被他轻巧地避开了。
“你别听他胡说,我跟他没什么交情,去年暗阁的杀手差点没弄死我。”我撇撇嘴,不愿意再讲那些丢脸的事情。
小丫头却来了兴致。扯着我问:“是不是那个火灵芝的事情啊?昨天他夺了羽刃之后就说是一年前的火灵芝的事。”
我无奈,摊摊手,认命地回答她,因为这丫头,我要是不告诉她,她一定会烦死我,因为,这事跟他的梦中情人有关。
“什么人对自己在意的东西都会很执着……”我将那年的事情讲了一遍,将山谷里的那一段一笔带过,最后总结,“我也知道可能会有人算计我,但是,火灵芝,怎么也得冒险一试。”然后鄙夷地看他们一眼,“你们这些外行人是不会明白医家对药物的执迷的。”
他们两个很默契地点点头。我低头接着发表自己的感想。
“我就在那次见过他,而且他身影那么快,我根本看不清。他救了清河,任由我掉下去,哪里有半分交情,他送我羽刃,那是看我爹的面子,看在我姓聂的份上。”我说着,语气上有几分不甘心的意味,连我自己都没有察觉。
苗若兮警惕地看着我,宋逸很是微笑地看着我。我很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两个。
然后,我们收拾东西跟着宋逸去办他的要紧事。
现在,站在一家废弃的宅院面前,我觉得自己整个人有点心凉。
一路跟着宋逸马不停蹄地往西郊赶,绕过了几座山,终于在一座山门前停住。他老人家抱着苗若兮,盯着那山门看得出神。我默默牵了马匹到一旁去拴好。
回来看见他依旧在那里伤春悲秋。无奈地打断他。好在他的脾气一直都不错,即使是在伤神,也不见得对我多恶劣。我接过苗若兮,抱在手里。
山门上的字很是庄严,沉重。
叶家堡。
传闻中,西部边陲之地,为了保卫家国,每代家主都要把自己最得意的两名弟子送到邓州参加军旅的叶家堡。
看到这里如此荒凉,我终于信了,叶家堡真的是在六年前突然消失了。
那一晚宋逸领着我们上了山,进了叶家的庄园。上面的东西都还完好,我觉得很不可思议,按道理说,灭门的话,终归是会在最后一把火烧了宅子的。
认真看才知道,原来那是复原的,宅子外面的一切装饰都还有被焚毁的痕迹。
宋逸牵着我的手,慢慢的向着园子里面走去。从厅子里面出来一个老翁,恭恭敬敬地在我们面前站定,对着宋逸说:“宋公子来了,老朽已经将物什准备妥当了!”
他走到前面,在西厢房开了一扇门,带着我们两个进去,然后退下。整座宅子很是沉寂,若不是有那位老翁,这里简直就是一座废宅。
宋逸脸色沉重,这个样子我有点眼熟,不记得是在哪里见过他难得露出这样的神色。好看的眉眼低垂,一双丹凤眼没了亮晶晶的东西,微微翘起的樱桃唇崩得紧紧的。他确实是心情低落。
我很安分没有去闹他,小丫头也是很郑重地跟在我的身边。我是什么也不懂,对于他,没什么好劝的,而小丫头有过整个家族被人灭了的经历,她是能够感同身受。
有些时候,虚情假意和真情实意的表现是一样的,但是我们却不是那么能够分辨。就像当下的宋逸,他以为我懂他的心情,而小丫头只是明白他的难受。其实他错了,我不懂,而小丫头才是懂的。
他对着我扯扯嘴角,淡淡地说:“没什么,只是有点伤感。杨儿,喝茶。”他转身倒了一杯水给我和苗若兮,继续跟我说:“以前我来叶家就是住在这里的!”
我觉得我不是很好说明自己其实并不懂得这种,灭门的痛楚,但是我却是有点难受。
但是我突然明白了他的重点,原来他不是叶家的人!
“寸心她已经去了整整六年了,我们一会儿去祭拜一下她和叶伯伯,然后我们去蜀州苗家,你不是要帮着若兮查清楚么,不如就在源头找起吧!”
我点点头,他背过身躯,脸上是什么表情我看不见,但是我知道,一定是很伤心的。叶寸心,听说是个很温婉的姑娘,只可惜已经故去了。
若兮很是八卦地跟我说:“叶寸心很可能是他的未婚妻,你惨了,我们女人最忌讳的就是跟故去的人争心上人。故去的人死了一了百了,活着的人为她念断肠。”说完她很正经地低着头喝茶,叹息一声。
有时候,小丫头说话很不像个小孩子。
我疑惑地看着她,她到底是哪只眼睛看出来我喜欢宋逸了,我这个样子,她怎么能够把我归类为“我们女人”呢?我低头看看自己,正在疑惑是不是我十年的伪装被她给看出来了。
她突然又抬头跟我说:“差点忘了,你是男的,你们根本没可能!我想多了,都怪你们两个总是那么亲密。”
宋逸那天晚上整个人都不是很正常。
小丫头睡了之后,他一个人坐在外面的石凳上,手里的茶盏握着就从来没有喝过一口,看着月光,却没有叹过一口气。身上的感觉,由孤独,寂寥,疏离,渐渐变得像以前一样洒脱。
我看了很久,觉得他终于能够让人放心了,正想起身回床上睡觉。宋逸突然回过头来,笑容依旧是清浅的。我被他抓了个正着,立刻起身向床那边走去,才走了两步就被他抱住了腰。
我忍住没有惊呼,也许也是被他吓多了已经习以为常。
他抱着我不一会儿就到了他刚刚坐着的石凳上。我坐在他的腿上,脸颊慢慢发烫。这个人,真是够了!伤情归伤情,伤完了情为什么要折腾我?
我看看天上如钩的月亮,一块乌云瞬时飘了过来。
果然流年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