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围城》何必bibo

20、离人

　　第十九章：离人

　　听青夏这么一说，我才意识到过几天就是娘过世15年的忌日了，看青夏的样子现在也没什么好聊的，我默默从青夏书包里拿出止痒药给青夏擦药，青夏就这么看着我，一动也不动，我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从小到大我都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哥，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亲人之间一定不能互相伤害。”
　　“这还用说吗。”我漫不经心地回答青夏，这时候我并不明白这是个多么困难的承诺。青夏苦笑着回应我，是因为了解了太多无冕城的悲剧而害怕吗？我们怎么可能做出那种傻事，再说我们也没机会做那种傻事。
　　过了一会儿，醉醺醺的父亲也回家了，我和青夏很默契地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我给青夏擦完药之后就去帮父亲烧水洗澡了，但是有些人并不想息事宁人，我才往壶里倒完水，黄阿姨就扯着嗓子跑进了我们家，对着父亲嚷嚷起来，我赶紧跑出去看情况。
　　“陆大鹏！现在你什么都知道了吧，就是我干的！谁让你当初宁可选择一个机器人也不选我！”
　　“我知道什么了？什么机器人？你把话说清楚。”也许是被这大嗓门吓了一跳，父亲的酒似乎瞬间就醒了，听到动静，黄叔叔、秋葵和青夏都闻声赶来。
　　“那好，也省得让两个小孩儿来说，我告诉你，你种不出青稞都是我掉的包，你以为当初负我一时我就会罢手了吗？我告诉你，这事儿没完！”黄阿姨脸上的表情有千万种，而且越说越激动，竟然还搬了个凳子坐下了。
　　“你他妈的给我再说一遍？你跟我没完，老子还跟你没完呢！”父亲听到这个消息已濒临暴跳如雷的状态，我急忙拉住父亲，小声劝父亲有话好好说。
　　“我说，你种不出青稞是因为种子被我掉包了！”黄阿姨，不，这个奇怪的女人，瞪大眼睛望着我父亲，我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做错了事还可以这么理直气壮。我期盼着父亲上前去抽这女人两耳刮子，再这么下去她的脸可能要扭曲到变形了，可是父亲却慢慢平静了下来，转过头问我这是不是真的，我只是点了点头，我的喉咙像紧绷着的弦，似乎用尽内力去拨动也无法发出声音。
　　“算了，反正塔拉也过世了，现在知道真相了又能怎么样，大家洗洗睡吧。”父亲推开我拉着他胳膊的手，朝着自己房里走去。
　　“我说过要算了吗？我们之间还没完。”这个奇怪的女人居然用手拦住了父亲，父亲很冷淡地问了一句“我们之间有过什么吗？”，便推开她的手回房了，这个女人赶紧起身追过去，却毫无防备地被黄叔叔的一巴掌打倒在地，我和秋葵都跑过去扶她，她甩开我的手拉着秋葵就跑了，我不知道她们去了哪里，只是感觉接下来的夜晚静得可怕，躺在床上总是期盼着隔壁能发出一点什么声响，打打闹闹也好，来驱赶一下我内心的千万种该不会。
　　在床上翻来覆去天就亮了，黑夜虽然可怕，见到早晨第一缕阳光的时候心却更虚了，幻想虽然可怕，面对现实却更让人手足无措。青夏还是像往常那样丢下一句“我去上学了”就走了，现在的科技也真是神奇，前两天还肿得连我都快认不出的青夏现在又差不多白白净净了，这人变一番模样就是一晚上的事。反正我也睡不着，不如起床去看看麦子吧。
　　我一路审视着这些攸关我们生死的麦子，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尽头，我眼神四处游离，游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上吓了一大跳。
　　“秋……秋葵？！”这么一个瘦小的背影蜷缩在荒凉的土地上，着实吓了我一跳，听到有人叫她，秋葵也吓了一跳，转过头来勉强地看着我微微笑。
　　“你怎么没去上学？”我走到秋葵身边坐下，才发现她小脸苍白。
　　“上学有什么用？”她这么一问，我一时间也无法做出回答。
　　“那你为什么一个人坐在这里？你坐了多久了？”
　　“一晚上了吧，我娘才走不久。”
　　“什么？！黄阿姨走了？她去哪了？”
　　“不知道。”秋葵的脸像青夏一样面无表情，时而自嘲般的笑笑，让人心揪着快滴出血来。
　　“那可以告诉我昨天你们走后发生什么了吗……”我声音越说越小，总觉得稍微一大点声秋葵勉强黏合的心又被震得支离破碎，或者是已经支离破碎的心再也黏合不起来。
　　“我和娘在这里聊了很久，爹来找过我们，但娘不肯回去，爹也没有强求，后来我回家拿了点钱给娘，就在这里目送她走了。”
　　“你就这么让你娘走了？！她一个人在外面要怎么生活？”我极力抑制自己激动的情绪，等待秋葵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可是我心里却早已肯定不管任何答复都不会令我满意。
　　“她说那样她能活得更舒服一点，我就让她走了，其实你不觉得让一个自己离不开的人离开去选择对她来说更舒服的生活更需要勇气吗。”这个解释我并不能感同身受，但是从秋葵眼睛里的不舍和无奈我却感受到一种深不见底的难过。
　　“青稞哥哥，你喜欢俞小姐吧，我不会像我娘一样不放手的。”我正愁找不到话来接下去的时候，秋葵又好像自顾自地说起来。
　　“我真的很怕因为喜欢一个人却做出伤害那个人的事，更害怕自己付出了很多，却得到一句‘我们之间有过什么’的反问。”
　　“青稞哥哥，我决定不上学了，学那么多东西有什么用，我的一生最好的未来可能就是找个看对眼的人不愁吃不愁穿地种棉花，我何必辛苦地上学，学一些这辈子可能都没办法尝试的东西，然后用这辈子来打碎从书本看到的期望。”
　　她开始说每一句话的时候我脑子里都有一大堆大人通常用来教育小孩的话来反驳她，可是听她说了这么多我却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青稞哥哥，我有点困了，先回去睡了，你别太累了。”秋葵没有看我一眼就转身走了，关心的话可以有千万种，但少了一个眼神就只剩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