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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回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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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起凉席,折好立在柜子边上,萧姗向来体寒,夏天也不怎么睡凉席的。坐在床边,看看卧在榻上的白顾静,萧姗抿抿唇,褪下鞋子。在那个年代,夫妻不和便不同床,亦或是……萧姗在心里搭上一个结,脱下外衣,只着中衣,掀开一床薄被,盖在身上。
“睡了么?”白顾靖看着房顶说着,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萧姗可以听到。
“还没。”萧姗轻声应着,朱唇轻启又闭合。
“成亲几日回门,是否需要等到三天?”白顾靖欠起身子,摆弄着枕头,调整到最舒服的位置。
回门,是萧姗最盼望的事情,不知道父亲这两天过得如何,有没有好好吃饭,父亲一个人是不爱吃饭的,怕是又秉烛夜读不眠不休了吧。
“萧姗?”二字脱口,萧姗的模样便又浮现眼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是在哪里见过,只是一时半刻记不起。
“是,明日回门。”萧姗回应着。
白顾靖想了想,还是把心里话说出来,“咱们的婚事,我想你也知道,并不是你我自愿的。所以我想,咱们还是分着睡的好,往后有什么变数,也说得清楚。”成亲之前,白顾靖隐瞒女儿身份,已经够累了,现在又要和“妻子”朝夕相伴,难上加难。
“……”白顾靖传递的信息,萧姗参透其一,不知其二,切莫说缘由是否尽详,这心里也是不好受的。
白顾靖等了许久,都不曾收到萧姗的回应,也没听到有什么其他动静,自当萧姗睡了,也就没再多说。自顾自的,也跟着合上眼帘睡了。
萧姗躺在床上,白顾靖说的有道理,用白顾靖的话来说,这场婚事并非双方自愿。作为女人,萧姗没有能力选择,父亲也说嫁入白府,一切听从夫君安排便好。兴许萧姗应该感到庆幸才对,至少会留下清白身子。萧姗合上眼帘,努力睡去。
醒来以后,白顾靖依旧选择去书房练字,留萧姗和小桃在一起。白顾靖这几天的字越发有进步,白饶每经过书房,都会见到认真习字的白顾靖。书房里的书,都被白顾靖看了一个遍,明日萧姗回门,白顾靖想着问岳父借上基本书,誊抄后再归还。
新亲回门的排场,虽不如娶亲之大,却也小有规模。前呼后拥,十几口人,一起行动,礼物不少。
“少爷,‘踏雪’和轿子已经备好,在前院等着了。”白福准备好,向白顾靖汇报。
想到上次在桥上,萧姗被颠来颠去的,白顾靖让白福换了马车,“让青福驾车,他驾车稳当。”轿子颠簸,坐起来不舒服,白顾靖想着。
“是!少爷,白福这就让青福备车去。少爷,您可真疼少夫人。”
“多嘴!”白顾靖瞋了一眼,合了手上折扇,敲了敲白福脑袋。
白福捂着额头,笑着跑去让青福套马备车去了。
萧姗上车,有白福和小桃照顾,白顾靖远远地看着,不曾上前。待一切准备妥当,白顾靖跨上马背,陪萧姗一同回门。
和萧姗一起回到萧府,由管家通报,萧昂亲自恭迎。白顾靖自马上下来,跟着萧昂到前厅,话说聊天,萧姗则是旅途劳顿,有小桃扶着,回房休息去了。
这两日在白府不得方便,萧姗把小桃叫到跟前,关了门。
“这几日在白府苦了你了,”萧姗把小桃拉到身边,像是疼爱妹妹似的,为小桃理了理头帘,握着小桃的手,对小桃说,“再回白府,怕是无事不得回门了,你我情系姐妹,等下我去找爹爹商谈,让你留下,在萧府你也自在一些。”
小桃咬着唇,泪水穿成串儿留下来,“是不是小桃哪里做的不好,惹着小姐生气了,小姐不要赶小桃走,好不好?”
小桃一哭,萧姗也跟着伤心起来,拿着帕子,在小桃脸上轻轻沾去泪水,生怕弄疼小桃,“傻孩子,我怎么会嫌弃你呢。小桃不哭,这几日你在白府也不甚开心,与其遭罪,不如回来舒心,你说呢?”
“小桃不要!只要小姐不嫌弃,就让小桃留在小姐身边,陪着小姐。小姐,您这几日也不甚开心,话也比在家少了许多。”
小桃说得何尝不是呢,萧姗苦笑,这便是她的命运,又能如何,能为小桃谋得福利,恐怕也就这些了。小桃话语坚决,萧姗也不容拒绝,要说这些年来,除了爹爹,当属小桃最得萧姗心意,情如姐妹。
“小桃。”
“小姐!”
主仆相拥,小桃哭得像个泪人儿,萧姗有泪只能往肚子里咽。萧府的小姐妹听说小桃回来了,派小梅来打探消息,本想着趁着小姐不再,叫上小桃小聚,来到小姐闺房就撞上这一幕。小梅见着小姐,吐吐舌头,恐被发现,便又躲到墙后面,扒着窗台向里面望。
“小桃,你去看看‘当归’可还充足。”当归,当归,既已回府,便是归来。
小桃不解,也没多问,出门就撞上等候多时的小梅。两个小姐妹笑呵呵的,一起跑去厨房,小桃到了厨房总算明白小姐的用意,跟着小姐妹,嘻嘻哈哈聊起来,脸上的倦容一扫而光。
有人期盼,有所等待的感觉,萧姗笑了笑。开启衣柜,挪开两落衣服,伸手在后面摸了摸,咕噜一声,一个小黑球,捧在手心,萧姗自顾自的斟了一杯水,将小球含入口中,复又喝了一口水,连球一同吞咽。
管家到厨房传膳,见小桃在厨房闲聊,说了两句,便和小桃一起到小姐闺房。小桃折返,萧姗未料。
“小姐,老爷请您到前厅用膳。”管家说着。
“知道了,姗儿这就随苏伯去。”一张四方小纸,自袖口飘出,萧姗不知。
小桃拾起,别再腰间,跟着小姐一同去前厅了。
父女二人,两日未见,甚是想念。看着女儿如出门前一般,萧昂悬着的心也就放了下来,问了问近况,一切安好。不多会,八仙桌上摆满了萧姗平日喜欢的菜肴。三人入席,有滋有味的吃着。
“姗儿,怎么不吃?”父亲看着女儿拿着筷子,碗盘中却是空无一物,有些担心。
白顾靖捧着碗米饭,看看这对父女,笑了笑,“岳父大人,都怪小婿,这一路颠簸,萧姗回来便去休息了,都没能与岳父大人交谈,想来这几日不见,怕是想您想的食饭难下了。”
白顾靖打合,萧姗也跟着点头说是,口中甚苦,素来不胜酒力的萧姗,为父亲斟上一杯女儿红,自己也斟上一些。
“姗儿,你不胜酒力,半杯就好。”父亲忙着扶住酒壶,不让萧姗再到。
“爹爹,姗儿敬您。”
父女两一饮而尽。萧姗辣的柳眉微蹙,苦涩难言,白顾靖忙着加了一块豆沙羹,送到萧姗盘中,“吃点,就不辣了。”
萧姗乖乖的加起来,放在嘴里,细腻的豆沙,在舌尖晕开,满口红豆香甜,冰冰凉凉的刚好和酒水的热辣中和。柳眉舒展,再现笑颜。看着小两口恩爱的样子,萧昂也就放心了。
“贤旭,不知你对字帖可有研究?”
“兴趣浓厚,研读甚少,恳请岳丈大人指点。”
“哈哈哈哈,孺子可教也。等下,你同姗儿,咱们一起到书房去。前日有人赠了一副字帖,甚是难得。”
“好,等下小婿还想向岳父大人借上几册书籍,誊抄后,便做归还。”
“哎,小婿哪里话,喜欢哪册便拿去,这借书誊抄得非多少功夫?”
白顾靖笑,周围还有别人在不方便说话,几个人吃完饭,来到书房。萧昂小心的取出那份字帖,摊开一看,白顾靖勾勾唇角,她老丈人和她品味相同,也喜欢这人的字帖。小时候,白顾靖有时间的时候,还曾临摹一些,因为古迹保存不完整,有些字已经看不清了,凭着后来人的揣摩,方才将那本字帖完善,只是修复的字体,和原本的模样,总有那么点差别。这次白顾靖看到原版,激动不已。
“贤旭,你想看哪些,自己在这架上找了,拿去便是。”
白顾靖看着脸色泛白的萧姗,有些担心她的状态,一面应着萧昂,一面走到萧姗跟前,低声询问,“要是不舒服,今晚就住下,明日再回?”
萧姗抬头看看白顾靖,点点头,眼前这个人,似乎和旁人有些不同,萧姗说不出,道不明,只是这白顾靖眉宇间的那份英气,似乎没有那么硬朗。
白顾靖捡了几本书,都是萧昂最爱的著作,老头挑眉,有些不舍得,“岳丈大人,这些可以吗?”
“妥。大丈夫言已既出,驷马难追。”萧昂纵使不舍又能怎么办呢,这个白顾靖也真是个难对付的角色,宝贝女儿被她抢了,就连这些珍贵典籍,也未能幸免。
白顾靖借口疲累,留给萧家父女单独说话的机会。
“姗儿,白家待你可好?”
“挺好的,爹放心。”萧姗为萧昂添上一些热茶,案头红烛蜡油四溢,有些心疼,“爹您多注意身体,熬夜伤身。”
“嗯嗯,爹知道。姗儿,有些话,爹本不该问。你娘又走的早,”萧昂每每提到夫人,心情总是难以控制,深深呼了口气,终是将话说完,“你们……好吗?”
“姗儿不知道爹爹指的是?”
“就是……就是……”让一位父亲,还是这么文气的父亲,说出那等隐晦词语,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萧昂举起两只大手,钻成拳头,凑在一起,“就是……”萧昂也不知从何开口。
与白顾靖分床睡的事情,萧姗没有对萧昂说上半句,不想父亲为自己担心。胃中一阵酸痛,萧姗额前沁出凉汗,薄薄一层,脸色也像是蒙上一层雪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