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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劫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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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在寨子里呆了一年多了,丁偃已经学会了双燕的刀法,丁昊想着什么时候也去给他弄上一对腰刀。丁修和青青也算是老夫老妻,看青青还是很欢喜,跟寨子里的女人过一样的糙日子,青青还是细细致致的,跟别的女人不一样。唯一不满足的就是青青一直没怀上,丁昊擦刀的时候也嘀咕过,梅莺啊,你弟弟是不是弄了只不会下蛋的母鸡进门,老子做不了爷爷了。红姑更有了讥笑青青的理由,这些年她几乎都没闲着,大的娃娃跟丁修一般大,小的只有丁偃一半高。但丁修不介意,他还没当够他阿爸的儿子呢,当儿子多快活,他还没想着当爸爸。丁偃看着青青,更加咬牙切齿,这个坏女人,他当着面啐了一口。但青青也没介意。
这当中龙家有来找过一次丁偃,毕竟丁偃并没有像他们想的那样真的变成一个痨病鬼,反而长得比同龄孩子要高些,虽然不是很壮,但也结实。他们想要接长房长孙回去认祖归宗,把被抹掉的这一脉再添上来,毕竟大明朝已经不再像之前那么硬朗,而是渐渐病入膏肓。
当然丁偃不想走。青青还没被他气走,他怎么能先走?红姑问他是不是舍不得阿爸,小兔崽子说他才没认丁昊做阿爸,他只有哥哥,那个是师傅,被丁昊追打了半个山寨。
丁修光着膀子坐在树杈上看丁昊追打丁偃,打得又带劲又好看,阿偃跑了那么远都没有气喘,要是青青能跟他一起坐在树杈上,手上还有一壶酒,那简直是完美。
但青青却不在寨子里。
他虽然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问,青青是在龙家人离开之后跟着一队商户去府城买东西了,买点胭脂水粉什么的,这也是丁修喜欢她的一点,虽然不算是大美人,但是也愿意折腾自己,他就喜欢惯着这个要漂亮的劲儿。青青说还要给红姑带上点胭脂头油,但丁修觉得红姑大概也会追打青青半个寨子,但是无伤大雅,也就让她去了,还多给了她两锭银子。
丁修翘起了二郎腿,在树杈上悠闲地换了个姿势,这是第几天,掰掰手指头,好像有四五天了吧。
入夜了。
寨子里的人没有事情总睡得很早,白天做了那么多活计,晚上睡晚了要肚子饿,会没东西吃。丁修烤了两个苞米,自己啃了一根,还有一根塞在火塘的灰堆里面捂着,丁偃现在跟着阿爸睡,但是青青不在,他可能会摸过来,他年纪小又在长身体,可能需要晚上加一顿。丁修都打理周全了,也擦了刀,正准备上床扯呼,突然听见一声唿哨。
这不是一般的声音。
马贼们在山里打劫,都有特定的口哨声来传递信号,进行配合,刚才响起的这一声,是表明一种最紧急的情况——敌人到了家门口了。
丁修抓着双燕,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起来,胡乱系了腰带,直接出了门。一出门就望见原本乌黑的山林中突然亮起许多盏灯火,不单是对面的山林里,还有山脚下,都是连绵不绝的火炬的红光,感觉整座寨子都要被烧起来一样。
哪儿来的敌人?
还悄没声息的到了眼皮子底下?
先找到阿爸再说吧。
丁昊带着丁偃也已经起来了,丁昊向山下探了一眼,“这阵仗,跟十几年前一样,只怕这回不能多好命。”
刀疤脸跟红姑也过来了,刀疤脸却要乐观得多,“不会有多少兵,我看过了,只是火把多而已,虚张声势的,府城里本来就没有多少兵,再抽这么多出来,四面八方的大小土司会比我们先有动作,也不会一直没有消息。我们这寨子,方圆三十里都是在眼睛底下的,哪能不声不响来这些人,真正动手的,大概也就一个百人队,只是可能比较扎手。”
“扎手就扎手,红姑奶奶这些年还就没见过扎手的点子了,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射一双,姑奶奶的弩多少年没杀人了。”
丁偃笑得没心没肺的,手上也提着一把苗刀想要参战,他个子已经不算小了,但是这把刀还是齐腰高,不太耍的了,毕竟他平时用的是双燕,轻巧秀气,苗刀对他来说太负担了。
丁修朝丁昊看了一眼,他们已经达成一致了,这小兔崽子还是跟红姑在一起的好,别出门添乱。
丁偃最终还是没出门,他跟红姑一起守在寨子里,照管寨子里的老弱妇孺。红姑的孩子们也都在,他家起名字更加不上心,哪天生的就叫什么,老大叫孟十五,老小却叫孟初一。孟十五也拿着刀呢,他的功夫只比丁修差一点,甚至比刀疤脸叔叔还要强。
刀疤脸估计的果然没错,从山门打上来的确实只有不到一个百人队,寨子里临时点起来的人手也足够对付了。虽然这些人貌似是精锐,也的确比以前那些官兵抗打些,但本质上还是不禁打,且打且退,小半个时辰就全打回去了。丁昊心里揣测,大概又换了一个不长眼的县太爷,听说这里有匪,所以根本闹不清斤两的来剿匪了,新官上任三把火,到底是比之前烧得旺一些,但今天爷爷我就要教教你们怎么做人。
丁昊正美着,刀疤脸突然大喊一声,“不好!”
“出什么事了?”
“调虎离山之计,调虎离山之计啊,快回山上,他们要的是阿偃,龙家人找上门来的,官府知道阿偃是谁了。前几年那个案子听说还没有了结,一路的武官据说都置了罪,倒是那几个锦衣卫被皇帝放过了,下面这些官一定还想着要找阿偃送上去请功呢,快回去!”
丁修冲在最前面。
他想着自己在灰堆里埋的一根苞米,他要赶快回到寨子里去,把那些讨厌的人都结果了,然后带阿偃去吃苞米。
丁昊和刀疤脸紧随其后,他们一个是大当家的,一个是二当家的,一个有责任保护整个寨子,一个要赶着回去看老婆孩子。
到了寨门了,丁修一催马就要进寨,刀疤脸觉得总好像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来,落后了半个马身看着四周,当他打量出哪儿不对劲了,丁修已经走到了寨门底下。
寨门两边本该有两个把守的兄弟,按照规程,他们不会下山,只会在这里瞭望敌情,但这两个兄弟已经不在了。
“丁修回来!”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丁修的坐骑已经触发了寨门下的机关,一抬眼才看见横梁下面好像悬着一个乌龟壳子,只是夜里又没有灯火,看不分明。他本能地想躲,但是却不知道该往哪里躲藏,他听到了机关活动开齿轮咬合的声响,但他只是愣在马上。
有一个人突然盖住了他,把他整个人压在马背上。
这一刻机关触动了。
方圆一丈之内弹射出无数锋利的刀片,马儿一声痛嘶,发狂了一样将两人甩到身下,但是不知道被那一片飞刀切破了动脉,小小的口子,喷涌的鲜血溅出去几丈远,马儿挣扎了两步,就倒下不动了。在这个过程中,压在他身上的那个人却一直牢牢护卫着他,他没有伤分毫。
能这么做的只有丁昊。
“格老子的这群混蛋,不但放暗器,还下毒。疤脸,你顶一阵子,这也不知道是什么毒,老子眼睛看不见了。”
丁修从丁昊的庇护下脱身出来,看着丁昊血肉模糊的后背,喊了一声“阿爸!”
丁昊伸出手了虚推了一把,“快救阿偃去。”
没工夫停在这里,他得救阿偃去。
刀疤脸沉默着把丁昊扶到马上,他得上山,得看看红姑,虽然红姑平时厉害得天上神仙都要怕她,但是现在遇见硬点子,他怕。但是现在他不能上山去,大当家的在这里,他得看顾好。
身后的兄弟们跟着后面上山,刀疤脸把丁昊扶在马上,断后。丁昊开始还有点意识,但是刀疤脸把大把的金疮药糊在他血肉模糊的后背时,他有点丢脸的晕了过去,不然他肯定得跟姓孟的说啊,别管老子,老子命硬,你快上山救你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