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不要相信一切有下次 ...
-
在偶尔参与的几次酒宴里,付子祺几乎是从没见到樊如。樊如倒是常有交际,但并不叫她。她同这些圈子还是太生了。
大多时候是堂哥赵宇平带着付子祺。也只有一次,在同一家饭店,赵宇平便带着付子祺去打了个招呼。樊如是跟聂贞明一块的。
樊如的事情都是零零碎碎听来。
她在城里好风光,都是为着她先生。当初他追她也很轰动。有个儿子在国外念书,她先生唯一的儿子。
她有32了,看不出。付子祺想想自己,才20岁。
她从前是读戏剧学院的。还没来得及出名便偃旗息鼓了。漂亮女人走到哪里都是受男人温柔对待的,便是现在,周围还总有些人跃跃欲试的。虽然忌惮她先生,但未必没有一两个关系暧昧的。
她有个弟弟,在体制外面做生意。她弟弟人很机灵,做事也比较小心,别人乐意同他合作。她手里总是很宽绰,虽说多半从她先生那里来,未必她弟弟不给些好处。
她这样芳华那样明艳,不过是给人做小的,不是小三小四,排位都到了四姨太。
付子祺听着,酒都变成毒,特别苦,难以入口。
赵宇平有时候歇下来,跟付子祺对坐着。两个人逐渐有了默契,赵宇平能悠然地当着付子祺抽烟或者自斟自酌,互相不没话找话。
付子祺捧着酒杯端详。赵宇平忽然道:“你还是打算出国么?”
付子祺怀疑自己被撞破心事。还要出国么?当然是要的。看了一些,多少琢磨出国情复杂,顾然一流从小在酱缸里摸爬滚打,个个都有一手家传的绝技,自己是不能比。
也不知道在留恋什么。那些纸巾上的小画,既然选择了漫不经心地描在纸巾上,当然是不打算留下的。付子祺不知道自己长到这么大画了多少肖像速写,总不超过十分钟一张。怎么却有一个人的脸,留在了心上。
“我报了八月的考试,然后九月香港再刷一次。”
“也不用这么急,你只要安心考,别的我会安排。”赵宇平停了停,“老爷子身体不太好,常回去看看。”
赵宇平几乎过继给赵衍,生意也大多交给他打理。赵宇平很听话,赵衍做的任何决策,赵宇平完全照办,即便亲儿子也不可能做到。当然也正因为不是亲儿子,才会这样尽心尽力。
付子祺不知道赵宇平的听话是否因为反正老爷子现在也很少下什么决策。但亲眼见赵宇平为自己办的几件事,都不得不佩服他的手段和周到。赵宇平对自己很上心,毫不吝惜地提点。
付子祺有时候想还好自己是女孩,即便人人各有所求,犯不着特别对自己设防,至少态度是客气的。
作业打分出来,成绩还可以。和江对岸风格相似的建筑模型。又在模型里加了二极管,通电时透过泛黄的材料,发出朦胧的光。付子祺把它送给了樊如。
樊如请付子祺玩或者吃饭,多半顾然也在。樊如说虽然赵家也涉足地产生意,基本就是和那两家大的设计院合作,顾然同国外几家事务所都有私交,怎么说也有了更多机会。樊如又说,顾然是年轻人,跟付子祺当然更有共同语言。
付子祺是同樊如提过想去乙方工作。倘若要在赵家找个位子,就只是甲方做做验收,做些不痛不痒的调查整理,还要兼顾施工,同激情已经毫不沾边。但樊如在这样的话题下提起她的专业,付子祺并不觉得自己应当领情。
付子祺有时觉得自己多余,又想起酒宴里的闲言碎语,感觉自己成了掩饰什么的烟幕弹。好像被樊如利用着,樊如又很懂得表演,看不出深浅,自己就只剩下了很傻很天真的心甘情愿。
即便这样,付子祺也不能说有什么不好,顾然都没有说不好。跟樊如的合影里,依旧笑得灿烂。约会的场合总是不错,气氛也轻松,付子祺并非没有感受过模糊的快乐,但细想起来这层愉悦又未免太过轻浮,好像是假的。
不见面的时候,樊如常常睡很晚,又不喜欢逐个字地发信息,付子祺便在收到问候信息后,到宿舍楼顶上给樊如电话。还有次忘记带钥匙,在宿舍一楼通宵自习室凑合一夜。后来索性配了把钥匙藏在门上通气窗的窗框上。
过了落雨的季节,夜晚忽然变得很暖,一日暖似一日。
到五月,夜晚的校园里时不时一拨即将毕业的学生游荡着。
付子祺一向对学生会一类不感兴趣,或者在最合适参与这类活动的年纪一直被穷困的窘境缠身,认识的人很有限。但因为打篮球的缘故,和其他院的女篮多少有些交情。
女篮不是普通的地方,女生和女生滋生八卦。还有一部分铁t,恋爱总逃不脱试图掰弯直女的模式。到了毕业的季节,却总是女朋友认清现实回去找男人了。剧情俱是曲折离奇,谈不上感天动地也足够感动自己,但又有那么点意料之中。
付子祺这时候已经很乐意买单,酒量也不错,喝到最后老是为数不多清醒地抬人回宿舍的那种,常常被叫出去喝酒。
听着哪怕是收到的offer不如意,论文各种被导师刁难,苦恋最终敌不过现实拆散,付子祺虽然劝慰着,心里都觉得有几分羡慕。有些人的青春轰轰烈烈,有些人的还没有开始就好像要结束了。
袁茗跟付子祺也差不多,常常位列陪酒队伍。她是保送到邻近城市的大学读研,女朋友也是那所学校的,终于可以结束多年苦情异地恋。与付子祺不同的是袁茗因为提前过上退休人员猪一般的幸福生活而常常变成席间活靶子。袁茗倒很坦然的样子,对别人的不顺也照旧好言相劝。
这晚战到最后又是两个人还勉强算是清醒着,袁茗对付子祺一笑,两人一副惺惺相惜的表情。那点荷尔蒙没来得及被浇干净,反而烧起来。虽然理性里知道无聊无趣无意义,生理上却好像意犹未尽,实实在在这就是大学。
小歪被付子祺架起来,又哭又叫,走不了几步,一把推开付子祺蹲路上开始吐。
付子祺也觉得有点反胃。
这时候手机响起来。
“子祺……你在哪里呀?”
背景声很嘈杂,樊如的声音带着哭腔。
“樊如?!”
付子祺着急起来。
隔着一阵呼吸声,“子祺,我想跟你说话……”
“樊如?樊如?”
“我喝了一点酒……有点难受。”
“你在哪里呀?我过来吗?”
电话里有人叫樊如,樊如说先挂了,一会儿再讲。付子祺听出来樊如似乎是喝了很多酒,心里越发忐忑,又觉得无能为力。
这时候小歪已经站起来,摇摇晃晃找东西抱。
“你有事啊?”袁茗问。
付子祺回头看看袁茗也还架着一个呢。
“费死劲了,你看她疯成这样,抬回去要满楼道都喊醒了。”
两人决定就近在校门口开个房。敲开宾馆的门,袁茗也算熟门熟路。她要掏钱,付子祺拦下了,于是掏了身份证。
把满身酒气的另两只撂床上,已经深夜了,四下都很静。袁茗摸出烟抽。
“听说最近开房信息挂网上卖。袁夫人万一看到了怎么办?”付子祺捻着烟玩,并不抽,开玩笑道。
袁茗笑了,不搭茬。袁茗向来塑造一副怕老婆的形象,付子祺当她是默认了。袁茗道,“我洗个澡再回去,你呢?”
“那你路上小心,要么就跟这儿对付一晚吧。我有事先走了。”付子祺心里还惦记着樊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