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独生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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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是漆黑。
饱餐一顿的路易从四通八达的大街回来，他杀人的时候总是迅速且带着仁慈，不像莱斯特和克劳迪娅，喜欢玩弄他们的猎物，从而进一步获得进食的快感。
但是他也有失算的时候，譬如今夜，他停止啜吸最后一口美味鲜血，赶在她死亡前将她放置在没有路灯的石阶上。这是一位濒死的可爱女士，如果不是在这条街上遇上路易，想必她正出现在某间富丽堂皇的房间，躺在温暖的床榻。
然而事实已经如此，路易走出去几步，想起莱斯特嘱咐过的——确认猎物死亡，他又走了回去，解开红色天鹅绒的披风，盖在她身上。
只是几秒钟，仿佛温暖回归带来的短暂错觉，她慢慢地动了动手指，艰难地爬动着远离路易而去。
路易默不作声，一路脚步无声的跟在她身后，不仅步调与她保持一致，就连他喉咙里那些似死非死的最后一缕人性叹息，都与她的呻吟同步。
于是最后，在距台阶十米——哦或许只有五米也不一定——的地方，生前美丽优雅的女士，终于咽下她此生最后一口气。
至于有没有来生，正如路易不知道地狱是否真的存在一样，那也是比未来还遥不可知的事情。
沉重的铁门隔绝室外寒冷，复古式的楼房建筑令人仿佛置身中世纪，横排的油画，大理石的雕塑，高大的盆景，回旋的楼梯，不断传来的钢琴声与欢笑。
他们两人已进食完毕，此刻正是父女欢聚一堂的时刻，虽然这极有可能是莱斯特单方面的认知。
忽然间，扑通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
路易听到莱斯特急匆匆地训斥克劳迪娅。不知道他发现了什么才会如此快的转变，简直不留一丝情面。但其实他的暴躁通常只是出于本能，而且他也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这样的事，一般来说，他只在克劳迪娅极度顽皮的时候才会心怀忿忿，大部分时间，“our daughter、pretty、naughty、bright daughter”这之类，才是莱斯特嘴里出现频率最高的词。
“克劳迪娅，我说过什么？”
“绝对不可以在家里杀人。”路易几乎可以想见女孩楚楚可怜的情状。
大概比之寻常父母，莱斯特的训斥不过是蜻蜓点水，但克劳迪娅先是撒娇后是讨好，比小心翼翼还胆战心惊。
路易脑海中浮过一张画面，克劳迪娅贴上莱斯特繁复的衬衫领口，眨着眼睛乖觉阴冷地喊他父亲。
只有莱斯特一个人在时，克劳迪娅总是这样收敛，不过庆幸的是，一旦路易出现，她的危机就立刻解除，恨不得直接扑到路易怀里腻着不肯起来。当然，危机解除还有一个原因，因为莱斯特的眼睛，会转向路易，直到路易看着她，然后他也看着她。
复杂而奇妙的关系。
是时候进去了，路易想着。他才迈开一步，屋子里整个儿充满了莱斯特冷嘲热讽的冰冷音调：“哦亲爱的，你不觉得我们应该停止这个话题吗？路易那个傻子已经在外面听到烦躁了吧？”
路易几步走进去，衣柜旁倒下的尸体忽略不计，那对父女正依偎在昂贵的进口钢琴前，一大一小两双眼睛微微弯着看向他。莱斯特今夜穿的比他想象的稍微正式，白色衬衫外不仅穿了天鹅绒的背心，还别了一颗祖母绿的宝石，相当的映衬他的眼睛。
即使是这等叫人咋舌的美貌，路易也没有眨过眼。他是火冒三丈又满心伤痛的，但他从不跟莱斯特这只疯狂的鬼计较，他一把抱起莱斯特怀里的克劳迪娅，用温柔的音量轻声说着：“克劳迪娅，不早了，我们该去休息了。”
“急什么，离天亮还有三个小时。我还可以再教她一会巴黎新传来的曲子。”莱斯特冷淡地说。
“路易，”克劳迪娅扯了扯他背后的披风，示意他别惹恼莱斯特，路易刚想说话，莱斯特“砰”的一声砸上琴盖，指着路易破口大骂：“你！比克劳迪娅还不可教的蠢材！谁让你把死人的血带进家里来的！”
莱斯特喜爱整洁的毛病，简直跟他的所作所为，哦不，跟整个吸血鬼界格格不入。
路易的披风上，有着那位女士死后淌下的温热鲜血，如今已经冰凉了。
“克劳迪娅。”路易叫着女儿的名字，他不想指责莱斯特的疯狂，或是用“你这个疯子”骂回去，他抱起克劳迪娅的腰，抚上自己心爱的金色小卷发。
吸血鬼的声音总能轻易穿透耳膜，克劳迪娅缩着头捂住耳朵。
莱斯特的音调与音量逐字逐句的降低，很简单的事情，可以用温和的解决方式，可他偏偏选择最大化，所以他与路易之间的矛盾也越来越解不开。
“Never……in this home.”
而这次路易却突然间听懂了。
莱斯特拔高又降低的音量，他言语之外真正想表达的情感，他紧追他们身影不放的眼睛。
路易回过头：“我知道了。”
莱斯特泄气一般坐回凳上，愤怒地弹奏着钢琴。
路易将克劳迪娅放下来，让她自己一个人去隔壁休息，克劳迪娅问他原因，他说：“你一个人难道不孤单？”
克劳迪娅眼光幽深地走了，剩下路易走近莱斯特，莱斯特咬牙切齿：“你最好不要现在来惹我。”
路易微笑：“怎么会呢，你没听到我跟克劳迪娅说的？我说，当然，你肯定也是这么想的，作为独生女，她实在实在太孤单了，我们应该给她一个哥哥，噢我说错了，应该是弟弟。”
莱斯特诧异地看着他，海顿的曲子恰好卡在第三交响乐第二章。
对的，路易怎么会知道，又怎么会不知道呢。莱斯特降低的音量是害怕伤害他们，他口中真正想说的其实不单单是“home”而是“family”，他紧追他们身影不放的眼睛正倒映着其中之一的模样。
“让我们给她添个弟弟。”
FIN.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独生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