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源记之蛋生》上官清飏

36、仙魔传说

　　两人走出一段路，晏玦吐吐舌头，道：“说了好久。”
　　裴昭道：“人老了，话就多了，体谅一下吧。等你我将来老了，也会变成这么唠叨的老头子老婆婆，到时候也会有别人嫌我们话多的。”
　　“我才不会变成那样呢！”晏玦不服气地回道。
　　裴昭笑道：“是啊，你是仙兽，寿数自然比普通人长久得多。等我头发白了牙齿掉光，你还是个美丽的小姑娘，到时候定会嫌我啰嗦的。”
　　晏玦心头一震，道：“不会的，你不是修道之人么？听说修道之人有劫数，历劫之后就能成仙，长生不老，是真的吗？”
　　裴昭点点头，“不错，传说在极西极北之地的乌海尽头有一道深渊，名叫壑山，凡在那里历劫成功的修道者便可成为散仙，八邪之疫不能为害，也就是世人常说的成仙得道。不过虽有神仙之才，但无神仙之分。散仙再历劫，便可成为地仙，得长生不死，掌管一方天地，算是得到天宫认可的仙人。地仙之后还有一劫，若能通过，便可跳出轮回、举形升虚，成为上仙，长生不老。上仙之上，还有各种天神，神通万化，能与天地日月齐寿。”

　　晏玦听得津津有味，拊掌大笑，问道：“那这传说是真的吗，为什么我从来没见过仙人呢？既然是深渊，怎么又叫山呢？”
　　裴昭笑了笑，道：“自然是真的，不过即使是要成为散仙，历劫之人也是千不存一的，何况能够修仙的人本也不多，所以数量极其稀少，你没见过也属正常。听说要历劫成功，不止看修为或能力高低，还有许多其他试炼，即使是修为最高的修道者，也不敢保证一定能历劫成功。至于历劫之地为什么叫山，我也不知道。”
　　晏玦奇道：“那要是渡劫失败，会怎样呢？”
　　“形神俱灭。”

　　晏玦睁大了眼，“连轮回都不能入吗？可是我曾听过尸解夺舍的说法呀？”
　　裴昭看了她一眼，换了个谨慎的说法，道：“这些也只是传说，到底实情是怎样的，只有渡劫之人自己知晓，旁人也只能猜测而已。因为风险巨大，许多修道者都是在寿数即将到尽头之时，才去渡劫，年老体衰，风险自然更大，所以才会有那么多失败的人吧。不过也不是没人成功过，听说千年前就有人年纪轻轻就历劫成功，得道成仙的。而尸解夺舍之法，虽古已有之，但有伤天和，违逆自然之道，后患极多，除非实在不得已，一般修士不愿这样，故而已经失传。”
　　“哦，是这样啊。”晏玦点点头，“那你也会等到老了才去渡劫吗？”
　　裴昭笑了笑，“随缘吧。”

　　那镜子自飞到裴昭手中，一直沉默装死，这时忽然哈哈笑了两声。
　　晏玦奇道：“镜子，你笑什么？”
　　镜子不屑地道：“我不叫镜子，吾有名字。”
　　晏玦嘻嘻一笑，道：“镜子没有爹娘，也会有名字吗，那你叫什么？”
　　镜子上浮现出一道金光，一个白衣金眸的少年站立在虚空中，傲然道：“我没有爹娘，却有一个主人，自然跟着主人姓谢。主人以前深夜里读书，看到一句话，对我说，‘古人有云，以铜为鉴，可正衣冠；以古为鉴，可知兴替；以人为鉴，可明得失。若以汝为鉴，则可明心见性也。’便给我取名为鉴。”
　　裴昭道：“一切万法，尽在自身心中，何不从自心中，顿见真如本性。”
　　谢鉴点头道：“对啦，就是这句话。”
　　裴昭不知道李长烟曾将镜子赠给郑绣，问道：“适才人多，不方便问，前辈你不是在我二师姐手中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谢鉴将前事说了，道：“后来那个小姑娘死了，依照前约你师姐要帮我找我家主人，但是她现在没空管我，就让我来找你了。”
　　裴昭道：“那么，请问你有令主人的线索么？”
　　谢鉴被他戳中伤处，难过之极，好一会儿才闷声道：“没有。”

　　裴昭默然，不知该说些什么，晏玦道：“你自己都没有你家主人的线索，我们也从来没见过他，怎么帮你找？”
　　谢鉴硬邦邦地道：“只要去找，总能找到的。”
　　晏玦摇了摇头，对他的行为表示不能理解，又道：“那好吧，反正我们也是到处找人，说不定能碰上呢。不过，刚才你阴阳怪气的笑什么？”
　　谢鉴哼了一声，道：“我笑一个似懂非懂的傻小子，只凭一点道听途说，便在这里夸夸其谈，哄骗你这样的傻姑娘。”
　　晏玦一听很不服气，叫道：“喂，小镜子，你可别信口胡吹，你又不是神仙，怎么知道他说的不对？”
　　谢鉴怒了，道：“吾年岁不知比你大了多少，不许叫我小镜子！”
　　晏玦见他横眉竖目地发怒，却一点也不害怕，嬉笑道：“大又怎么啦，谁让你就是面镜子呢。我偏要叫，小镜子，小镜子，小镜子……”
　　谢鉴抬手招出一道雷光，冲晏玦头上劈下，晏玦偏头躲过，右掌一翻，一团火焰浮起，对谢鉴道：“小镜子，你属金，我属火，火能克金，打下去可是你吃亏，别说我没提醒过你哦。”
　　谢鉴哼了一声，并不答话，晏玦笑嘻嘻地道：“好啦，不叫就不叫嘛，也不用生这么大气。快说说，裴叔叔哪里说错啦？

　　谢鉴余怒未消，不肯理她。
　　裴昭一直在旁边笑看他们斗嘴，这时打圆场道：“晚辈才疏学浅，当真是贻笑大方了。前辈见多识广，还请多多指点。”
　　谢鉴这才缓了脸色，道：“哼，罢了，我看你小子还算顺眼，告诉你也不妨。先说那壑山，现在看起来的确是一个深渊，但其实原本就是一座山，后来被一位仙人撞塌了，才变成现在的模样。为什么散仙之劫尤其难渡？其实就是跟壑山有关。先不说里面环境多么险恶，单是掌管劫数的上仙就足以将修道界横扫一遍了。所以才有这大劫能不能过，不全靠修为的说法，其实就是看那仙人愿不愿意让你过而已。”
　　裴昭道：“那这掌管壑山的仙人，就是当初将它撞蹋的那位仙人吗？”

　　“不错，闻一知十，孺子可教也。”谢鉴顿了顿，又道：“至于你方才说尸解夺舍之法，是因为违逆自然之道，无人修习才已经失传的，实则大不然。你可听说过魔族么？”
　　“魔族？是否是上古神魔大战的那个魔族？我记得师尊曾说过，神魔大战之后，魔帝被天神灭杀，神魂俱无，魔族就此一败涂地，族人被屠灭殆尽，就此销声匿迹，难道现在还有魔族在世？”
　　谢鉴惊讶道：“不错，小子倒很有见识。神魔大战过去数千年，如今少有人知，你却能说出这么多，难得。”
　　裴昭谦逊道：“惭愧，这些都是师尊以前告诉我的。”
　　谢鉴道：“嗯，那么我说错了，有见识的是你师父。魔族现在还在不在，几乎没人知道，我要说的也不是这个。只说那尸解夺舍之法，当年修习之人甚多，是神魔大战之后才被毁灭的。”

　　晏玦好奇地问道：“这是为什么？”
　　谢鉴道：“你可知何谓尸解夺舍？”
　　晏玦道：“知道啊，就是人死了之后，神魂不灭，重新寻找肉身再复活嘛。”
　　谢鉴道：“既然地府有勾魂鬼使，人死了便要魂归地府，即使神魂不灭，又如何能去夺舍重生？”
　　晏玦挠挠头，“咦，说的也是啊，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谢鉴哼了一声，道：“谅你一个小丫头也不知道。我家主人跟我说过，其实最开始并没有什么勾魂鬼使，一般人死了之后，就混变得浑浑噩噩的，魂魄自动前往地府轮回转世。但修道者魂魄强劲、灵识不灭，即使魂魄离体也很清醒，又不愿去地府轮回，便会找合适的肉身夺舍重修，就好比换了一个房子住，人还是原来的人。虽然也有些人夺舍后出现各种问题，但总的来说还是利大于弊，所以许多修道者修习各种夺舍之法，导致不少普通人的肉身被强制占了。
　　“后来闹得越来越大，快不可收拾了，天庭这才强制干涉，不仅毁掉了尸解夺舍的法门，还设了勾魂使者，只要人一死就强制将魂魄勾走，再也不许在世间停留。当时天庭这一法令遭到许多修道者甚至一些散仙的反抗，不少人逃入不死之山中，躲避那轮回转世的命运，这些就是最早期的魔族始祖。天庭由此震怒，发兵剿灭魔族，大战了数百年，终于将魔族消灭殆尽，这就是神魔大战的由来了。”

　　裴昭奇怪地道：“轮回转世本是天道循环中的一环，修道者既然修的是天道，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为什么那些人宁可堕入魔道，也不肯去地府转生呢？”
　　晏玦似有所悟，道：“莫非是他们放不下生前的事，或者不愿离开家人、朋友？”
　　谢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或许是这样吧。不过我家主人曾经说过，普通人的轮回和修道者的轮回，有些个不同，所以才有那么多人反抗。个中缘由，等再过个几十年，你去地府之后大约就能知晓了吧，到时候你记得托梦告诉我真相啊。”
　　听他如此口无遮拦，裴昭也不以为忤，只是笑了笑，便答应了。
　　晏玦却不乐意了，白了谢鉴一眼，道：“你怎么知道裴叔叔就一定会死，也许能历劫成仙呢？你家主人那么神通广大，肯定知道为什么，你干嘛不问他？”
　　谢鉴道：“他自己也说了，历劫成仙之人千不存一，哪有那么容易。至于我家主人，他当然知道啦，不过我当时没法子问他，不然他肯定会告诉我的。”
　　晏玦好奇道：“为什么你当时不能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