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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师门危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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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鹿驮着几人,一直往东南方跑,进了一个地底洞窟。晏玦早在山下游荡之时,就发现了一处极深的洞窟,乃地下溶洞,内里极广极大,处处岔道,正作为适合藏身之所。
裴昭体内阴阳二气互相交战,此起彼伏,紊乱不堪,晏玦虽不懂岐黄之术,也知情况危险之极,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忽然横下一条心,将自己的灵力一股脑儿地输送过去。她本为上古仙兽,灵力自然充沛精纯,且天生带了一股纯阳之气,恰能克制住月髓的阴气。她一面输送,一面吸取日魄的阳气补充自身,这一来一去之间,将裴昭体内的灵气进行引导梳理,慢慢地导上了正轨。但日魄的阳气与她本身的灵力并不完全相同,要转换还需特殊法门,更需大量的时间,像她这样直接转换补充无异于单脚走钢丝,危险之极,一个不慎便会走火入魔。
不知过了多久,裴昭悠悠醒转,一眼看到昏死过去的晏玦,登时大惊失色,坐起身来。他随即察觉体内阴阳二气蛰伏下来,虽仍在蠢蠢欲动,但被一股中正平和之力压制着,已不再翻滚不息。那股力量,与先前火光兽注入他体内的灵力,简直一模一样。
他轻轻地抱起晏玦,发现她只是脱力昏迷,忙喂了几颗恢复的丹药,然后就那么拥着她,沉默地坐着,晏玦无意识地动了动,在他怀里找个舒服的所在,甜甜地睡了,就像她幼时那样。
裴昭轻抚着她柔顺的头发,长长地叹息一声。
晏玦一觉睡醒,只觉全身精神抖擞,竟比昏迷之前更加轻快,睁眼才发现自己躺在裴昭的怀抱里。裴昭斜倚着石壁,不知在想些什么,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
见她醒了,裴昭放开了手,晏玦趁势站了起来,离开那温暖的怀抱,她觉得有些小小失落,笑道:“你没事了吧?”
裴昭点点头,并不道谢,明明是无礼的表现,晏玦却觉得有些开心,想说什么却找不到话题,仓促间她想起了一事:“你体内,好像是被人吓了一种咒,你知道吗?”
裴昭不语,晏玦本也不指望他回答,继续追问道:“这种咒我感觉有点熟悉,好像是……我们族里的言咒,中咒之人永世不能说出被禁的话,你为什么会被下咒,难道你去过我们部族?”
裴昭垂着眼睛不说话,晏玦记起他先前对那少女说的话,似乎对妖类有极大的敌意,只怕事出有因,当下越发生疑,“你……”
她话未说完,裴昭忽然轻嘘一声,示意她噤声。晏玦一惊,果然听到远处的洞口传来些微声息。裴昭缓缓拔剑出鞘,藏身在一只巨大的钟乳石后面,晏玦依样学样,也藏在了另一边,将法杖取了出来。
两人刚掩藏好身形,就感觉有人冲进洞来,来人呼吸急促、脚步迟滞,因洞中黑暗,她一时看不清洞内情形,忽然感觉有冰冷的东西抵在自己背脊之上,不由得机伶伶地打了个寒战。
她颤抖着声音问道:“你是谁?想做什么?”
“这话该我们问你吧。”晏玦见裴昭制住了她,从暗处走了出来,手指一弹,指尖上出现一点红色的火焰,看清了来人的模样,果然是在太清派见到的那个少女。
那少女见到他们,反而镇静下来,甚至还笑了笑,“原来是你们,我找了好久,谢天谢地,终于找到了。”
“你找我们做甚?还想抢夺日魄?”
少女目光灼灼地看着裴昭手里的孩子,“不,我不稀罕什么日魄,我只想要回我自己的孩子!”
两人对视一眼,这时裴昭手中一直安睡着的孩子忽然惊醒,撕心裂肺地大哭起来。少女表情痛惜,不顾利刃加身,冲上去想将孩子抱起。裴昭抱着孩子,一手长剑回圈,剑尖遥指,将她挡在剑锋之外。
那少女无奈地停下,眼见孩子越哭越厉害,低声哄道:“阿宝别哭,妈妈在这里……”
那孩子听到了母亲的声音,暂时停住了哭泣,伸出双手向她扑来,却被裴昭紧紧箍住,不肯放手。
那少女见孩子又开始痛哭,对裴昭怒目而视:“你快将孩子还给我!你没见他哭成这样吗?哭坏了身体怎么办?”
裴昭不为所动,冷冷道:“哭坏了身体,总比立时丧命的强。”
那少女一怔,苦笑道:“你还是不信我。”
裴昭道:“一个抛夫弃子的讹兽,我敢相信吗?”
那少女道:“我也是不得已……”
“既是不得已之人,我更不能相信。”
场面又开始僵了起来,孩子的哭声就越发大了起来,那少女急道:“你到底怎样才肯信我?”
裴昭道:“我不会信你的,你若不肯走,那我就走了。”
晏玦在旁边有些看不下去了,劝裴昭道:“俗话说,虎毒不食子,虽然她是妖,但妖也有好有坏,我觉得她应该不会伤害自己的孩子。而且一个孩子,如果离开了母亲,孤苦无依的,不是太可怜了吗?”
裴昭似乎有些动容,但仍是摇了摇头,抱着孩子往洞外走去。晏玦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跟在他身后出去了。
那少女绝望地目送他远去,忽然发狂一样冲上前去,将裴昭一把推开。裴昭一惊,正要质问,却见眼前绿光一闪,被晏玦一杖点中,落到地下。那少女已晕了过去,两人急忙查看,发现她如雪的皓腕上宛然两点齿痕,那绿光却是一条极细的长虫,显然是她发现了长虫,怕伤害到自己的孩子,所以冲上来以身相代。
“这是什么东西,怎么毒性如此凶猛,竟连讹兽也抵挡不住?”
晏玦仔细查看了一番,翻出一颗丹药给那少女服下,见她面上黑气渐消,才吁了口气,回答道:“这东西不是寻常蛇虫,乃是上古大妖相柳死后的毒血所化。幸好这只乃是幼兽,毒性不很强烈,否则就算我有解毒丹药也救不了她。奇怪,我记得书上有记载,上古之时相柳被大禹斩杀后,毒血遍地、寸草不生,大禹向天神求助,神女取来天池之水将地上的毒血洗净。为何会有毒血化为蛇虫,还到了此处……”
裴昭对上古之事一无所知,自然无法回答她,晏玦困惑了一阵,想不出所以然来,也就不再追究。
不多时,少女苏醒过来,面容憔悴地向晏玦道谢。裴昭经此一事,终于相信她是真心爱自己的孩子,当下不再为难,将孩子递给她。
少女又哭又笑好一会儿,才平息下来,晏玦不禁问道:“你既然是真心,当初又何苦……”
那少女苦笑道:“当初,我和段磊在一起,真的只是为了日魄骗他。但他对我那么好,日子一长,我也就忍不住心动了,真把自己当成了他的妻子。偏偏那时候犯傻,心里始终不肯承认,一直固执地相信只是在利用他。后来孩子出生了,果然如我王所言那般先天不足,我就让段磊去求掌门借日魄,想着等孩子好了之后,再将日魄抢走,一举两得,既救了孩子也得了宝贝……”
她开始哽咽起来,“可是当我看到段磊那绝望的眼神,我竟然觉得很心痛,这才知道我错了。我不是只想利用他,我是……爱他。可是现在知道已经太迟了。就算后悔,又有什么用呢?我亲手害死了我的丈夫,亲手毁了这个家。我对不起他,本该追随他到九泉之下谢罪,但我不能让我的孩子孤零零的在这世上受苦。我不是一个好妻子,至少做个好母亲……”
她的眼泪滴落在孩子身上,孩子呀呀地叫着“妈妈”,伸出手去抱她。
两人不知怎么安慰她,都沉默了。那少女很快收住眼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拔下一根玉钗,对裴昭道:“说了半天,还没向您道谢呢。您对我有大恩,以后若有差遣,只要取出这钗,念动咒诀,我就能听到您的话了。请教恩人高姓大名,可是太清派弟子?”
裴昭不接玉钗,答道:“随手之劳,不敢当谢。我叫裴昭,并非太清派中人,乃上清派弟子。此间事了,我也要回派中去了,就此别过。”
“上清派?你是上清派弟子?”那少女面色大变,踌躇片刻,毅然道:“既然您不肯接这玉钗,那我也唯有一言相谢。我王勾结了上清派中镇压的前王胡不知,想夺取派中的宝贝,已经率领群妖前去攻打了!”
“什么?!”裴昭大惊,“多谢告知,我即刻回师门去!”
他转身欲行,忽又回头问道:“敢问它们到底想夺取什么宝贝?”
少女道:“月髓。”
裴昭又是一惊,“它们怎么知道月髓在上清派?”
少女道:“是胡不知告诉它们的。”
“胡不知……”裴昭想了想,不知道有这么一号人,但时间紧急,来不及多想,便道:“多谢,我先回去了,你多保重。”
裴昭的伤势经过晏玦一番调理,已无大碍,当即催动神行符。此符咒发动起来,可瞬息千里,但相应的,对人体消耗也是极大。晏玦见他如此,当下抢过符箓,叫道:“你不要命了!你这样就算赶回去,又有什么用?快,上来!”
她召唤出白鹿,拉着裴昭跨上去,白鹿知道事情紧急,当即腾云驾雾地飞奔起来,裴昭但闻耳边呼呼风声,不过盏茶工夫已到上清派山门之前,就看见漫山遍野的群妖正与上清派弟子厮杀,战得正酣。
白鹿刚刚落地,就有妖物发现了动静,登时就有几只小妖朝他们跑了过来。裴昭与晏玦坐在白鹿之上,并肩为战,不过几个回合便将小妖斩杀,冲进山门之内。
裴昭举目望去,不见杜慎与李长烟的身影,焦急万分,一边打发围上来的妖物,一边纵声大叫:“大师兄,二师姐!”
旁边有上清派弟子认识裴昭,大声回答道:“杜慎师兄和长老们都在十方院前御敌,不知战况如何,你赶快去看看吧!这里都是小妖,我们还顶得住!”
裴昭应了一声,催着白鹿往上奔去,远远地看见杜慎陷入重围,白衣染血,危险之极,叫了一声:“大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