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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别离危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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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时兴刚吃完午饭,正打算送药膳给默德,路上被一个陌生的小厮给拦住了:“大小姐,桥镇那边生意出了点问题,这是二少爷给您的信。”时兴听出小厮是江南口音,心里明白了大半,家里那边的生意一定是遇到了问题,才会亲自派人来送信。她接了信,边拆信边问小厮:“你辛苦了,你是二少爷身边的人?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小厮道:“小的是二少爷身边新来的贴身小厮,名唤小七。钱庄那边好像出了点问题,少爷和福伯实在没法解决才向您来求助。”说罢又偷偷看了她的一下脸色,时兴脸上并未怎么变色:“我虽然已把家中的事物交给了时礼和福伯,但毕竟现在我还是苏家的人,苏家的事当然就是我的事。”小七心里顿时轻松了许多。
时兴吩咐小七去偏房候着,自己去了默德房间,默德披着一件披风,坐在窗前,手里拿着一本书,见时兴进来了,两眼一亮,整个原本暗沉的脸也鲜活了起来:“时兴,你来了。”苏时兴仍是笑着,说:“沈大哥,你最近觉得好些了没?今天我新熬了养生汤,你来尝尝。”默德笑着接过药膳,说:“时兴的手艺我从来就不怀疑。”苏时兴倒是不客气,笑嘻嘻地答道:“那倒是,当年我爹病着的时候,我可是花了好多研究的功夫了。”默德听了这话,感到一阵心酸,苏景云去世的那段时间大概是时兴最难过也最难熬的一段时间了,现在她能这样云淡风轻开玩笑似的说出来,让他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他看着时兴那张总是阳光明媚的脸,心里一阵疼惜涌来,而时兴发现默德变了颜色,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提起了不应该提的话,可是变脸色的人应该是她,而不是沈默德呀。
她正准备转移话题,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默德搂进了怀里,好陌生的感觉。她只是觉得默德好瘦,但他的胸膛依旧很宽广,身上有着淡淡的熟悉的药味,另外,她觉得这样很安心,很舒适,好像干什么也都可以似的,她在心里默默想,可能这就是所谓安全感吧。她没有挣扎,反而把头更深埋进默德怀里。听见默德的声音在头上和胸膛中同时响起:“时兴,苦了你了,你想哭就哭吧。大哥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苏时兴觉得丈二摸不着和尚头,她实在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可哭的,是因为爹的去世吗?不,爹去世的那一刻她是哭过,因为再没有人会像爹那样疼爱她,关注她,把她捧在手心里,但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无助,无知。
苏景云早在平时就已经为一切做好了准备,他会刻意训练她的毅力和应急能力,在做生意时,会要求她坐在一边旁听,事后在询问她的看法,并给出意见和讲解。他的确是个有先见的商人,虽然二娘进府七八年了,但硬是没诞下一个子嗣,直到她成功将二娘一家逼走时,通过二娘的控诉才知道,这一切都是爹做的,二娘根本不可能再怀孕,爹在娶她进门那一刻,就已经剥夺了她拥有自己孩子的权力。
苏时兴很可怜二娘,但爹当年也没逼她,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如今她却在此时这样毫不留情地指控起来,这让原本打算给她丰厚补偿金的时兴改变了主意。她补给了刑二娘一家不多不少的费用当做养老费,毕竟邢二娘也照顾了爹那么多年,虽然做了错事,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不想把事做得那么绝。送走邢二娘一家的那天,她站在送行的车前,异常淡定地对二娘说:“二娘,现在我们苏家不欠你了,你好自珍重吧。如果实在有困难,可以来找我,只要我做得到,就一定会帮你。不过我希望不到迫不得已,大家不要再见面,你知道原因的。”后来二娘的弟弟骂她假惺惺,甚至想冲上来揍他,被二娘劝住了。时兴当时一点也没被吓到,她相信二娘的弟弟并不敢动手,哪怕动手了也有家仆护着她。时兴望着暴怒的刑沐,冷笑道:“你很想打我么?觉得我假惺惺是么?我有必要对着现在的你们假惺惺么?随你们怎么想,我该做到的已经做到了,你们要是再不知足,我也没办法。我告诉你,刑沐,别以为我怕你,你以为我不敢动你么?你们当初怎样对我的,做的那些事我一件也没忘,一件也忘不了!若你们还是要继续纠缠,我绝对不会再像今天这样了。最多不过鱼死网破!”说这话时,她眼里充斥着浓浓的怒气和杀气,更多的是孤注一掷的怨气,她不怕死,早在她被他们逼得快自杀时,她就想到了这个问题,最坏的结局也不过一死,她怕什么!刑沐盯着她的眼睛,不自觉被吓到了,便强装着镇定放下了马车的帘子,而邢二娘也立刻吩咐车夫驾马。
望着二娘一家子远去,她突然感到绷了好久的神经一下子松了下来,她却想哭,非常想哭,但她不能当着这么多人哭,她立刻回到了自己房间,哭了整整一个晚上,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她不是应该值得高兴吗?可她感到的只是压抑,沉重和委屈,她知道今后会有更大的担子压在她身上,为了弟弟,她不能再软弱。
此时的苏时兴想起当年的事却再也没有当时那种情感,她哭不出来也不知道有什么值得哭的,她觉得这些事情仿佛并不值得她哭。默德感到怀里的时兴并没有什么大的情感起伏,她只是把头埋在他怀里,呼着气,他的胸口暖暖的,痒痒的,带着脸也红起来了。他当然不愿放开时兴,时兴的身子暖暖的,软软的,细细小小的,抱着很是舒适,他有一种想把她抱起来转的冲动。但最终苏时兴还是离开了他的怀抱,诚恳地告诉他:“沈大哥,你的怀抱很舒服耶~”
沈默德望着苏时兴那双充满诚恳真挚,不加一丝邪念的眼,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这小丫头未经人事,平时看她那么通透能干,在男女之情方面却是这样大调。想到这,他心里很矛盾,他既希望时兴看清他的心意,又怕她看清。他怕她看清了他的心意,反而会害了她。他望着近在咫尺的眉眼如画的脸庞,心里告诉自己:“这样就好,这样就好,真希望能一直这样下去。”但下一秒他的希望就被打破了,苏时兴望着他,有点为难地告诉他:“沈大哥,我得回去一趟,可能过些时日才能回来,你能答应我照顾好自己吗?”沈默德感到自己那颗刚刚才升起来的心立刻沉到了谷底。
苏时兴还是走了,默德感到自己心里仿佛缺了什么东西,老是空空的,做什么也提不起精神,每天脑里想的最多的就是时兴,她现在在干什么,会不会想他,什么时候能回来。他热切地期盼着这一切快点过去,时兴能早点回到他身边。时兴走了以后,他才发现她早成了他生活中密不可分的一部分,她早已浸透了他生活的方方面面,无论现实还是思想。刘伯依旧对他那样悉心呵护,虽然由于能力原因做不到时兴那样利索,但其实真的很好了,他还是觉得少了什么东西,以前时兴在的时候,她可以和他谈任何她或者他感兴趣的东西,时兴总是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他从没遇到过像时兴那样懂他的人,他现在想想,才知道为什么会有“知己千金不换”的说法,时兴,大概就是他的知音,也是他埋在心底的,爱人。他甚至有点感激起这可恶的病来,是它将时兴带到他身边来,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