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暮春雪

4、第四章

　　刘婆子有个儿子，早些年中了举人，虽说在人才济济的帝都，一个小小的举人不算什么,可耐不住人家只有二十岁，在这儿，也可称得上一句年少有为。

　　而那刘生有妻范氏，是一老秀才的女儿，家世平平，容貌也不甚出色，见儿子中举，刘婆子也对儿媳不满意起来了，一心想休了她，再给儿子娶一房有钱有势配得上他的妻子。

　　恰那时，白暇三人初来此地，无处可住，就住在了一个在人界做了大官的老鼠精家，那老鼠精名叫魏兰，官至当朝正二品吏部尚书，深得皇帝信任。幼时，明华曾救得他一命，如此在人间也才有了住处。

　　魏兰娶了几房老鼠夫人，生了一窝小老鼠，连府里的侍女小厮都是有几十年乃至上百年道行可以化形的妖精。

　　那日白暇等与魏兰的两个小女儿上街玩耍，五人前呼后拥，好不气派，刘婆子在人群中只见了一眼，便动了心思。

　　莫说白暇等人，便是魏兰的两个女儿，小的唤作夕娘，大的唤作朝娘，具是一副如花似玉的模样，更何况，在一打听，竟是二品大员的女儿，配得上她儿子。

　　再说范氏，见丈夫婆婆具有了休妻的心思，心里也慌了，为了不被扫地出门，与婆婆商议，待相公娶了新妻，她也不要什么平妻的位置，只要个妾的位置便行了，婆媳二人商议着，好似真有大员的女儿下嫁他家似得，左邻右舍都暗笑不语，且看她家笑话。

　　再后来，长兴在魏府与那人间年轻的帝王一见倾心，竟随他进宫去了，明华当场就发作了那帝王，若非白暇等人拦住，怕是这人间得大乱。

　　而后，魏府也不住了，二人在南市买了院子，还给长兴留了屋子，可惜她一日也未回来过，明华差点连她那间屋子都拆了，还是白暇拦住，说留给筑玉才作罢。

　　刘婆子打听了一番，却连魏府的门都没进去，又被四邻好一阵挖苦，刚要歇了心思，却见那日见到的小姐竟住到了自己家旁边，好一阵欣喜，暗自琢磨着，这小姐不住高门大府，却住这样的小院子怕是也不是什么小姐，只是恰与那魏府有些关系罢了。

　　如此一想，又觉得自己儿子年纪轻轻就中了举人，还配一个小小的破落户小姐，当即就去请了媒婆提亲，提亲便算了，她竟想让她们姐妹同时嫁给她儿子做妾，明华本就因长兴的是脾气烦躁，这刘婆子此举生生折辱了她，岂能作罢，果不其然，不过几天，那刘圣就被革了功名。

　　即使如此那刘婆子也未歇了同时求娶姐妹俩的心思从此日日来访，便是被明华打了出去也不在意，二人被她弄得烦心，直到有一天洛繁来了。

　　洛繁来的那日，刘婆子正在敲门，在门外说着嫁给他儿子的好处，说是日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左右邻居都在门缝中偷看，猜度这次这刘婆子是被她家二娘子劝回去，还是被大娘子打出去，而洛繁就是在这时候来的。

　　他穿着一身水蓝色的衣衫，腰间挂着羊脂白玉的环佩，头顶戴着银色的冠，身后小厮随行，足足有七八个，他说，他是这家二娘子的相公，二娘子就是白暇。

　　刘婆子愣住了，四下里邻居也愣住了，有胆大的问，说是未见二娘子有夫啊？他道，是未婚夫，他是来接她回去成亲的。刘婆子听到这里，再见那俊美的公子哥，和他身后的小厮，悻悻地回去了。

　　那时白暇便躲在门板后面，红着脸听，已经三十多万岁的白暇，第一次知道害羞是什么滋味。

　　可到底，那亲还是没成成，因为月央怀孕了，孩子流掉了，就因为被尚德养的一只猫吓了一下。
　　那时月央已靠着无数天材地宝，生生升了仙，仙人的身子哪有那么娇弱，叫猫一吓，便滑了胎。
　　尚德是司土的仙官，脾气却与明华一样，当即叫人用了回溯之术，遍观了整个过程，果然孩子是洛繁的。

　　白暇当时正是凤冠霞帔，鲜红嫁衣，一下子就愣住了，她只记得她的耳边一句句回荡着那句：孩子是洛繁的，孩子是洛繁的，明华与尚德一左一右扶着她，生怕她受不住。

　　帐内月央满脸伤痛，洛繁握住她的手，说，他会娶她的。

　　来贺礼的众仙们个个满脸怒气，他们中不乏是长年呆在自己地方不出的古仙人，如今为了现任天帝的妹妹，如今的长帝姬而来，可不是所有人都能让他们出山的。

　　当即，以津芒山老祖为首，拿回自己的贺礼，气冲冲地走了，随后众仙一一离去，洛繁只站在一边，一言不发。

　　于是婚礼依旧，只是新娘换了，来不及做嫁衣，月央便穿着一身胭脂色的常服与洛繁拜堂成亲，而穿着正红嫁衣的白暇则失魂落魄地呆立在一边，看着差一点就要娶自己的人与别人拜堂成亲。

　　她看到哥哥的拳头青筋暴露，不停颤抖，看到白止背过身去，不忍再看，从那时起，楼炎帝姬，冥司星君白暇成了个笑话。

　　“娘子，娘子”白暇兀得被惊醒，却见是刘婆子，微微一笑，问道：“婆婆有事？”刘婆子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道：“我见娘子家昨夜有灯火，想着怕是娘子回来了，这才急急过来看看。”

　　自从知道了白暇是有未婚夫的后，她倒也未曾再来烦过她，更是在洛繁帮她儿子，恢复功名，又帮他打通关节，娶了个七品小官家的女儿后，她更是唯白暇二人命是从，盼着她们再帮他儿子打点打点，日后好做大官。

　　原这点小事，白暇也不甚在意，况那刘生也是个有才华的，助他一把也无妨，可如今，长兴为了人间帝王楚肖与明华闹扳，那楚肖越好她越不好，于是这刘生的事，就只好暂时搁下，不了了之了。

　　如此平淡地过了些日子，却不想有客上门，魏府来人，说长兴省亲，借魏府摆宴，请她们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