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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1安雅 ...

  •   “老师,您这是要干什么?”在雪麒麟身后的古堡里,一个小小的女孩在开口问她身后的女人。那个女人的长相很阴沉,她的鹰勾鼻子似乎总能嗅到血腥味。女人嘿嘿一笑,冷冷地回答:“我也不知道,辛西亚。我累了——不过我显然并不十分喜欢那两位小客人!”她的话语里明显流露出被打扰的不快,“她们侵犯了我的地盘,辛西亚!”

      林可小心翼翼地说,“或许她们是跟您嗜好相同的人,老师。”

      “哦?”女人的口吻里透出一股冷气,“你很关心她们?”

      “我?怎么可能?”林可摇了摇头,“老师,你看她们有可能出去吗?”莫名的,她改变了话题。

      “好吧,如果她们能离开,我就不为难她们。”女人微笑了,但那猩红的眼睛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知道我为什么选定你吗?辛西亚。”女人忽然问。。

      “因为我是跟你相同的人。”林可沉下声音回答。那个女人的面孔像是镜子中的影象,而她的影子正缓慢的变幻着。

      大雪天子里,雪麒麟远离古堡,自然听不到她们谈话,可出于法师的直觉,她感到不祥正在临近。

      “安雅,我有些事情——”她边走边吃力地说,“我可能——可能支撑不了多久了。有些事,我得告诉你,有人——只是我猜测,有人正在恶意地作弄我们。可能——可能她要——”雪麒麟的话被打断了,安雅突然踢开了她,她趴在地上,猛一咳嗽,一条黑漆漆的大蛇窜了上来,张口便要咬。安雅就地一滚,捏住大蛇的七寸处,将蛇身甩了出去。

      雪麒麟倒抽了一口冷气,“安雅你——”她刚说了半句,无数条黑蛇又从滑溜滑溜的冰面游走上来。安雅伤处正在渗血,更吸引了无数黑蛇,想那黑蛇都是嗜血的。安雅不由得把眉一横,凭空折下一截树枝,遇蛇便专打七寸。无奈,她人本来就小,又因为受伤力气一时使不上来,雪麒麟那里看得过去,就见她急红了眼,忙抢过树枝,朝蛇狠抽!

      雪麒麟虽是法师出身,又与别个不同,亘古以来,印安族的法师便是孔武有力的,以女性尤甚。因为是母系氏族,就算孩子将来是法师,也得干过一定的力气活。她打的那几下,硬是起了效果,蛇群果然有所收敛。雪麒麟定下心来,将安雅护在身后,抡圆胳膊,将树条狠狠砸向一条黑蛇的蛇头。树条顿时断了,黑蛇头上流出腐蚀性很强的毒血。

      雪麒麟暗骂了一声,又将吮着毒血的蛇头打了一下。那大蛇跳将起来,一口咬在老树上,这才断了气。余下的蛇又不停地向她们逼近。

      “怎么了?麒麟。”看到雪麒麟的脸色渐渐有些不对,安雅禁不住发问。

      “安雅,我手麻了!”雪麒麟带着哭腔说。本来一人就支撑不起这局面,安雅当下也没说话,只是又折了一断树枝,接替她打蛇,“歇歇吧,你累了,麒麟。”安雅温柔地说。

      雪麒麟顿时觉得困倦,倒在地上睁着眼便开始打呼。安雅心里又是一惊,她原本就受了伤,不一刻,也觉得浑身疲软。她伸手向雪麒麟额头猛拍过去,“给我起来!”但是雪麒麟并没有醒,安雅的神志也逐渐模糊不清了。这时候,两个孩子躺在地上,大声打着呼噜,她们早睡得死沉死沉的了。

      蛇群诡异地朝两个女孩爬来,刚游到雪麒麟脚边,领头的黑蛇便给冻住了,而后化为无数烟尘。其余的黑蛇也缓缓退了下去,雪地上,只余两个女孩沉沉地睡着。醒来时,两人不免发起高烧。

      “安雅,我梦见我睡在一个冰窟窿里,里面有无数条蛇……”雪麒麟说着打了一个寒颤,小脸儿烧得红红的,安雅一摸她额头,一时出声地叫了起来,“好烫啊!”她也没把雪麒麟的话当真,只觉得她因为发烧说起了胡话,“你在这么冷的地方睡了一夜,怎么能不梦到冰窟窿呢?”

      “只有我们两个人吗?”雪麒麟忽然问,“我记得——我总觉得还有一个人——”

      “是你记错了吧?”安雅摸了摸脑袋,其实,她的心底也存留着一个疑问。她们身后的土地上了无积雪,堆满白骨的人坑与古堡也不见踪影了。就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穿过长长的河岸,她们回到了族人中间。

      “你们上哪儿了?孩子们。”老祷师在与她们见面时宠溺地问,周围几个侍女压抑着笑声,“别问了,祷师,她们呐,肯定又是上哪儿淘气去了。”
      “哎,偶尔能淘气一次也真不错。”

      “意思是祷师也想来那么一次?”薛雁笑着摇步出来。

      老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哪儿能啊,年纪大咯——”说着说着,老祷师就转变了话题,“芯雨,收成怎么样啊?围捕量有没有增加?”

      “没有——”芯雨非常勉强地低声说,她凑近老祷师的耳畔,小声说了点什么。老祷师皱起眉头,“看来我们得罪神明咯,要不得,要不得啊——”

      “老祷师,发生什么事了?”安雅问。

      “好吧,老祷师跟你说说也无妨,这几年,因为气候,收成一直不好,我们又打不到猎物咯——罪过啊,罪过。”老人弯下身子,她原本浑浊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不得已,我们已经分成了两班子人,有一班子人要去我们探索不尽的大陆去。哎,你还是孩子。”老祷师摸摸她的头,慢吞吞地说,“这些事就不要过问了,也不该是你这个年纪过问的。”。

      安雅有些沉不住气,刚想发作,就看到雪夜比划的手势,意思是让她‘再不要问了’。

      雪夜看着只觉得有口恶气没法发泄,禁不住也说,“是啊,得罪神明咯——”两个孩子惊讶地看着她,雪夜搂过两个孩子,说,“今年冬天我就得搬出去咯——”老祷师咳嗽一声,说,“我很遗憾,你和两个孩子好好谈谈吧。”

      “祷师,为什么不留下她呢?”安雅忽然问。

      “我们——留不住她。”老人只这样回答了一句,她那浑浊的眼角里包含了岁月留下的太多沧桑。

      得其余人散尽了,安雅又问,“你为什么要走呢?”

      雪夜叹了口气,“跟你说你也听不明白,明白吗?我不是那种人。”就因为你跟别人不一样,你就得自谋生路!

      雪麒麟摇了摇头,也问,“为什么呢?祷师是好人呀!”

      “是的,她是个很亲切的人,我不会忘记她对我的恩德——”沉默延续了片刻,“可是同时,我要走了,我受不住——”那年冬天,雪夜真的走了,她带着一批人去寻找传说的土地,其中也有安雅。临走时,雪夜拥抱了雪麒麟,“孩子,记住这片土地啊——还有,不要忘了我。”

      也就是那年冬天,老祷师染上了重病。她将雪麒麟唤到床前,老人摆了摆手,沉重又无奈的阴影浮动在她嘴角边,“怎么?怕我啦?”

      雪麒麟摇了摇头。她看过很多死人的脸色,而这个老人的脸色也这样无奈,真让她难以接受!玳赫拉原本有一个姐姐,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她们俩姐妹相依为命,谁能想象她日后会成为名震印安族的祝祷师,而她却与她的姐姐却失散了。她知道很多仪式上的语言,以及仪式本身的魔力,但是这些都没有帮助她唤回她的姐姐。她从那个小女孩眼中看出自己的苍老,然后,在这个晚上,她看到了她的姐姐。一个同样苍老的女人,和她长得一摸一样,只是那个女人脸上缠绕着一条巨大的黑蛇,那是纹身!

      “让我带你走,好吗?玳赫拉,我的妹妹。”女人伸出了手。

      “什么?祷师,你要什么?”雪麒麟焦急地摇着玳赫拉的肩膀。

      “别走,等我一下!”老祷师低声说,雪麒麟还以为祷师在对她说话。很久很久,那双浑浊的老眼才看到了面前的孩子,“替我拿一碗汤来,好吗?”老人沙着嗓子说。

      菜汤端来时,生命已经离开了老人的躯体,雪麒麟看到阴影浮上了老人光洁的额头。很多年以后,雪麒麟还能记起当初自己和一个同龄的小女孩是怎样互赠花环的,而今,无数的苦难已经灌满了她的心灵,她已经由当初的小女孩成长为一个女人,在她完成蜕变的时候,她只有十二岁。她和母亲葛丽斯同属于婆罗门,印度种姓制度里的最高阶级。

      “祷师,”现在是她这么被人称呼了,“请您准备祝祷,仪式快开始了。”

      雪麒麟乐呵呵地看着来人,“哟,是芯雨啊!”她哼哼唧唧地抱着腿,“我的孩子,仪式这么早就开始了吗?”她温和地请来人坐了,殷勤地递上一杯泡好的热茶,“这是新泡的茶,我们随意地聊聊吧。”

      芯雨心神不宁地啜了一口,玩笑道,“我觉得您越来越像老祷师了,您的母亲一定会为您感到骄傲的。”

      “哪里——”雪麒麟也笑了,“就像你是个天生的弓箭手一样吗?我总是记得你以前是怎样带我练箭的。你知道吗?你的力气一直很让人羡慕。”

      “如果——如果我有——我哪儿敢提自己力气大啊,如果我有什么缺点的话,才要您指出呢。”

      雪麒麟十指交插着,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温和地说,“我不希望你改变,我就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如果您有什么事需要的话,一定要叫上我!来,仪式开始了,我们上去吧。”如果你需要的话,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这句话突然浮上了芯雨的心。她摇晃着,把这念头压抑下去,该死,怎么会想到这个!她骂了一会儿,默不作声地把祝祷的用具摆在雪麒麟面前。她发现,雪麒麟总是很热衷地赞美别人,即使一点小小的优点,也能被她发现。

      “我知道,大家正在担心。我们担心的事可能是各种各样的,也许是战争,也许是灾难,更也许是亲人的死亡。”雪麒麟停顿了片刻,微笑着补充了一句,“也许,我作为一个晚辈,更应该听听你们的意见。”她环视着周围,保持微笑倾听着那些人提出的看法,“如果你们谁能先提出可行性强的方案,制止即将来临的战争,我打算以她的名字来命名我们新发现的土地。”

      欧罗巴站了起来,她今年才9岁,比雪麒麟还小上3岁,“我想,我们应该先发动战争!”那孩子大声说。

      “好的,好孩子,你坐下吧。”雪麒麟点了点头,她的神态很庄重,“好孩子,从此以后那片鲜花盛开的大陆就叫欧罗巴。”

      婆罗门教因崇拜婆罗贺摩而得名,信奉多神,其中有三大主神。吠舍们传言祷师雪麒麟是受主神庇护的。特别有一个牧民梨枷,她有一个女儿,现在已经跟她分开住了。见到雪麒麟的时候,她就抱怨,“现在啊,真是世风日下,我年轻时还侍奉过我家老太婆,可我那闺女,连我的面都不愿见啦!你说说,你说说,那像个什么事儿啊,祷师。”

      雪麒麟只是端了杯热茶给她,什么多余的语言都没有。如此一来二去的,梨枷对雪麒麟便也依赖起来,她常对别人说,那个祷师真比她的亲闺女还亲啊。。

      自那妇人走后,葛丽斯便进来了,“女儿,身为大神的舌头,你怎么能接待一个吠舍呢?”

      “我会把握分寸。哦,妈,我知道我这样说对您来说是不合适的,我太骄傲了。”听到女儿近乎道歉的口吻,葛丽斯的心软了下来,“战争的事策划好了吗?我的祷师。”

      “这些天,我可能要稍事出去一下,方案已经完成,您跟芯雨商量一下也就是了。”雪麒麟走近母亲,温柔地靠在她的肩上,“看,我差不多跟您一样高了。”

      “和我一样高有什么用啊?傻丫头。”母亲一把推开女儿,“你就去吧,妈妈不拦你啦。”

      雪麒麟起程的时候,远在大陆的另一头,一个半裸的女人正站着给人雕塑塑像。那尊塑像实际是一尊神像,以黄金,象牙镶嵌,全高23米。阿佛洛狄娜,是希腊神话中最美的女神。因为是在米洛岛发现的,后世把这尊塑像称为米洛的阿芙罗蒂德,是古典时期希腊人最杰出的作品。

      “安雅,你真美!”雪夜在她走下神坛时亲了亲她的额角。

      “谢谢你,雪夜。”安雅同样热情地吻了吻她的额角。十几年时间,当年的小女孩已出落成一个丰满的女人了。她的轮廓清晰,完美的鹅蛋型脸,像精心打磨的石器,上面挺直的鼻子,犹如古希腊的雕塑的侧影。一双深蓝色的锐利眼睛,像一汪深坛一样看不到底,从她眼睛里透出一种微笑的神情。她像是一件天然的艺术品,尽管只有十二岁,苍白的脸颊上还反射着晶莹的光,全身却透出一股霸气。

      “我的小女孩,越来越漂亮了。”雪夜拉住她的手,“我听说,你就要离开了?事情是真的么?”

      安雅温和地和她互相贴了贴面颊,“是的,我就要走了,雪夜。这件事应该和奴隶主会议(当时的制度是奴隶主贵族寡头共和制)说了吧?”

      “我都说了。你要早点回来,知道么?我们上上下下都会想念你。”雪夜替她整理着衣襟,“听我一句,别再跟别人怄气了,知道吗?”

      安雅又拍了拍她的肩膀,“别送我了,我能自己走。”她的声音包含热情,却也有一丝无奈,“说点什么吧,给我留一句话,祝我早些回来或者是什么的?什么都好,说点什么吧,最后了。”

      雪夜按住自己小女孩的手,温柔地说,“早些回来。”

      安雅当初是怀着一种愤懑离开印安族的,有时,她能模模糊糊想起小时候的玩伴,但那些记忆是太遥远了,到现在已经记不清楚了。现在离开希腊只是为了——也许是口头上许诺的,防止战争恶化。

      延途都是些多利亚式,爱奥尼亚式的建筑,科林斯式的很少,在她们引以为傲的神庙前还立着八尊女像柱。那深色的大理石在优雅的女像柱前具有非凡的意义。

      安雅兴奋地骑着马,她的马技很好。能够策马跳过很高的跨栏,她整个人就像长在马身上似的。今天,她穿着一件米白色的长袍,将她身上雪白的肌肤衬得格外惹人爱怜。她半裸着肩膀,身后背着青紫色的箭囊,囊中露出几把金色的羽箭和一节乌黑的长鞭。她结实硕长的腰上挂着一把镶着祖母绿的小匕首,而她手里戴着一幅白色的手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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