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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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持不曾见识肮脏的人们，总觉得那个词隔着遥远距离，起码可以置身事外。也对，他们总是高傲的，想方设法将不愿意面对的真相腐烂在，城市最底层。可是，他们错了，肮脏的不是躯壳，是灵魂，就像他们救赎不了自己的不安与堕落。
边伯贤，男，乞丐。没有年龄没有生日，一身臭气就是他的身份证。蜷居在江林北路过街通道编号004的灯牌边，旁边的垃圾桶装着的都是他全部的家当。如果你问他为什么在这里定居，他只会看你一眼，仰着头哼一声，再转身拉上鹿晗去觅食。对！他的意思是你没权利过问，碰了一鼻子灰就赶紧走吧。
鹿晗，男，乞丐。同样的流浪者不需要那么多信息供人秽垢。唯一叫人能再多一些指点议论的那就是鹿晗和边伯贤之间暧昧的气息。白日里的形影不离可以忽视，十指相扣去要钱讨饭姑且当成戏码，却有越来越多人撞见深夜地下通道里传来厚重的喘息与呻吟。
乞丐还搞同性恋，啧啧，你也觉得搞是不是。可是抱歉，这样告诉你不是让你来当谈资的。不不不，更不是让你装虚伪去发善心，你要做的是好好看看，他们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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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些年，城市向南迁移，南边的房子越盖越高，房价越来越高，身处老城区周边北部的江林路被排在发展计划书A4纸的版面之外。繁华街道顺理成章地建了地下通道，唯一的作用只是给边伯贤鹿晗一个不露天的铺。毕竟建筑队又不知道政府刚吃完这边开发商的饭，就收到了外来商人投资开发前的预备礼。
边伯贤没有力气站起来走到通道口去了，探起身朝能看到地面上情况的缝隙看了看，天已经快黑了，鹿晗还没有回来。强烈的压迫感让他觉得，他好像等不到鹿晗回来。城市越搬越远，现有的栖居地越来越荒凉。老城区里的中年妇女一副看惯世俗的模样，别说钱，连棵菜都不会给。再没有食物，他、们真的会死。
大约是一个半年以前，他们还不认识，在很远的地方乞讨。同样身份的人群里也有想高人一等的，照着电器公司橱窗里播放的那样，成立了一个小帮派。以社区头头自居，其余人想在附近混，要学会把好东西上贡。彼时鹿晗因为会说话成了帮派有点地位的一个，边伯贤却是被别人捡来的贡品。看着所谓头头喝醉后涎着脸伸手开始解裤扣叫嚣着要好好教训不懂事的人，鹿晗再也受不了耳边循环的求饶声，一脚踢在那人命根子上，拉起挣扎的人就开始跑，直至躲躲藏藏到了这里。
造化弄人，老城区的堕落几乎一夜之间，他们能找到的能吃的渐渐不足以充饥，不能挪家、不能走远，只能坐吃山空、坐以待毙。这不是一场突然的灾难，是一场必然的灭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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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伯贤试了试还有力气还能张开嘴，呜咽着还能发出几个调调。只是什么叫饿，他不太懂了。想到或许几天后可以登上当地的民生新闻节目，扯扯嘴角算是嘲笑了一下。真的等不到了，睡吧。
“伯贤，伯贤！我在南路捡到了一个面包！”鹿晗的声音由远及近，故意抬高音量，却依然有气无力。跑下最后一节台阶，就可以看到驻守在“家”等他的人，却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没有包装的面包脱离指掌，在地上弹了一下，圆噜噜地滚向了墙角。
挣扎着爬了起来，膝盖和手臂是与地面的直接接触点，感觉上是破了皮，带着液体凉意的痛感顺势袭来，应该是流血了。只是牛仔裤太过破旧浑脏，即使被血渗透也看不出变化的。伯贤喜欢看别人把牛仔裤穿的漂亮，这裤子从垃圾桶翻出来就成了鹿晗在伯贤面前耍帅的物件。
用力跺跺右脚，换来更深刻的痛感。倒吸一口凉气，还是选择咬着牙挪到墙边去把面包捡起来先。
“脏了。算了，能吃到就是福气了。”
把面包抓紧，慢慢往前走。估计伤到了软组织，走一步就可以牵动全身的痛神经。从楼梯到拐角，等下怎么跟他交代。可是让他失望的是，这么大的动静也没能吵醒梦中人，一个高烧病人。
看着朝墙侧卧的人儿，鹿晗调皮地把面包放在边伯贤鼻下，打算趁对方睁眼时再抽走，却迟迟没有反应。靠近去吹气才真的感觉到不对劲。
“这么烫！”
鹿晗慌张地把边伯贤扶成仰睡，把沾着他血汗泪的面包放在他头边，扑到装家当的垃圾桶里翻东西。没有钱没有药，只能想办法物理降温。水不够凉，或许上次顺来的半瓶酒可以！没有棉花毛巾，鹿晗把压在桶里最底下的自己最厚的衣服拉上来，直接上手撕开取棉花。
手心脚心耳后脖子胸口后背，一处不落，半瓶酒下去一半才感觉差不多。看着边伯贤燥红有点退下，才满意地给他穿好衣服盖上东西。白棉花已经变黑，却还有酒精的成分，鹿晗艰难地站起身把裤子褪到小腿，清理自己的伤口，血小板白细胞工作正常，只留下暗黑的血斑，棉花靠上去的一瞬间还是揪心疼。勉强算是消毒了，把裤子穿好，却没力气收拾被翻乱的垃圾桶，直接躺下抱着边伯贤准备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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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入侵他们的地盘时，鹿晗迷迷糊糊地处在半梦半醒的状态。激落在脸上的液体把他从周公那里召回。
是酒！又碰上半夜惹事的酒鬼！
换做平日，鹿晗都是叫醒边伯贤，两个人避开不清醒的人到外面转转，走了再回来，碰上霸占他们窝的也是认了。
可是今天不同，边伯贤在发烧，鹿晗腿受了伤，能做的只有忍着。一瓶二锅头呈s型被淋在他们单薄的衣服上，刺鼻的酒精味快要混淆视听，晕眩阵阵。
“同！同！同性恋！你们…脏不脏啊！”醉酒男子的嘴里叼着烟，还不依不饶地在叫骂。“让我帮你们洗洗。”
感觉不解恨又上前踹了两脚，一脚在边伯贤的肚子，一脚在鹿晗的膝盖。把香烟丢进垃圾桶，提着空酒瓶走了。
被瞧不起，被谩骂，被殴打，都是熟悉都不能再熟悉的过程，鹿晗还暗暗想衣服是干不了了。下一秒丢进垃圾桶里的香烟头，给一切画上了句点。
物理降温用的酒是斜在桶边的，根本没有盖上。衣服被翻乱在里面，还没能整理。似乎可以听到火苗烧断线头，燃尽棉絮的声音，隔着桶沿，一缕青烟在叫嚣内部的重生。
烧起来了，真的烧起来了，从装垃圾的塑料桶燃烧到边上相拥无法入眠的两个人。
鹿晗知道火舌已经席卷至他的脚踝，且顺着他们衣服上的酒□□体迅速蔓延。他知道边伯贤早已没有力气睁开眼睑。他知道他右腿膝盖已经肿胀着在试图撑破他的裤子。他知道他们逃不了了，是否可以…借此一次完全摆脱。
“鹿晗，我好热。”
“伯贤哪，抱着我，好好睡，就不会觉得疼了。”
“嗯…有你就不会疼了。我好困…”
“是天太脏了，我们真该睡了。”
一个吻从鹿晗的唇开始印在边伯贤眼睑干燥的表层，再移动到脸颊鼻子，最后流连在唇齿之间，没有唾液的滋润，没有羞涩的声音，最后的触感燃烧在火焰下，带着他们对爱的虔诚和热情，吞噬燃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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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以后，有人路过看到黑漆漆的通道口冒着黑烟，拨打了报警电话，110立即转119，火警赶到发现火已经熄灭，象征性地用高压水枪冲冲，咒骂着搞清楚再打电话就走了。等民警整理出情况，已经接近午晌。
当晚，当地报纸和电视台都报道了这场火灾的消息。
“今日凌晨，在旧城区江林北路过街通道发生火灾，经过调查发现，事故原因是一行人将未燃尽香烟丢进通道内翻倒的垃圾桶里，所幸无人员伤亡。 ”
漏洞百出的报道，无人质疑。他们都在天真地所幸…无，人员，伤亡。
> > F
世界不那么绝望故事会不会不一样…
【完】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