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成劫（前世今生）》月白苍歌

25、第九章

　　在刚才的震动中，不知何时那鬼婴竟然跌落出了鬼母的肚子，现在那鬼母已经睁开了原本微闭的眼睛，露出了一双血红的眸子，她偏过头，凌厉的寒光自眼中直射而出，半张的口中发出一阵桀桀的怪笑。

　　“躲开！”顾萧安猛地推了景浩一把，擎着军刀就扑了上去。

　　“萧安小心！”景浩叫道，他看到那鬼母直直地跳了起来，直直地抬起一双手臂，惨白的双手指甲暴长，嘴角带着一抹古怪的笑，就这样朝顾萧安怀中扑去，姿势十分诡异，好像要抱住顾萧安一般。顾萧安一个猛地向后折腰从她胳膊地下滑过去，他可不敢被这鬼母抱上，否则难免筋段骨折。鬼母被顾萧安闪过去，顺势抱在了柱子上，那坚实的石柱子竟然瞬间裂开了条条缝隙。顾萧安回头一看，吓出一层薄薄的冷汗，手下却不敢怠慢，回身一刀劈下去，又一个侧踢踢在了鬼母的腹部，这一脚仿佛踢在了冷铁上，震得顾萧安的一条腿都麻木了，而鬼母却只是踉跄了一下。

　　鬼母似乎没有发现顾萧安的袭击，兀自抱着马上要断裂的柱子，脸上露出一种诡异的幸福表情，好像……好像怀抱着自己的情人一样！

　　景浩不由得目瞪口呆，这，这鬼母竟然真的要以身相许？

　　不一刻，那柱子便经不住鬼母的力道，存存断裂开来，鬼母一看，顿时疯狂起来，口中怪叫连连，双臂胡乱地挥舞，长长的指甲如刀子，不断划过石壁，所到之处，石块纷纷落下，石室摇晃地更厉害了。

　　“该死的！”顾萧安咬牙，虽然这鬼母不再攻击人，但这样下去石室早晚要塌，比攻击人还要致命！无奈之下，他从鬼母伸手绕过去，拉起景浩说：“我们快出去，这里待不成了！”

　　“可是白墨……”景浩忍不住说道。

　　顾萧安硬生生地止住了脚步，回头看看犹在疯癫大笑的白墨，踌躇片刻，跺跺脚，推了景浩一把说：“你先出去！出去等我，我一定会出去！”等不及景浩答应，他反身冲了回去，一边暗自诅咒那个粽子大白痴，自己不会跑么？

　　很奇怪的感觉，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与那个白墨都应该是势不两立的死敌，但也许有种奇怪的惺惺相惜，顾萧安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那人死在自己面前。

　　不管三七二十一，他抓住白墨的胳膊就往外拖，白墨骤然停止了笑，拼命想挣开。

　　“够了！”顾萧安低喝，“你好不容易从千年的梦中醒过来了，难道就这样白费了吗？你应该明白，环雅已经死了，放了她，她解脱，你也应该解脱了，何必这么固执！”

　　“你不懂！”白墨冷笑，“你根本没有爱过人！”

　　顾萧安右手抬起军刀挡开一块掉落的石块，恶狠狠地说：“至少我有感情，至少我知道你这样颓废下去无济于事！当年叱咤风云翻手覆手间云雨变幻的巫王哪去了？现在这样的你环雅在天上看见了也只会觉得你可笑！”

　　“而且，你凭什么说我没有爱过人！我对他……”顾萧安咬了咬牙，生生把后半句咽了下去。
　　白墨一怔。

　　顾萧安把他猛地向右一拉，一块尖锐的石子划破顾萧安的额头，长长的血线划过顾萧安的眼角，他胡乱抹了一把，看上去有些狰狞。他微微喘息着，看着白墨笑说：“白墨，你是个不错的对手，我还指望着和你光明正大的打一场，别让我现在就看不起你！”

　　“萧安！”一声惊叫传来，“你后面！”

　　顾萧安咬牙切齿：“这耗子果然没走！”他回头看去，瞬间浑身的血液都冷了，那鬼母正大张着双臂扑过来。

　　“顾萧安！！！”景浩想起刚才那柱子的惨状，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顾萧安只来得及推了白墨一把，下一刻就被那鬼母抱住了！

　　饶是顾萧安反应再快，此时也无法可想，正仓促运力想尽力少受点伤害时，那股力道竟硬生生地止于自己身体的几寸之外，他惊讶之余没忘记逃命，俯身向前一扑逃离鬼母的“怀抱”，这才看到竟然是白墨以两手硬生生架住了鬼母的两手。白墨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想必也撑不了多久。

　　顾萧安来不及多想，双手扬起军刀由下往上向鬼母的胳膊砍去，鬼母想必是没有痛觉的，但顾萧安这拼命的两刀力道着实不小，竟把鬼母震的拿开了胳膊。

　　“快走！”顾萧安拽了一把白墨，又拉起呆住的景浩，三人一起冲出了这座石室。

　　凭着记忆中熟悉的路线，几人朝着出口的方向拼命跑去，顾萧安和白墨的体力本就超于常人，可景浩就惨了，一路跌跌撞撞，最后顾萧安和白墨受不了了，架起他就飞奔起来。他们身后的鬼母继续发飙，尖利的叫声远远传来，不断挥舞着手臂，甬道几乎是贴着他们的脚后跟一寸寸塌陷着，鬼母倒是被埋在了墓的深处，只是再不跑快点他们也一样被活埋了！

　　轰隆隆的声音不绝于耳，几个人来不及往后看，只顾疯狂地跑着。

　　“云盛乾，你建造这墓的时候一定没想到它会有塌陷的这一天吧。”白墨边跑竟还有心思来调侃顾萧安。

　　“少废话！”顾萧安累的要死，但嘴上也不输人，“那鬼母那里有机关好不好？鬼母复活的那一刻就意味着这墓要塌了！只是谁能想到你能睡了一千年，不然你早就长眠地底了！”

　　“哼，那是朕命不该绝！”白墨冷哼一声。

　　景浩此时只能翻白眼，这两人竟然还有空吵架！

　　终于，他们跌跌撞撞地扑出了墓地的大门，下一秒钟，后面塌下的石块就把墓道堵了个严严实实。

　　三人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谁也顾不上说话，刚刚逃出生天，还没缓过劲来。

　　此时正是清晨，太阳刚刚出来，天空湛蓝到透明，空气异常清新，南方特有的潮湿闷热也没这清爽冲淡了不少。

　　景浩仰望天空，阳光在他漂亮的眼睛里倒影出一片澄澈清透，他眯了眯眼，恍惚间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在墓里这短短两天，他仿佛穿越了千年。一个连一个的生死一瞬，一个连一个的奇遇，让他几乎分不清哪是现实，哪是虚幻。

　　等等，现在是白天，那么白墨他——能否忍受得了？

　　景浩吓了一跳，支撑起脱力的身子去看白墨，然后就松了一口气。顾萧安早就撕下了衣服盖在了白墨的眼睛上，以防他突然见到阳光而失明。白墨看似很惬意地翻了个身，似乎在享受阳光的温度。景浩重新躺下来，笑着摇摇头，看来是自己多心了，巫国的秘术果然很神奇。

　　不知休息了多久，顾萧安最先恢复了体力，站起来伸胳膊蹬腿地活动身体，还把景浩也拉了起来强迫他活动，以免抽筋，至于白墨他就完全懒得管了。

　　不久以后白墨也扯下了眼睛上盖着的衣服站起来，气息很稳，看上去已经恢复了，他负手环望四周，半晌长叹一声：“物亦不是，人亦不在了。”他苦笑一声，摇头，“我开始后悔，我费尽心机重生，又有什么意义呢？”

　　顾萧安和景浩均是一怔，他们见过白墨痴念的样子，见过他疯狂的样子，唯独没见过他这样沧桑的样子。

　　是啊，整个世界已经面目全非了，他自己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一千年过去了，现在的世界，白墨还可以适应吗？

　　“既然活着，就努力活下去吧。”景浩突然开口。

　　白墨怔怔地看向景浩。

　　景浩笑笑，走过去拍拍白墨的肩膀：“我始终都相信，每个生命都有他存在的意义，一千年的寂寞你都忍受下来了，你已经逆天了，说明你的生命就有必须存在的理由。活下去，你一定可以找到你活下去的意义。”

　　白墨眼中透出丝丝迷茫。

　　“阿弥陀佛，景施主说的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