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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七回 言如刀,对簿公堂斩乱麻 ...

  •   白玉堂话音刚落,就有人冷冷发笑。

      “贼喊捉贼。”徐老夫人说。

      “什么项上人头,我看分明是想借机逃去!”她嗓音因愤怒而尖利,犹如数千利箭离弦乱杀,直穿心肺,“便是你不逃,本就是你犯下的案子,让你去查,还能查到你身上去?笑话!怕是寻个替死鬼,好让你脱身去逍遥自在!”

      “……”白玉堂牙关微紧,深深望了一眼徐老夫人。他虽未发怒,不快之色也溢于言表,委实厌烦同这糊涂老妪攀扯这桩荒唐官司。

      但他也心知,她的怀疑不无道理。

      张员外和郭老儿站在一旁不作声,即是没有附和,心里却未必不赞同此言。

      今日这公堂之上,倘使不能先给个明确的交代,莫说善了,便是问话办事都麻烦。陷空岛眼下定是受人算计,他可没工夫在这些荒唐事里纠缠不休。白玉堂夹着眉间恼意,目光微微挪动,投向李媒婆。那神色瞧来仍是平静,语气更是寻常:“你说你家何人在陷空岛当差?”

      冰人牵姻缘,但自个儿未必许人。

      且陷空岛当差的庄丁、杂役、小厮,他皆曾过眼。大哥大嫂待人亲厚,逢年过节备年货发月钱时还会宴请一席犒劳一年辛苦,一众仆役伙计皆可带家眷同来,有无成婚生子、家中妻室模样,他见一眼也就记得,何况年年有一回。

      这胖妇人,他不曾见过。

      果然,李媒婆小声道:“是、是我大哥。”

      “许是白某记性不好,”白玉堂又道,“多有得罪,还望见谅,”他轻眯着眼,唇边淡薄卷着笑容,仿佛脾气颇好地请教,可话中却忽然添了几分猖狂本性,“这年节问候,爷好似不曾见过谁家有你这么个妹子。好在这陷空岛伙计的花名册,白爷手头正有一份,”说着,他真从怀中捡出了一本小册子,三指勾着轻轻一抖,头也不抬道,“你兄长是何名讳,哪里人氏,做什么的,你可都知晓?”

      李媒婆好似懵住了,颤巍巍地站在原地,没有答话。

      “张员外说,陷空岛给你作保,应当不是指我几位兄长罢?”白玉堂没将小册子彻底抖开,只拨弄纸页的缝隙里,含笑觑了李媒婆一眼,才转向张员外。

      张员外迟疑了一瞬,点头:“确实不是。”

      “白某两月有余未曾回陷空岛,想来不会这么巧,”白玉堂笑笑,放缓了语调,在向李媒婆好声好气地征询意见,“你那兄长不是这两月里刚来的,对吧?”但那用词却微妙讲究,堵得李媒婆哑口无言,只能呐呐点头。

      白玉堂便轻轻一剔眉,接着问道:“那作保之人姓甚名谁,张员外也该知晓罢?”

      “那作保的姓李,听府上采买的小厮说常年在酒家见过,又唤作李三哥。”张员外答道,“我虽不认得,但府上皆道此人乃陷空岛仆役,莫非有假?”

      “李三?”白玉堂眉间微开,又紧起,“此人确是我陷空岛的守门人,但令公子婚姻大事,张员外岂能信个成日醉醺醺的仆役作保?”李三倒是比胡烈弟兄二人底细清白,可满陷空岛皆知此人贪杯误事,仆役间有个诨号名作醉李,笑他做梦的时辰比醒着多得多。因卢家庄在岛上,寻常小偷小摸进不去,这守门人形同虚设,但也出不了差错,李三又是卢太公所留的旧人,大哥念旧,未曾将人赶去。

      张员外哑然半晌,喃喃道:“我想着冰人牵媒总要我与夫人亲自过眼,不打紧,有陷空岛之名添个彩头不失为美谈……”话至此,他恨不得抽自己两大嘴巴子,细想过往悔之晚矣。

      一个仆从焉能作保,他看上的无非是陷空岛的好名声,见送上门的机会,便欲攀扯一二干系。且那日李三上门别无醉态,他不认得此人,未曾多想。再说,任谁能想到一个冰人会自打门面,拉一桩八字相冲的亲事,苦害他孩儿性命。

      张员外越想越恨,不由跪坐在地,捶胸哭道:“是我对不住我儿啊!”

      白玉堂见张员外有几分明白,既不刻薄,也无劝慰之意,只对李媒婆道:“你是那李三的妹子?”

      醉李好酒,难保不会被有心之人哄骗。

      李媒婆手里扭着手帕,看不出是要摇头还是点头,只是悄悄瞅了一眼白玉堂手中小册,听着他漫不经心那手指将长刀一开一合,终于吞着口水道:“我、我是李三哥认得妹子,都说天下李姓是一家,便结了个缘分。”

      “今日之前你可曾见过白爷?”白玉堂道。

      “我虽是半年前来的松江府,可两月前才与李三哥结为兄妹。那时您不在陷空岛,又哪里见过白五爷龙凤之姿、日月之表。”李媒婆顶着白玉堂的目光,不敢扯谎,只能挤了个笑脸,指着一旁的徐老夫人道,“这不,那位老夫人喊您名讳,才猜到的。”

      短短几言,莫说旁人哗然失语,张员外最是无言苦恨,不由双拳捶地。

      照这说法焉能算到陷空岛头上去,最多是李三糊涂。

      李媒婆却怕了,急道:“可李三哥真认了我这妹子,那西市卖酒的老儿亲眼所见。不是亲妹子怎么了,五爷和其他几位当家也是结拜不是?”

      “说的好极,结拜哪里算不得亲眷了。那爷问你,他们说你拉了一桩死媒,可是你故意为之?”白玉堂不恼,语气更是文雅和缓、好声好气。

      李媒婆吁口气,放下心来,这才梗着脖子喊冤:“分明是张家给的生辰八字出了差错,怎么能算到我头上!”

      “我夫人亲自交给你的还能有错?!”捶胸痛哭的张员外闻言,抬头大怒道。

      “这么说来,这新人的八字果真是冲了?”白玉堂问。

      “先头叫人取了张家公子和苏家娘子的庚帖,确实是命相不合,相冲相克,不死不休,大凶之兆。”一旁的潘班头解释道。林知府先头断案时,见两人争论不休,便做主再请人卜吉问卦一次。没想到李媒婆又指着那张家公子的生辰八字说不是她那日拿到的,张员外当然道她狡辩推脱,这官司就陷入了僵局。

      这会儿重提此事,两人又要骂战之中扭打在一起,公堂之上当真比讨价还价的早市还喧闹。

      便在此时,忽见眼前一闪,银光半落。

      白玉堂拎着刀,单手轻松将争得面红耳赤的胖妇人抡了个圈儿,扯到一边。

      李媒婆只觉得这瞬间有冰冷的东西从脖颈轻轻撩了过去,吓得冷汗直落、头皮发麻。而她抬头,正见白玉堂垂眼盯视,只一瞬间,好声好气眨眼不见,眉间阴霾凶煞大涨:“爷且再问你一遍,张苏两家牵媒,你确无丝毫隐瞒,也无害人之心?”

      字句犹如飞刀夺命,声势好比阎罗临门。

      “没有!”李媒婆眼前一黑,吓得发出一声尖叫。

      这沾过鲜血的刀客浑身凶戾,平日借公子风流掩去一二时就觉锋锐逼人,此刻声势分毫不敛,好比杀机凝成一线,直杀一人,阎罗煞神一般。旁人只觉凉气直冒,被目光与刀锋锁住的李媒婆更是犹如当场断头见鬼神!

      李媒婆哪儿见过这等阵仗,只道白玉堂翻脸无情,要将她就地斩杀。

      “没有——真的没有!!”她哑了声大叫 ,被白玉堂这番喜怒无常、声势逼人当场骇破了胆,鼻青脸肿的面上满是惊恐眼泪不说,竟是一屁股摔坐在地,而长刀还跟着她的身形纹丝不动地贴着脖子,如影随形。这冰冰冷冷的感觉更是犹如被阎罗王盯上了小命,短短须臾,李媒婆惧怕到了极点,抖着手作立誓状,只求饶命,“苍天可鉴啊,不说张公子和苏娘子死的莫名未必和我有关,我一个媒婆说媒冲八字这不是砸招牌吗?往后我不用吃饭啊?!”

      她正怕着,满嘴往外倒话,哆嗦得一张冰人巧嘴都含糊不清了,不成想白玉堂又无端端打断道:“这桩媒,张家给的谢媒礼不少罢?”

      “啊?”李媒婆惊惧非常,仿佛神魂出窍,好半天没听明白。

      白玉堂便又问了一遍。

      李媒婆还发着抖,缓了几分心神,又犹疑起来,干巴巴笑道,“您、您问这做什么?”

      “……”白玉堂看她一眼。

      李媒婆赶紧抖着手比了个数目,怕极了又心不甘情不愿地哆嗦:“就这么多,这事未成,银子还没到手呢,我可没银子孝敬您啊……!”说到此处,她目色难免显露怨毒恨色,心头咒骂张员外不仅打得她鼻青脸肿,还险些害了她性命。

      “……”白玉堂气笑了。

      张家乃松江府大户,为这桩喜事给的数目不少,再观李媒婆的种种态度,另收旁人银财故意隐瞒八字相冲的可能不高。就算一时隐瞒做成了,往后也迟早会暴露。八字相冲害不害命是两说,但世人笃信神鬼吉凶,男女议亲,纳吉大凶、六礼不合乃是大忌。如她所言,她但凡还想继续在松江府说媒,就不可能做这糊涂事。而反之,她倘使真是受旁人威逼利诱,又或是仅仅为私怨隐瞒庚帖相克,此时背上人命官司,尤其是见他出刀,也该如实吐露,早早甩了这锅。

      除非她的确就是加害之人。要借这成婚的大好时机害死一双新人,未达目的才整一出八字相冲的把戏,此时为脱罪更要装模作样骗过所有人。

      见再抖两下,这贪财惜命的冰人的脖子就要自个儿碰断在他长刀下,白玉堂终是轻飘飘地收了刀。若这胖妇人真是凶犯,几桩官司既指着陷空岛来的,就绝非八字相克、害人性命这般简单,她也该胡乱攀咬到底。

      那头张员外却呸声:“还想要银子!杀人偿命,你休想逃脱罪责!”

      “狗屁,又不是我杀的人!我偿什么命!”李媒婆跟着大呼小叫。

      白玉堂听得厌烦,偏过头望向林知府:“知府也信区区八字,能叫两个大活人成婚当日前后丧命?还是相信陷空岛处心积虑地要拉一桩死媒?”

      林知府沉默半晌,敛眉肃然:“子不语怪力乱神。”

      此话一出,徐老夫人先变了脸色,“林大人。”

      林知府未有应声,只对张员外道:“眼下张公子暴毙尚有疑点,他是当众无端身死,而张员外又道令郎平日身体强健,绝无顽疾,张员外果真不愿开棺验尸?”世间命数飘渺,或有人能凭神鬼手段、窥破动摇,但断案讲究真凭实据。李媒婆供述虽是一面之词,有狡辩之嫌,但未必不是真话,且就算她真的隐瞒庚帖有异,也不好说人是她害死的。他身为一地知府,哪怕做不来断案如神的青天老爷,又岂能草草判她害人罪名,打入大牢?这卷宗要是这么写,呈上刑部复核,他都嫌丢人。

      人命官司,还是要从死因查起为上。

      张家员外夫妇只求儿郎入土为安,当然不愿他死后遗体还受人摆弄,一力否决方才令这官司陷入僵局。

      这会儿张员外却不禁问道:“开棺验尸,就能寻得我儿身死真相吗?”

      “……未必,但多半能寻得一二线索。”林知府没有将话说满。

      张员外又沉默起来。

      “张员外,仵作都是老手,验尸知晓轻重,绝不会损毁尸身遗容,你若不信可在旁看着。这庚帖固然出了差错,但倘使张公子不是因此丧命,张员外此番岂不是寻错了仇?如若不能寻得死因和真凶,如何告慰张公子在天之灵?”林知府见其有所松动,不由好言劝道。

      张员外在摇摇欲坠中深吸了口气,“……好。”他面容沧桑之态更重,抹着泪道:“我儿遗体尚在张府,有劳大人派人前去验尸。”

      这方说罢,林知府示意衙役去寻验尸官和仵作。张员外稍后随其同去张府,李媒婆则被官府扣押,等仵作验尸后择日再审,张家官司也就暂且搁置。而后公堂之上所立,便只剩拄着拐杖的徐老夫人和弓着背、独自抹泪的郭彰老儿。

      师婆唤魂不提,徐家公子终归是病去,且还是与旁人争论动手时气得旧疾复发,谈不上白玉堂所害。而如果白玉堂所言非虚,温蝶是自个儿跳的楼,与他无关,这里唯一的官司纠葛就只有被强掳的郭家娘子。

      似是留意到林知府来来去去的目光和几番欲言又止的神色,白玉堂剔眉道:“那胡烈弟兄强抢民女,想必人就在岛上,我可将二人拿来,听候知府发落。”

      道贵人说话不敢插嘴的郭老儿一听,直起身来,张口急言:“我、我……!”

      “他二人掳走令爱既是为给白某说亲,必定不会伤她性命,更不会唐突娘子。待胡烈伏法,郭娘子便可平安回到老丈身边。老丈若是不放心,届时随官府之人同行陷空岛便是。”白玉堂知他焦心何事,细致周到起来,句句在点、甚是妥帖。

      到了此刻,哪怕仍只是几句空话,郭老儿这心高高吊了数日,终于得了些许承诺安慰,无有不言好的。

      白玉堂这才转向知府道:“白某先头所言,知府意下如何?”

      林知府瞧他一眼,却是道:“徐老夫人的忧虑又当如何?”到了此时,他心中并非全无偏颇猜测,但白玉堂道师婆唤魂荒唐,懒得理会“打断法事害人”这一状告,他这知府又岂能分毫不顾忌失了孙儿的徐老夫人。她的纠缠虽然有些无理取闹,话却是有道理的。

      这查案,亲朋好友都讲究避嫌,哪有疑犯自个儿上阵的?

      白玉堂要自证清白不假,可任他自由去了岂不荒唐?

      白玉堂便依言扫了那脸色难看、纠缠不休的老妪一眼,他一贯行事恣意、无拘无束,何曾看人脸色。这般被诸事掣肘,倒是想起与展昭分别前那句“出门未看黄历、诸事不宜”的调侃。

      他无声一哂,不肯接受展昭这句戏言,不假辞色道:“徐老夫人也要当面对质一番,问问那几个拦了师婆做法的人与爷何干?”

      说着白玉堂就望向了潘班头,“人呢。”

      潘班头面露犹疑,瞧着林知府点头了,就冲小衙役招了招手。

      “你来问,他们敢不改口?”徐老夫人就差没啐他一口,“还有你那什么花名册,你做了这般狼心狗肺的事怎会把他们的名字记在名册上,分明就是居心叵测、早有准备。好拿这些鬼东西置身事外。”

      “是吗?”白玉堂眉梢一挑,仿佛就等此言,轻手一托,将那花名册丢给徐老夫人。

      徐老夫人冷着脸没接。

      但是潘班头接了,打开一看,不由诧异,“这……”潘班头将那小册子呈给林知府。哪是什么花名册,列了一整本的药材。白玉堂早瞧出媒婆并非陷空岛人,也与他素不相识,故意讹那媒婆的。

      白玉堂心中无愧,赌的就是不知情者的一时反应。一群下九流的市井白身,胆子不大,但各个都会耍滑头,不先下手为强恐怕为了自保什么话都说得出来。林知府难免暗中称道白玉堂反应不可谓不快。

      徐老夫人却不服气,阴阳怪气道:“既无名册,又是你的走狗,自是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以贼观之,处处皆贼,徐老夫人这牛角尖岂是轻易能回头的。潘班头边是叹,边是忍不住为徐老夫人捏了把汗。

      哪怕她是寻常百姓,且年事已高,又事出有因,可她三番五次折辱,寻常人都难以忍受。遑论潘班头观来白玉堂何等心高气傲,一身抽刀夺命的本事,从来以武犯禁、目无法纪。如今不知哪来的耐性在此周旋,始终未曾起了气性拂袖而去,潘班头也要啧啧称奇,暗道自己莫非识人有误。

      又听白玉堂终于接着徐老夫人之言道:“倘若那些人并非白爷手下当如何?”

      “倘若是,又如何!”徐老夫人步步紧逼、不肯退让。

      话音刚起,潘班头暗道一句要糟,白玉堂陡然拔刀。

      不等潘班头反应,长刀出鞘如游龙,竟是雷霆闪电般直直落在徐老夫人脚跟前,笔直刀身深深嵌入石板之中。

      “若是。”他说。

      冷声低语极轻,却以石破天惊之势落在公堂之上。被他出刀所惊、迟迟跳起身的林知府呆站在原地;徐老夫人亦是面色一震,扬起头来;府衙内外,半晌屏气咽声,无人言语。而那少年轻狂意气,犹若灼烫火浪滚滚而来——

      “爷项上人头在此,你有本事就拔刀来取。”

      满堂死寂。

      恰如江头潮起吞人声。

      唯有长风不知愁,携来一卷芦花,惹得独行江头的展昭捂住鼻子狠狠打了个喷嚏。他抱着剑,无端端地回头望了一眼,只见将将入夜的城池车马如龙、市声鼎沸。

      松江北起淀山湖,承泄苏州太湖之水,上游为白岘湖群,中游为淀泖湖群,下游从东南入海,古称东江;松江城依江右而建,江对岸西南一侧乃天目山余脉,又有三泖来水,尝有山间隐士称“春夏则荷蒲演迤,水风生凉;秋冬则葭苇藂蘙,鱼屿相望”,冬暖夏凉、山水列翠称华亭,沿江村落正是茉花村;再顺江水南下过芦花荡,在入海口眺望,可探江海夹口小岛一座,遥见其山势险恶、道路崎岖,便是陷空岛了。

      展昭在这海口江岸向城池一眼,亦见斜阳西去、半江瑟瑟半江红,而日往月来,红尘俗世皆是生客,并无问候。展昭有些莫名,在呜呜刮面的江风里,又皱起脸一个喷嚏。蹲着的身形竟是跟着一歪,靠着钝剑在沙地险险稳住,后知后觉是腿麻了。

      自星雨楼与白玉堂话别已大半个时辰,他也在这芦花荡中寻了好片刻了。

      展昭起身抻了抻腿脚,暗自思忖白玉堂官府一行不知是何结果。那徐家老夫人为孙儿意外病故几近魔怔,不听半句好话辨白,白玉堂这趟只怕不太顺利。

      且白玉堂伤得不轻。

      照徐老夫人不肯放过白玉堂胸膛那架势,再捶几回,轻伤也砸成重伤了。

      展昭松着筋骨不忘拍拍巨阙,将沾上的泥沙抖下来,又仰头向东望去,估摸着夏日昼长,彻底入夜少说还得再过半个时辰。此时正是江城暮色如燎火、沧海月升率云兵,展昭一瞧难免有些色变。

      他原念着入夜后只要江头潮平、月色不亮,一切好说。不成想,越是心有祈求,越是事与愿违。夏秋交际仍是天气多变,临近中天那隐约透着浅白的凉月居然不知何时带上了滚滚浓云,颇有几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雷霆仙气。

      分明是夜雨将至!

      一贯从容的展少侠此刻也有几分惴惴,暗道不妙。但凡面前有座庙,展少侠也要虔诚抱一回佛脚,好求老天别这么不给面子。万一下雨,白玉堂揶揄的这救苦救难展大菩萨可就成泥菩萨了!

      可老天做事哪有与人讨价还价的,展昭只能焦心地等着天黑,低头在芦花荡中摸索,忽闻快马蹄声。

      他一压手中钝剑,闪身避进了芦苇荡中,掩去气息。

      很快,有骏马奔至,又闻在这江岸口扬蹄止步的嘶鸣。一个软糯童声继而响起:“公子可是要送我回家?”

      展昭挑眉,蹲在原地稍稍侧过头,从密密的芦苇荡间缝中望去。正瞧见午间一面之缘的粉衣公子纵马而来。残阳照落他身,那交领长衫虽是粉艳轻佻,但在柔和金光下却显露出细秀工整的花卉纹样,闪烁发光、绚烂多彩,一看就是不凡的织物。而他戴着玉冠,却未盘发,半披的长发迎江风时,时而有两根海棠红的丝绳坠着几颗玉珠从发间甩出来,一磕碰就琳琅作响,很是好听,也很有公子风流。那浓眉大眼、丱发黄衫的小姑娘仍与之同行,就坐在他怀里,乖巧可爱。

      “你可知那有什么?”粉衣公子单手执辔,另只手拎着折扇遥指小岛。

      “岛?”小姑娘不解道。

      似被这童言稚语逗笑,粉衣公子刷的摇开了纸扇扇面,挑着眉道:“不错,岛,藏着巨宝的陷空岛。”

      躲在芦苇荡里的展昭一愣。

      与此同时,官府衙门里,三个汉子被衙役押进公堂问话。白玉堂眯起眼,好似也怔了怔,敛起的眉目尽露锋芒厉色:“你们刚说何人?”

      “那传话的公子啊。”一人道,“他那粉衣鲜亮,用的是上乘的料子,还能记错?”

  • 作者有话要说:  啊哈我还以为我能先写一篇七夕番外呢,结果自己去过七夕了【喂】
    所以还是把周末睡死过去没能发的先发出来吧。。。【喂】
    七夕番外?那是什么?我不知道【喂】
    明天还是更新正文吧,我这两天有点懵逼,每天都在想辞职的我【喂】写文速度也直线下降。。。
    顺利的话明天应该有双更
    2024.3.18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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