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回家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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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宝鉴紧绷着脸，僵尸一样挺直着身体，正襟危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望着眼前的那碗汤不敢轻举妄动。赵宜乔刚进到家里来，他便像小时候背课文一样一口气把他那篇认错书背了出来。内容不外乎就是“我知错了我已经跟杜立泽划清界限了以后我一定好好做人”，赵宜乔漫不经心地听完之后却没看他，只转身让周阿姨准备开饭。
赵宝鉴当她的儿子也有三十年了，经验丰富，知道她这是默许自己上桌吃饭了。
但是赵宝鉴还是战战兢兢不敢看她，只能若有若无地觉察到她的视线，越过餐桌在审视他。她似乎永远都是那副从容大方的气派，眼睛里有时候温暖如春，饱含着通情达理的理解力，但一碰上赵宝鉴，立马就可以变得冷酷，如同闪电似的噼里啪啦地发着光。
赵宝鉴有时候觉得自己应该是上上辈子和他妈有仇，她才会这么用寒冬凛冽的方式来对待他。明明小时候她还是挺温和的……
赵宜乔瞟了大儿子好几眼，才清了清嗓子不失威严地说：“吃饭吧。”
赵宝鉴如蒙大赦，端起面前那个满满的汤碗，欢欣雀跃地喝上一口。仅此一口，就沿着食管一路向下，为整个腹部增添了融融的暖意。他好久好久没吃过家里的饭了，之前搬东西又干了体力活，早就饿了。他没头没脑地把汤往里灌，也没确切地尝出这是什么味道，喝得太急，不小心被呛了一下，骤然觉得嗓子发紧、呼吸困难，当即就剧烈地咳了起来。他想要拿桌上的餐巾纸，一伸手却把勺子筷子全部碰到地上去了，当啷当啷地响了一串。
桌上原本安安静静，他这么一出混乱的意外，威力就像是在湖水里投入了一颗鱼雷。
赵宝鉴咳得满脸通红喘不过气，又想弯腰去捡地上的勺筷，真是难受极了，对面的闹闹却停下动作鄙夷地看着他：“恶心！咳得满桌子都是口水。”
赵宝鉴抱歉地抬抬手，转过身对着后面咳。好不容易咳嗽完擦擦眼泪转过来，看见他妈正紧紧地望着他。
“……”赵宝鉴不知道先转开视线会不会又挨骂，只好愣着和他妈遥相对望。
赵宜乔望够了自己儿子的脸，细致地琢磨完他在外头有没有瘦了黑了，才平平淡淡地低下头，丢出冷冷的一句：“吃没吃相。”
一直没出声的王爸就及时地应道：“孩子们在家吃饭，随意一点嘛。”他是个话非常少的人，难得这样顺当地接话，简直就像是排练过的一样。赵宜乔非常受用的样子，“嗯”了一声又说：“闹闹，对你大哥礼貌点。”
她的语气依然很硬，但却让赵宝鉴心里涌起了迷之感动。他家好像一直有点重女轻男的意思，他妈这样帮他捍卫兄长的权威，真是前所未有的关爱。
闹闹骨碌碌转着眼珠子，恶狠狠地剜了赵宝鉴一眼，之后便人格分裂一样乖巧地点头：“我知道了。”
这样寥寥几句话，算是表达了赵宜乔破冰的态度，餐桌上的气氛顿时轻松了起来。饭吃了大半，赵宜乔才重新开口说：“宝鉴，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赵宝鉴支吾着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唯一的打算就是先回家，后面要干什么也没想好。
赵宜乔没等到他的回答，心里也大致明白情况：“我记得你以前说过想去留学……”
“……我不去了。”赵宝鉴连忙说，“我就想呆在家里帮忙。就算从最基层做起也没关系，你看我在外面干了一阵子，还适应得挺不错的。”
他打肿脸充胖子地把大话先说下了，余光瞄见王楷正低着头，仿佛被他这句话逗乐了一般悄悄笑了起来。
“那好吧，你下周去人事部报道，看能找个什么职位给你，”赵宜乔沉吟了片刻说，“也算是个惩罚。”
赵宝鉴忙不迭感恩戴德地表了决心，才看见她总算松下了绷着的脸，嘴角露出些满意的笑意来。
赵宜乔解决完赵宝鉴的事情，很快把目光投向闹闹：“对了，闹闹，你今年的生日想怎么弄？”
闹闹等待这个问题已久，立即放下筷子神采飞扬地说：“我请几个朋友来参加生日派对就好了。别的就不用了。”
赵宝鉴夹起面前那盘无人问津的猪蹄，风凉地说：“肯定要请喜欢的男生来。”
闹闹脸一红，恼羞成怒道：“关你什么事！吃你的猪蹄啦，恶心！居然喜欢吃猪蹄，你说你是不是变态！”
赵宝鉴的确一直很喜欢吃猪蹄，没想到这一点都不伤天害理的爱好还让闹闹给人身攻击上了：“吃个猪蹄就恶心了？其他人不也吃吗？”
闹闹鄙视地看他一眼：“全家人只有你喜欢吃猪蹄。”
赵宝鉴刚要反驳如果没人吃为什么还要做，突然反应过来原来连做饭的周阿姨都已经得到他要回家的消息了，难怪王楷一路叫他别担心。有了这个认知之后他的底气更足了，连忙转向他妈，带着抱大腿或撒娇的语气大胆地告状说：“妈，闹闹她早恋了。”
赵宜乔看着他们两个斗嘴仗，挑挑眉说：“闹闹有分寸的，我就不多干涉了。”
闹闹大喜过望，冲赵宝鉴做了个鬼脸：“你省省心，先操心你自己的作风问题吧……”刚刚赵宝鉴长篇大论认错时闹闹也在一边听着，虽然他的用字比较含蓄，不过她也猜到大概是什么内容了。
赵宝鉴感觉像自己打脸，还不知道要做什么反应，王楷便先咳了一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吃完饭就去收行李吧，别拖得太晚。”
赵宝鉴立即心领神会，按着这个话头接了下去，心里想着过阵子才找闹闹算账：“嗯嗯，我东西可多了，我这就吃饱了，先去收拾东西啦。”
王爸爸插话说：“宝鉴，不吃多一点吗？今天特地做的菜……”
“不用了，”赵宝鉴把碗里的饭扫干净，胡乱擦了擦嘴便站起身来，“我已经饱了，早收拾早睡觉。”
他快步穿过大厅往楼梯处去，摸上扶手便是一拐，立即消失在转弯处。楼梯只剩下他小跑的咚咚声。
赵宜乔看着空荡荡的楼梯口摇了摇头：“唉，没头没脑的，长不大一样。”
王爸爸温柔地笑笑说：“宝鉴才刚刚毕业，你别着急。”
“我也不想着急啊，你以为我闲得没事找事干啊，”赵宜乔抱怨道，“他还是大哥咧，比两个小的都不懂事。”
“性格不一样，不能这样比。”王爸爸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活泼点不更好吗？你看王楷整天闷葫芦一样的，有什么好。你既然原谅他了，就让他好好表现，先别看低他。”
被叫做闷葫芦的王楷抬头一笑：“我也吃完了，我先上去看看他收得怎么样了。”
“哟……”赵宜乔看着王楷离去的身影，很不满地对自己丈夫说，“小楷这还叫闷葫芦啊，我真是服了你了。真想跟你换儿子。”
“不换。”王爸爸重新拿起碗筷，随口说，“本来就是一家人。”
听完全过程的闹闹已经吃饱饭了，但还是坐在自己座位上，漫不经心地抚弄起自己的短刘海来。她望着那边说悄悄话的爸妈嘀咕道：“这对话真是恶心死了。还有，他们怎么又把我给忘了。”
王楷敲门的时候赵宝鉴正躺在自己的大床上，他听见声音撩开眼皮对着门口喊：“我没锁门。”
王楷推开门进来，看见满地狼藉，行李东倒西歪，压根就没有收拾过的痕迹。
“吃完就躺啊。”他把手上的小盒子放在桌上，走到床边拍了拍赵宝鉴的手臂，“你是想让这些东西这样摊一个晚上？”
“哎，不收拾能死啊，”赵宝鉴合上眼，把手臂挡在眼睛上，没有动弹，“吃完我就不想动，累死了。”
“乱成这样，你不难受吗？”
“难受什么，房间乱一下就难受，你是没挤过地铁……”赵宝鉴嘟囔着说，“我都不嫌弃你操心什么，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有空就帮我收拾呗……”
王楷叹了一口气，坐下来帮他打开一个箱子，一件件地往外拿衣服。这时候赵宝鉴早就嘟囔完消了声，侧过身微微蜷缩着睡着了，只能听见均匀的呼吸声。这难得的安静中，王楷蹑手蹑脚拿了衣架把衣服收进柜子里，明显有些需要清洗的挑出来，又把杂物各归各位，最后又把打包产生的垃圾收集起来。
等他默默地打扫完房间，赵宝鉴才朦朦胧胧地揉着眼睛醒了过来。
他睡眼惺忪地环顾了一遍房间，呆如木鸡地问：“你给我打扫了？”
王楷点点头，指了指桌上自己拿进来的小盒子：“有草莓，吃不吃？”
傻逼才不吃，睡醒了口淡，来点酸酸甜甜的就最好了。赵宝鉴把小盒子接了过去，打开来，眼睛差点被饱满圆润的草莓们发射出的鲜红光泽给晃到。它们大小均一颜色相近，跟复制粘贴出来的似的，在盒子里整整齐齐地摆着，甚至连果蒂朝向的方位都一样，看着十分赏心悦目。
王楷说：“洗过了。”
赵宝鉴压根没想到这茬，只顾着喜滋滋地一个个点着数了起来。
王楷看着他说：“四五二十，一眼就看出来了，还要数啊。”
赵宝鉴“啧”了一声白了王楷一眼：“你懂什么，这是情趣。”
“……你情趣真多。”
赵宝鉴拎起一个咬了一口，草莓在冰箱里冰过，还带着寒意，一口下去汁液在口腔里爆发出来，那微酸劲头裹着低温让人情不自禁地眯起了眼睛。他享受完那颗草莓，才有空不客气地赶王楷走：“你还坐在这里干嘛，还不去洗澡，洗完我要洗呢。”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回家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