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仙]一剑轻安》行云亦当歌

1、第一章 初见

　　柳浣第一次见到林惊羽时是在玉清殿。
　　小小的她当时羞羞怯怯地躲在本不愿参和这事，却为了满足她的生日愿望，来看一看玉清殿的师傅身后。她紧紧拽着师傅的衣角，瞪大着眼望着不远处面对着一众在她眼中极具威严的长老和掌门依旧面不改色、侃侃而谈的小少年，心中留下的只有崇拜。他长得真好看，柳浣心想，为什么他不怕长老和掌门呢？自己初见小竹峰长老时可是吓得连话都说不出了呢。他可真厉害，柳浣心中的崇拜又上一层。
　　“······后来小凡叫醒了我，我们一起跑回村去，见到那、那、那个景象，就吓晕了去。”许是想到自己村子遭遇的惨状，原本还镇定自若的少年不禁微微垂下头，两片薄唇紧紧的抿着，白玉似的脸颊愈见惨色，右手蹂躏着衣角，似哭非哭。柳浣的心情似乎也随着他，本来还雀跃的心这时也缓缓地沉寂了下去。
　　坐在最中间的掌门道玄真人一皱眉头，看向站在一边的另一个少年，道：“是你叫醒他的，那你又是如何呢？”
　　那个叫小凡的少年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就到那里去了。醒过来就看见惊羽在我旁边，我就叫醒他了。”
　　道玄真人沉吟了一下，道：“那就是说，你们对于昨晚之事一无所知了？”
　　二人同声道：“是。”
　　道玄真人叹了口气，叫了一声：“宋大仁。”
　　“弟子在。”一个青云弟子应声而出，高大魁梧，作俗家弟子打扮，正是与柳浣无比熟稔的大竹峰首徒宋大仁。刚才他所站的位置则是在一位坐着的矮胖之人身后，赫然就是她师傅水月的死对头、她师叔苏茹的丈夫、大竹峰首座田不易。
　　道玄真人道：“是你最先发现草庙村一事的，你便把当日的情况，再说一遍吧。”
　　宋大仁声音粗亮，道：“是。今日一早，弟子与几位同门师兄弟办事归来，御空而回。在经过草庙村上空时，弟子无意间低头，竟发现村里有二百多具死尸堆在一起，惨不忍睹······”听到这里，柳浣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草庙村她是知道的，在师傅带她上山之前，为了照顾年纪尚幼的她，曾在草庙村借宿过一晚。借宿的那户人家也是质朴的，热情好客不说，走之前还死活不收师傅的银两，而那人家的小孩儿小凡在她离去之时还死死地拉着她，哭着喊着不让她走······
　　小、小凡？
　　柳浣一惊，抬头望向站在边上似乎被吓傻的少年，仔细地看着他稚嫩的脸庞，隐约可见些当年的影子。
　　那张大叔和张大婶他们······想到曾经看似笨拙但内心淳朴的张大叔，看似泼辣但内心柔软的张大婶，还有天真可爱的小凡，柳浣的眼圈也不禁红了起来。
　　小凡······
　　还未等柳浣回过神来，一声凄厉的尖叫让她差点儿当场失态。
　　“鬼，鬼，这恶鬼！”只见在大殿的一侧，一个樵夫打扮的中年男子双手抱头，紧紧蜷缩在角落里，全身发抖，从手指细缝间兀自传来惊恐的声音。
　　大殿上长老们和掌门脸上皆是不忍之色，众弟子们也皆是转过头去，面色凄然。而小凡更是直接冲了过去，用力抓住他的肩膀，红着眼大声道：“王二叔，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村里的人都、都死了？还有，我爹呢，我娘呢，他们怎么样了？”
　　“你说啊！”
　　大殿之中，这个少年痛苦的问询与王二叔神智癫狂的形态让众人悚然动容，就连宋大仁的汇报也停了下来，目光汇聚在这个角落里，叹息着少年的坎坷身世。
　　“小、小凡”一只白净稚嫩的手扶上了张小凡的肩膀，让这个少年不停颤抖的身躯暂时平静了下来，但哽咽的声音还是出卖了他心中比起张小凡来也不低的悲伤与痛苦，“还是让这位仙长先说完吧。”
　　宋大仁在心中默默叹息几声后，想了想之前在草庙村看到的惨状，仍是将这个残酷的现实摆在了众人及这两个少年面前。
　　“······弟子等人连忙下去查看，只在村后找到这两个小孩，见他们昏迷不醒，便先让一位师弟送了回来。后来又在村边茅厕之内，”他手一指缩在墙角的王二叔，道，“发现此人。但他目光呆滞，精神恍惚，无论弟子如何问询，他都不答，只是反复说着鬼、鬼这些话。”
　　“······之后我们找到了一位平日与草庙村交易柴火的师弟，他对村里情况比较熟悉，由他辨认清点后，草庙村四十二户人家，共二百四十七人，除了这三人······都死了。”
　　尽管心中有预感，但听到宋大仁的话柳浣仍是忍不住恐惧的有些发抖。二百四十多人······一夜之间，尽数被屠戮······除却村中青壮年，连妇孺老人也不放过······这是何等的残暴，何等灭绝人性之人才能做出的事啊！
　　定是魔教那些贼子做出的！柳浣咬牙握了握拳头，心中暗暗下了决心，以后若遇见魔教妖人定然不会轻易放过！
　　自己尚且如此，那他们，小凡与那少年也是不好过的吧。想到这，柳浣抬头望向场中，只见他们似乎身形不稳，几乎快晕厥过去。
　　柳浣大惊失色，就在她忍不住要冲出去的时，却听上头的道玄真人轻轻叹了口气，左手轻拂，袖袍内飞出一颗红色的小珠，飞到二人身前，在他们额上心口滚了几滚。
　　那二人似是感觉神经松了松，竟是直接在这大殿上睡了过去。柳浣见他们无恙，才松了口气，收回了刚刚情急之下迈出去的步伐。身前的水月真人似有所感，疑惑地回头看她，警告地瞪了她一眼，这才回头。
　　道玄真人挥了挥手，沉声说道：“众弟子退下吧。”柳浣随着站着的弟子行礼，然后依次退下。在门掩上之前，柳浣仍是忍不住担心的从缝隙间看着殿中两个瘦弱的身影。
　　“这不是柳浣师妹么？”柳浣回头，果然看见了宋大仁稳重的身形，“今日师妹也随水月师叔来了大殿呵，我就说依师叔的性格怎会来此，定然是师妹央着师叔来的！”宋大仁爽朗一笑，柳浣也是轻笑着向他行了一礼。
　　“师妹近来可好？”见柳浣点头，原本还洒脱的宋大仁却忸怩了起来，“那、那文敏······师妹呢？”
　　看着面前这个三大五粗的汉子露出像豆蔻少女般的羞涩，柳浣心中因那二人之事而残留的阴霾似也散了去，举手向着宋大仁比划。“文敏师姐近来可好了。师姐学会了一个很厉害的招数，师傅都在夸赞她呢！”柳浣眼睛一转，起了逗弄的心思，继续向宋大仁比划，“不过，师姐啊，最近总是对月叹息······也不知道是思念哪位情郎呢！”
　　宋大仁看了柳浣的比划真是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本来不怎么白净的脸颊竟是羞红的快滴出血来，只能看着捂嘴偷笑的柳浣无奈叹息。
　　聊着聊着，宋大仁似乎想起了什么，揉了揉鬓角，轻声询问道：“水月师叔······治疗师妹的哑疾，可有进展了？”
　　柳浣笑容僵了僵，缓缓地散去，轻轻摇了摇头。
　　上天给了她修仙的好资质，又让她幸运的遇上了师傅，但却收回了她说话的权利。想必这也是一物换一物罢了。柳浣叹了口气，目光越过宋大仁，望向他身后的悠悠青天，似是要将这些烦闷事忘却。
　　宋大仁也自知说错了话，惹得柳浣烦闷，却也不知如何安慰，只能硬生生的转移话题，“······师娘最近很是报怨水月师伯怎么不去看她呢······”
　　柳浣听了这话神情古怪的看了他一眼。这青云门上下何人不知大竹峰首座田不易与小竹峰首座水月大师是一遇见必争吵地你死我活的冤家对头，哪怕水月最疼爱的小师妹苏茹嫁给了田不易，也没能改变两人糟糕的关系，反而愈演愈烈就算田不易是青云门出了名的爱妻，苏茹这些年回小竹峰也是一次也没跟着去的，更别说水月大师会主动去大竹峰了。
　　宋大仁也是神情尴尬，自知说错了话，也只能讪笑着丢下一句“师妹在这里等着师伯吧，师兄有事先行一步了”，御起飞剑逃之夭夭，只留下柳浣一人在原地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