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吴邪笔记：从一至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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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一五年八月，对于我是个顺风顺水的年月。预期的计划顺利完成，我也兑现了带闷油瓶回家的承诺，胖子更是从巴乃赶来杭州和我们汇合。不过在北京那边，秀秀和小花都传来消息，说是有点突发情况没办法亲自过来。
能够阻拦住两位大家族当家的究竟是怎样的大事我不清楚，但当天下午铺子里就有伙计打电话过来，说是有人要见我，还是“一个非常年轻漂亮的女的”。
我印象中符合这个说法的人不多，我的伙计也都认识秀秀，这来人的身份我一时半会也对不上号，挂了电话就开车赶过去。
杭州八月的下旬本不是雨季，这一天却下着大雨。我到店门口的时候已经是黄昏，细密的雨丝落入地面的水洼，最后变成一圈一圈细小的波纹。
吴山居的大门敞开着，一个人就站在店门口，背对着他这边。戴着黑色的兜帽，背着一个黑包，手上还拿着一个长条状的包裹。
此人的身高看上去还算高挑，身形瘦削，因为距离和天气的关系，乍一看还有点像闷油瓶那个失踪专业户，但我知道那肯定不是他。被我从长白山领回来之后，他那个时不时失踪的毛病早应该不药而愈了。
我心里嘀咕着，不紧不慢走上前去。
距离拉近了就能看得出来，这人明显比闷油瓶矮很多……看身量应该是个女人。
不紧不慢收了雨伞，抖一抖水，我顺手递给等在一边的伙计。
“美女，我们老板来了。”伙计一笑，出声提醒。
那人本来在仰着脸打量货架上那些半真半假的古董，这时候就转头看向我。
确实是个女人，而且就如同电话里说的那样“年轻漂亮”，已经到了一种让人过目不忘的地步。最吸引人的还是她的眼睛，不同于常人的眼睛，虹膜是一种极浅的黄色，或者说是金色更恰当。很奇怪的是，这双眼睛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却想不起来是在哪见过了。
“你是吴邪先生。”女孩看着我。她的神色冷淡，几乎是面无表情，但看得出来她不是要有意摆谱。
不知怎么，让我联想到我见过的小花查账时的表情，那位解当家就是这样一副表情，端坐在太师椅上，用手指一下一下轻点着黄花梨的桌面，审视着他的伙计们的。
“对，我是。”这些年牛鬼蛇神的什么人我都见过，也不觉得她有什么特别的，我不动声色打量着她，试图回忆起那双眼睛的来历。“你是……？”
“可以叫我‘小渔’。”女孩平静地接话。
从读音上来说，我比较相信那应该是三点水的“渔”而不是“鱼”。我问：“不知道小渔小姐找我，有何贵干？”
“我想要一个问题的答案……有人告诉我，在你这里可以了解到。”女孩想了想，坦然地告诉我。她的眼睛很明亮，通透的就像是琥珀石。“这个问题，对我而言很重要……拜托你。”
我皱了皱眉，总觉得这女孩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不对，她看上去也很不简单。总之，有种麻烦来了的感觉。
我对着伙计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转身坐在椅子上，对着女孩做了个手势让她也坐。
女孩也没跟我客气，径直坐下。
她的穿着算不上讲究，我注意了一下，穿的衣料都是结实耐磨的，再加上她通体带着一种大家族女性惯有的气质，仿佛干练更胜男人，可见不容小觑。
女孩抬起眼对上我的视线，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然后，她把手里那个长条状的包裹放在桌上，彬彬有礼道：“首先，这件东西能说明我的诚意。”
她见我没动作，主动将外层的麻线解开，展开包裹布。
袒露出来的东西让我心头猛地一跳，我下意识地伸出手，将布重新盖好。
不会错的，那应该是原本属于闷油瓶的那把黑金古刀，而且不是仿制品，就是曾经的那一把。这把刀过去无数次地出现在闷油瓶的手里、背上，我绝不会看错的。
“你从哪里找到的？”我理了理思路，问。
“看来他说的是对的。”女孩观察着我的表情，点了点头。“至于我是怎么得到的……我不能说，只能告诉你，这是另一个交易的结果。”
这把刀当时丢在西王母城，黑眼镜去找过，但就在他回来的时候却空着手，还跟我说这把刀被人捷足先登了。所以，去接闷油瓶的时候我只能托小花给他找了一把类似的作礼物。
当初那句“捷足先登”让我一直很在意，我想不到什么人能从黑眼镜手里抢东西。如今看来，竟然是这个看起来大学还没毕业的女孩子。
我思考着，问她：“你说的那个‘他’，是谁？”我猜测了一下：“难道是……黑瞎子？”
女孩顿了顿，沉默地点了点头。
……还真是那家伙啊。我暗自咬牙切齿。难道他还真是“只要给钱什么都做”？是我给的钱不够吗？我按着脑门，忍了忍：“他还说什么了？”
“他说，你知道张起灵在哪里。”女孩微微垂下眼帘，声音也压低了许多，仿佛她也知道这件事是相对而言的秘密。“我需要张起灵的帮助。”
我吸了一口气，正打算找个借口拒绝掉，就见她抬起眼，认真地凝视着我：“请求你帮帮我，这件事情人命关天……我要救我姐姐的命，现在也许还来得及。”
于是我到嘴边的话头一转，就变成了：“你姐姐是谁？为什么小哥就能救你姐姐的命？”
“你一定很熟悉她的。”女孩这么说，终于将自己插在口袋里的手掏出来，伸到我面前展开。“这个……你见过的吧。”
看到她手心里的东西，我忍不住就瞪大了眼睛。急切地将那样东西捏在手里，左右仔细地翻看一遍，甚至对着灯光看了一阵才确定，不是仿冒品。
“原来你是……”脑海里顿时浮现出那个年轻女性的笑脸，我总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一天，恍惚地喃喃。“原来如此，难怪，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你……你是她的妹妹。”
“是。”女孩点了点头，眼神里有不容置疑的坚定。
“……可是，她不是早就……”我没好意思把“死了”两个字说出来，犹豫了一下，我试探着问：“你是说，小哥能帮你救她？”
“对。”她再次点头。
这就有点超出我的认知范围了。闷油瓶子确实很厉害，但是他再厉害他也只是个人，不是神，一个人类又怎么能让早就死透了的人死而复生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问出口的话就满含怀疑：“你确定？”
“我确定。”女孩淡淡说。“所以，请你让我见到张起灵。”
“……小哥他不一定会愿意帮你的。”我现在开始觉得这女孩可能脑子有点问题，我最怕对付的就是这种人。我想了想，换了个借口拒绝。当然这也是我考虑后的结果，按照闷油瓶的脾气，他确实不太容易去帮一个素未谋面的人，而且还是个精神病人。
“他会帮我的。”女孩说，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她坐在那里，抬起头看着窗外染上了晚霞的天空，眼神也黯淡了许多。“……因为我们都是被宿命困住的人。”
她的话，毫无保留地说，我是一点也没听懂。我叹了口气，打算放弃这种鸡同鸭讲的对话时，就听到一阵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黑眼镜出现在门槛边，正似笑非笑看着这边。
“……又是你。”我站起身来，瞪着这个始作俑者。“你给我找来的麻烦。”
“这可不是麻烦，是自己人。”黑眼镜笑着说。“她也是老九门的人，严格算来也是你亲戚。”
老九门？我打了个激灵，感到不可思议。老九门过去的辉煌早已不再，如今我这一辈上也只剩下那么几个人，而且我都认识，其中唯独没有这个女孩……但黑眼镜也不是会开这种玩笑的人。
“而且，帮她也算是帮你自己吧。”黑眼镜走近几步，熟稔地摸了摸女孩的脑袋。“花爷说了，如果她的愿望能顺利完成，那300个亿可以考虑不跟你要债了。”
——这件事怎么还有小花的份！我真是瞠目结舌。而当我看见那女孩微微抿唇露出一点笑意，和黑眼镜并肩而立的时候，就更是吃惊了：“你们两个……？”
“啊，就是你想的那样。”黑眼镜平静地说，伸手搭住女孩的肩膀。“还不快叫师娘？”
“……你滚。”我木着脸回应。
不过我终于想起来，这个女孩，应该就是过去黑眼镜有时候会挂在嘴上的“跟个木头一样的小丫头”了。蛇沼里他时不时就会提一嘴，显得尤为牵挂的模样，我还曾经纳闷是怎样的女人会让他都这样惦记……现在看来，也可以理解。
毕竟，这个女孩不仅是长得漂亮，还有种高山白雪一样的清澈纯净，这种感觉恰恰是混迹江湖的黑眼镜所缺少的东西。
“行吧，明天上午十点你来这儿，我带小哥跟你见面。”这件事既然是黑眼镜和小花同时要求的，那我确实不能拒绝，寻思干脆让她见到闷油瓶，到时候拒绝她估计也是闷油瓶一句话的事儿。
女孩再次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谢谢你。”
我摆摆手让她不用客气，她微微颔首，也没再说什么，就告辞出门去了。
倒是黑眼镜放慢脚步回头看了我一眼，突然就问：“吴邪，你说，人的命运像不像个回环？绕了一圈，又回到起点，循环往复的。”
我有点不理解他怎么突然文绉绉起来，疑惑地点点头：“可能是吧……忙碌了大半辈子我才发现，现在的日子和以前差别不大。”
黑眼镜笑着，表情有些意味深长。就在我以为他要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却转过身去，背对着我招了招手：“我送她回去了。”
我那会并没明白他真正的意思，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不，或许是很早很早以前，我才明白，或者说我早该明白。
——人的命运，的确是在循环往复的。只不过，有些人从来没有留意到罢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吴邪笔记：从一至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