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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相逢何必曾相识(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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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夜寒和关日暖确实没有想到,前几秒还烈日炎炎的H市,忽的就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情势了。关日暖从未听闻H城的天气可以变得这样快,这又不是伦敦。天气预报果然是有水分的。
关夜寒直言这是夏季,仿佛这天气的突然变化并不是是一件多么令人费解的事情。倒是她这两天由于兴奋,有没有心情理会天气预报倒是一件颇为值得商榷的事情。
关日暖想起他六年级她五年级的一个夏日。那时苏州城下了好大的雨,她拉着关夜寒在雨中奔跑,大雨滴打着绿的树和青的石板桥。
她的笑声在雨中显得愈发清脆,关夜寒却看看自己再看看通身湿透的关日暖,抬眼望听着仿佛响彻在耳际的雷电,拉住她轻声喝止道,关日暖,再不回家我们就该挨揍了。
他只有在气急了的时候才会以这样的语气叫她关日暖。这一点,她从记事的时候就深知。于是她冲他笑,带着一点傻兮兮还讨好的味道。在苏州那场大的雨里,知道美得笑靥如花。
他只好妥协,但只允许她再玩十分钟。他们必须赶在父亲下班前回家,把湿了的衣服换下。结果当然没那么凑巧。那天雷打不动准点下班的父亲居然提前回了家。
他们了解父亲的秉性。对事对人素来是说一不二的严谨。就算是母亲也不敢求饶。
“谁的主意?”关岳的声音带了明显不悦的怒意。
“我”两个齐刷刷的声音同时响起。古灵精怪的关日暖猜想,定是这雨淋湿了父亲的草药,他才显得如此暴躁。
“到底是谁?”关岳加重了质询的语气。
关日暖始终是争不过关夜寒的,结果她只得生生看着他为她挨了顿打。其实关岳哪里不知道,关日暖这丫头最是鬼主意多,他这一招不过是杀鸡给猴看罢。
知女莫若父。这一招之后,关日暖果然消停不少。他对关日暖,向来是视同己出的。是因着她的母亲,他们才有这温暖的生活。
不过,自那以后,关日暖便知道,他是她的暖。仿佛在他为她挨揍的时候,他身上就有了男子汉大丈夫的味道了。
她向他说起这件事,问他记得与否。他说,你还记得我为你挨的那顿揍啊?所以要乖乖听话知道不?说完他还意味深长地指了指额角那道小小的月牙状的疤痕。如今不看个仔细倒真是是看不出来了。
她想,好在是没有毁了他这超级大帅哥的容,否则还真是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背后的一票嫂嫂交代了。想到这里,她还是忍不住傻笑出来。她始终没有想明白,父亲当时为何不明就里地发了那么大的火。
关夜寒原本想着,在走之前应当带她去吃顿好的。她是那么的馋,不趁此机会坑他一顿哪里会肯放过他。但看这天气,他们只好就近进了家咖啡厅。刚进门,大雨就随着黑云倾盆而下。
关日暖白了他一眼,信箱该不会忙活了一上午只能跑到这里喝咖啡吧?这应该是不能管饱的。关夜寒看她一眼,言外之意是能怎么办呢,我可不想和你淋成落汤鸡,回家再挨一顿揍。
关日暖刚想出声反驳,视线却被两个似乎正在争吵的人吸引。一个身着白色衬衫的男人正背对着他们,正对着个身着浅灰色西装的男人横加训斥。关日暖闹不懂他们如何在这公众场合就发起火来。她给关夜寒使了个眼神,貌似在问他是怎么一回事?关夜寒只道她别多管闲事。
然而他是知道她的好奇心,或者说闲事病的,便任由他听个仔细。原来是一场下午即将开始的商务会谈,翻译却因为这场大雨堵在了路上,估计是不能准时到场了。这是他们公关的严重失误,可这鬼天气,要临时找个翻译并且准时到场,哪里是这么容易的事?何况还是个如此级别的重要会议。
关日暖轻轻地想,原来这边还提供会议室呢?关夜寒却仍旧一副不是你的闲事你别管的样子。她嘟了嘟嘴,翻了个白眼,这是在说他小气呢。她怎么不知道,他是精通五国语言,还自学了相关翻译课程的。她想这大约需要强大的记忆力。但也许因为他遗传好,所以就看起来好不费功夫了。比如说父亲,不久是把一味一卫的药材,记得烂熟于心吗?
她是向关夜寒使小性子了,振振有词或者无声无息地要声张所谓的正义。他饶是只能惯着他,聪明如他,却总是拿她没有任何的办法。他见不得她生气,也见不得她落泪,哪怕她是装出来的,从小就是如此。她对他的宠溺也理所当然地甘之如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已经默契到只要对方一个表情就已经知道各自的想法的地步了。有时候,关日暖甚至有点夸张而又自私地想,要是他一辈子都在她身边就好了,这样就算是时光静好。
他始终是拗不过她的,或者他从心里就想要顺着她,即便是百依百顺都好。他这么想着,牵了她的手,向那俩人走去。就这样随了她的性子管了闲事。
他走在她的前面,她躲在他的身后,露出贼兮兮地笑,整个一副小人得志的表情。他总是拿她没办法,并且现在在她看来,他们现在的关系已经近似于肝胆相照了。不过也许早就是了。关日暖还挺是满意自己用词的江湖味道。
关日暖瞥了眼方才争吵的两人,或者严格说来,他们两人所处的地位,是一个是训斥者,另一个则是被训斥者。那个训斥的人身高是和关夜寒没差多少的,被训斥的西装男也大约有一米七八左右的个头。然而他们在关夜寒的面前,似乎都有点黯然失色了。他在外人面前总是容易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那时和对待她时极为不同的。但她终究对这两人没怀有什么大的兴致,她刚才为此缠了关夜寒,也不过是出于一种类似于“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义气使然罢了。她自顾自地把玩起他修长干净的手指,仿佛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又显得有点怯生生了。
她知道他会办妥一切,他明白在外人面前她不似在他面前那样开朗。
他们选择就近的桌子坐下,对相关事情进行了简洁快速的交流。凭关日暖估计,前后不过十多分钟尔尔。而她只是在最后,才使出她的杀手锏,她对原先那争吵的俩人说,“我是要跟着他一起的。”这个他自然指的是关夜寒。她等了一会儿,见他们没有回应,语气便坚决起来,“要不他可就就不帮你们了。”他们于是哈哈大笑起来,敢情这小姑娘才是正主呢。苏天哲,也就是两人中的头头,向他轻轻地点了头。并让那个个子较矮的人去为她准备一套西装。
她和他分开各自要去换衣服的时候,她拉着他的衣袖,舍不得和他分开。她知道的,他是晚上八点一刻的航班。也许她真不应该撺掇他去管这闲事,这样她就可以拉着他,知道他返程前的每一时,每一刻,每一秒。她和他在最近这一年多里,只有在为数不多的假期才能见面,还常常不是完整的假期。她和他说要脱离他的魔爪,又哪里不是女孩子家的置气话。现在他们明明还没有分开,她就已经忍不住开始想念了。想到这里,她甚至有点想要流下眼泪来。
关夜寒轻轻地指了指身上的运动衣,言外之意莫不是我们都该去换衣服了,傻丫头,我们还没有分开呢。她不知道,知女莫若父用在他身上,恐怕就是知妹莫若哥了。他现在不正是遂了她的愿?她却在这里使起小性子,真不知道是谁小气。
不过等到关夜寒真正换好西装出来的时候,果真又闪瞎了一票ABCD和路人甲乙丙丁的狗眼。她于是又开心起来,好心性地打量她的哥哥,玩笑意味十足。完全忘记了自己也是正装在身。
“老关兄,你穿西装的样子看起来很是人模狗样嘛。”必须得承认,关夜寒穿上西装的样子,多了几分一本正经。却少了些许平素里和她相处时隐约流露的雅痞和雅痞。
他语气里多了几分带有宠溺的责备,可别给我没大没小。如是他拉着她向会议室里走去。他不是忽略了他妹妹与平素里的不同,只是在他心里,他的妹妹无论何时,都是美丽的。像是一朵出水的芙蓉。清明透彻到不染尘埃。
可刚到门口,她便是呆住了。那些黄胡子,绿眼睛还有蓝眼睛一个个都正襟危坐。其中的几个年纪不轻的中年人,照她估计也应当是大佬级别。
她在心里叹口气,这件事情似乎已经超出了她原本的类似于“拔刀相助”和“有点好玩”的预想了。她哪里是适合这种场面呢?早知道还不如不要趟这趟浑水呢。她也知道自己是闯了大祸了,很显然这是一个高级别的会议或者谈判,且其中的氛围可算不得太好。何况她从二楼咖啡厅上来,就看到了满满的警戒线,真是叫她直冒冷汗。而关夜寒只是不着痕迹地拍拍她的肩膀,接着便跟随今日的主要人物,入座。他深知,作为翻译,他需要何其低调和沉稳。关日暖的的身份,则是他的翻译助理及会场记录员。她想她应该是安心的,只要有他在身边。
接下来的三个小时,则是各国的翻译马不停蹄地动着嘴皮子,说的自然都是国际通用的英语。只是各国的口音实在是不一样。有的实在是到了难以辨别的地步。而他却始终姿态从容。
她想她是看不到他在今天说流利的五国语言了。他要是知道她这样的想法,想必是会说她笨的。这来当翻译救场,可不是来炫技呀。她假装在做着记录,无意间瞥到他额角的汗珠。他毕竟是辛苦的,在这场国际的秘密谈判中,翻译的一个用词不当,就有可能招来满盘皆输的风险。何况他只准备了不到二十分钟。
后来会议结束,她却出了满身的冷汗,她自责地对关夜寒说,哥,对不起,这回是我错了。他拍拍她的脑袋,嘴角却勾起几丝玩笑地兴致,“这倒是我们丫头低头认错呢。”听她好好叫声哥和乖乖认错,平素里是比登天还难的。于他而言,他不是没见过什么大场面,只是那身不大合身的西装,却着实闹得他不大舒坦。
她却真的为他担心了。在散场之后,抱着他就哇哇大哭起来,断断续续地说着,我再也...不给你惹祸了。闻言,他轻轻地笑了,感觉周身都被一股子从未体验过的温暖包围。他并没有出言安慰,只是用手拍着她的脑袋。
他给的拥抱,她都懂。
而她的发,还像从前那样细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