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光与暗 ...
-
梅森来的比想象得还要快，这事件震动了她，或是他。
她无法忍受。
“这太令人失望了！”梅森说。她表现的十分不自在，烦躁，又神经质。翻译弄出的动静令她非常不安。
“...这是十码的骚乱...”一声小小的笑声从她身后传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那里，梅森立刻转过身：“你对我的话有什么不解吗布兰奇小姐？”
“不，您的讲话非常有趣。”一个低低的声音传来，带着法国人特有的口音。
她带来一个女孩，来自上层车厢的女孩。
气氛有些诡异了。
“那么，”梅森再次直面那些低贱的尾厢人民，“谢谢你的赞美。”她前后招手，坐在一边的翻译立刻将梅森身后的人推出来。
一个裹在斗蓬里的“小姐”，厚重的皮草完全遮盖了她，从头到脚，一点不露。
“这是布兰奇小姐，布兰奇·维尔福德，生而高贵。感谢布兰奇小姐的仁慈，要不然你们一辈子也接近不了这样的人物。”
维尔福德的女儿。柯蒂斯紧紧盯着她，这是他们能接触到的最顶级的、最接近维尔福德的人物。
“那我就尽快完结这件事吧。布兰奇小姐，我相信你并不想在这里呆下去吧？”布兰奇小姐披着斗篷不言不语，比梅森还要难以接近，仿佛之前的笑声只是无由的臆想。
演讲继续，布兰奇小姐没再做声。车厢里回响着梅森的演讲和安德鲁的哀嚎。
那么吵闹，又那么寂静。
“我是帽子，你们是鞋。我在头上，你们在脚下。你说是吗，布兰奇小姐？”
布兰奇小姐没说话，又好似完全没听到。
梅森接着讲下去，一边讲，一边做着奇怪的动作。推出，拉回。推出，拉回。
柯蒂斯注意到布兰奇小姐动了一下。
她偏过头看梅森的动作。
斗篷被拉动，露出了一小半脸，皮肤白皙美丽，嘴唇柔软有光泽。
尾车连食物都没有，头车的女人们却还有美丽的唇膏可以用。柯蒂斯握了握拳。
“记住你们的位置，保持你们的位置，当好你的鞋！”梅森停了一下。“我们还剩42秒。联系一下维尔福德先生。”
断线了。
“好吧，”她嘟嘟囔囔地：“那就是这样。”
她坐到一边。走狗把安德鲁的胳膊从洞里拽回来，用小勺敲听声响，又用大锤子敲碎了。
绝望的嚎叫在车厢里回荡，也在心中回响。
布兰奇小姐明显的不耐。她捂住了耳朵。
斗篷滑下来。
正合她的名字，干净美丽的法国女郎。
太干净了，简直发着光。
简直与这车厢有天壤之别。柯蒂斯想。
身边也有些骚动，这是踏上列车以来十几年间未曾见过的正常的女人。
埃德加低声说：“我猜她一定是喝牛奶长大的。牛奶是什么味儿啊。”
柯蒂斯没睬他。
后面的人站起来。是吉连姆。
他瘸着腿走到前面。警卫想阻拦，被梅森喝住了：“放下那没用的枪。”
布兰奇小姐抬起了头，看着吉连姆。
吉连姆目不斜视地路过她。
梅森和吉连姆交谈，吉连姆显得非常强势。布兰奇小姐只听不说话。
直到最后：“不听话的姑娘。”
那姑娘抬头看他：“你们会失败的。这是不人道的行为，不该被继续。”她说，带着法国口音的英语显得无故的执拗。那蓝眼睛在光下显得非常明亮：“更何况，漏洞太多了。”
吉连姆眯了眯眼睛：“于你而言，不是他们。”
布兰奇小姐定定地看着，显出些不服气的神色：“我恨这一切。”
吉连姆摇摇头。
柯蒂斯在后面听完了全程。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一道目光锁定了他。他隐身到人群中去。
布兰奇小姐提高了声音：“清楚你们的位置，找准你们的位置。当好你们的鞋。”她重复了梅森的话。尽管她的语气是那么平和，但仍使得她不再像看上去那么可爱、亲切。柯蒂斯慢慢地、尽力不引起旁人注意地抬头，正对上那海一样的眼睛。
她是故意的。
她在说话，对他说。
但很快，吉连姆上前一步挡住了她：“你会明白的。你得再长大一点儿。”
布兰奇停了几秒钟，梅森推着她走出了尾车。
柯蒂斯没听到梅森最后说的话，他一直在回忆，从布兰奇的出场到退场。
那种表现，非常矛盾。
接下来的几天非常平静，没有梅森，没有布兰奇，没有维尔福德。
但事实上，又有那么一些不寻常。
比如，蛋白质块里不仅出现了第二个空弹壳，还出现了一个银圈。
弹壳是安德鲁发现的，在看到那个弹壳的时候，吉连姆的脸沉了下去。柯蒂斯注意到了，但他装作没看见，只用手细细摩挲着弹壳。
戒指是埃德加的战利品。
他捏着那个细细的银圈，带着点兴奋和好奇：“看！柯蒂斯！我发现了什么！”
柯蒂斯很及时的止住他的喊叫：“别出声。”
“那……”埃德加看着他少见的凝重的表情渐渐冷静下来并犹疑着：“我们得……”
“不，别传出去。”柯蒂斯非常坚决。
“你…你怀疑吉连姆？”埃德加瞪大了眼睛:"那我们暂时停一停看看情况？"
柯蒂斯握紧拳头，“不，不行。”
我们不能停了。
这世上最沉重的东西叫做希望。
他背负着尾车的希望。
他已经停不下来了。
起义的日期就这么临近了。
一天，一天，然后动乱如期而至。
威尔福特来看她：“感觉怎么样？”
“一般。没有书上写的好吃，也没有想象中的难吃。”
“很好，”他笑笑，“这很好。”
越前进柯蒂斯的疑惑越多，但他没有表露。
直到埃德加死亡。
他摘下他心爱的战利品，随意地系在手腕上。
没忍住，问了一句为什么。
吉连姆沉默地看着他的动作，银色的细环在光中闪耀。
“为了人类。”
他不太懂，但他不想问，他怕得到的答案太残忍，残忍到无法前进。
预料中的见面终于到来了。
在穿过整条火车之后。
布兰奇·维尔福德坐在沙发上看着书，她巨大的白色的蕾丝裙摆就那么放在地上。但柯蒂斯并没看这个。他看到小茶几上摆着一盘很眼熟的东西。
一碟切得整整齐齐地蛋白质块。柯蒂斯皱起眉，这和他一路走来看到的有些不同。
布兰奇注意到他的视线：“你想来一点吗？他们给我加了一点糖浆，但我更希望能有点肉汁。”
“你吃这个？”柯蒂斯的眼睛在她和蛋白质块中来回转换，他有点想吐。“嗯哼。”
布兰奇用餐叉叉起一块：“惩罚。”
柯蒂斯没说话。
“我不沉迷任何事物，毒，酒，烟，性。就用这个惩罚我。”布兰奇看起来接受良好，她甚至又吃了一块：“说实话，它没有书上写的那么好吃，也没想象中的那么难吃。你知道的，东方美食总是需要很多香料，目前还没有这个条件。”
柯蒂斯有很多疑惑，他讶异自己为何说不出话。
“一路走来，你也猜到了，却仍然继续前行。你不是很珍惜民众的么。”
他不说话，布兰奇便率先发问。
“来不及了。”
“哦。”布兰奇露出一个好奇的表情。"利益最大化吗？"
"不，"柯蒂斯一副肃然表情:"不能让牺牲白费，我总要得到点什么。""那你得到了什么？"布兰奇兴趣盎然，柯蒂斯犹疑地保持沉默。
“广泛的说，我也是起义军。柯蒂斯。”布兰奇友好微笑，“也没有成功。”
柯蒂斯终于举起了那根项链。
“你的。”
“嗯哼。”布兰奇招手让他靠近，柯蒂斯一动不动。她挑挑眉毛。"算了。"
“你看了吗？春天的花是冬天的梦。”
“春天的花是冬天的梦。”柯蒂斯又默念了一遍。
实际上，这句话已经烂熟于心了。
春天不会到来，梦永远是梦。
多么美丽又多么绝望。
"去吧。你会成功的。"布兰奇点了点桌面，指尖上的宝石流光溢彩。
“无关真相。”
柯蒂斯把戒指解下来，丢在桌面上，大踏步走向最后的舱门。
"你想要的，都会得到。"
布兰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抚慰的味道。
柯蒂斯没回头。
他准备好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光与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