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幻红夜》双泷

2、第 2 章

　　叶清美多希望那是一场梦……梦醒了，一切又恢复如平常的美好……
　　“少爷，小姐，你们回来了……”是沈伯伯的声音，“小姐怎么了？”
　　“她太累了！”是纯风的声音。
　　叶清美听得到他们在说话，但就是醒不过来，头好痛，胃里好难受，就这么睡下去吧！她不想挣扎……还不想醒过来……她害怕醒来之后一切都变了……
　　“沈管家，家里现在一共有多少佣人？”
　　是纯风的声音……
　　叶清美的神智渐渐模糊，但是她还是能隐隐约约听到他们的对话……
　　“沈管家，今天的轮班取消，让所有佣人必须在中午之前来上班……”
　　……不想听……什么都不想管……叶清美想着想着又一次彻底地失去了意识……就这么睡下去吧！

　　已经是半夜了么？叶清美渐渐清醒过来，她睁开眼睛，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屋里没有开灯，但是不影响她看清周围。叶纯风就坐在床边，他见叶清美醒来，唇边露出温柔的微笑，在他的眼睛里，冷酷已荡然无存，他还是平日里的他！果真，只是一场梦吗？
　　“渴吗？”叶纯风问。
　　叶清美点点头，她很渴，嗓子干渴到疼痛！
　　叶纯风起身去给她倒水，叶清美望着他的背影，她分不清楚了，那记忆中的情形，真的是梦吗！那感受明明是那样真实！咦？
　　咦？
　　咦？叶清美感觉到嘴里似乎残留着什么，那滋味甜甜的，粘粘的，腥腥的。腥腥的？叶清美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两个血人在血泊中痴狂的画面。莫非……不不可能……叶清美惊恐的抬手摸向自己的唇边……
　　“喝吧！”叶纯风递过一只精美的白瓷茶杯，打断了叶清美。
　　叶清美接过杯子便喝，因为她真的太渴了。周围很安静，安静得可以清楚地听见自己咕咚咕咚咽下的声音。嗯，甜甜的，粘粘的，腥腥的……
　　腥腥的……等到叶清美意识到有些不对劲时，杯中物已被喝得一干二净。她太渴了，真的太渴了。等她停下，杯子从手中滑落……一只白玉一样的手利落地接住……
　　“你给我喝的什么？”
　　“一点点饮料。”
　　“什么饮料？”
　　“……”
　　叶清美刚要追问，便看到自己刚刚摸嘴唇的手指……血？

　　热气缓缓升起，布满了浴室的每个角落，却沁不进叶清美的心，她的心，此刻已经接近绝望。叶清美躺在浴盆里，抬着手，眼睛盯着那只已经被搓洗了好多遍的手指，还是有血的味道。不只是手指，她身上的每个毛孔都散发着血腥气，到处都是血的味道，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
　　她昏睡了一天，在梦里祈祷着那是一场梦，醒来才知道，那祈祷才真的是一场梦。现在她该怎么逃避？叶清美闭上眼睛，当然不是在享受沐浴的舒适，此刻的她，在思考，在思考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两天的经历已经远远超出了她认知的范畴！
　　血……血……
　　红色的血……
　　叶清美脑袋里闪过一个个画面，那些是陌生的……一位慈祥的白裙女子，身上慢慢渗出红色的血液，布满全身，那血液仍在蔓延，直到淹没了叶清美。
　　啊！叶清美惊醒！
　　那个人是谁？
　　很快，叶清美就忘了这个疑问，因为她，失明了……
　　即使再黑的黑夜，她都看得见，为何她现在什么也看不见了。恐惧袭上心头……头好痛……头好晕……口渴……渴……
　　难受……好难受……现在的叶清美再也没有思考的能力，全身的不适让她接近崩溃……隐约地，她感觉自己的身体移动了……隐约地，她嗅到一股香甜的味道……隐约地，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朝向那味道的来源移动……
　　好甜……叶清美睁着眼，眼神却是空洞的……好甜……她还想要……叶清美鼻子嗅嗅……香甜的味道……不远处还有……她站起身，移向那味道的来源……她只能靠着嗅觉靠着本能移动，因为她看不到了……
　　一片寂静。
　　她不知道的是，周围远不是她所感受到的那么寂静，因为她不只是看不到了，她也听不到了。叶清美现在只有嗅觉，她只能闻到那一股股香甜的味道，她只能喝着那甜甜的液体来抚恤体内那头躁动的猛兽……她的意识渐渐消失了……身体还在动……寻找着……出于本能……寻找着……

　　许久之后。
　　没有了吗？
　　叶清美的意识稍有恢复，她的心还在渴望着……没有了吗？她瞪着空洞的眼睛，鼻子嗅嗅，不，这里还有……她再次起身，向那味道的来源移去……最后的了……她的嘴角微微扬起……这次的味道，比之前的更要香甜呢……
　　真的呢！好甜！
　　叶清美匍匐着身体，贪婪地喝着……不想停止……她还想要更多……
　　“欢迎回来，夜千页殿下！”
　　叶清美一愣，她停下动作。
　　寂静被打破……她，听见了，声音很熟悉。是纯风吗？
　　叶清美空洞的眼睛瞪着身下，声音的来源就在她身下，渐渐地，视力恢复了……画面渐渐清晰……
　　不……不……
　　“纯风！纯风！纯风……”叶清美不可遏制地惊吼起来。
　　叶纯风死了，就在叶清美意识恢复之时！就在夜千页觉醒之时！
　　“我是夜千页……”叶清美呆呆地看着躺在床上惨死在自己獠牙之下的叶纯风，无可适从，“我是夜千页……夜氏……吸血鬼……”
　　叶清美身子一颤，从床上跌落。她看到了门外，走廊里，遍地死尸……“是我做的？”叶清美看看全部惨死的佣人，再看看床上同样满是血迹的叶纯风……全部都死了……
　　为什么我是夜千页？
　　夜千页就跌坐在那里，不哭，吸血鬼是不会哭的，会哭的是叶清美。记忆已经恢复，能力已经觉醒，那么，她就不再是叶清美！她是夜千页！夜氏的纯血王者！

　　良久，她发觉自己赤身裸体，之前在浴室失去了意识，靠着嗜血的本能移动，根本没有穿衣服。夜千页在衣柜里随便找了套衣服穿上，对于沾满身体的血液，已经不是那么恐惧和厌恶了。现在唯一让她难以接受的就是：叶纯风死了。
　　夜千页慢慢爬上床，慢慢地躺在叶纯风旁边。纯风，你真的很残忍！夜千页闭上眼睛，我该去做我该做的事情吗？纯风，你真的很残忍！
　　夜千页一翻身，拥住叶纯风的身体，两行血泪从她那双变得鲜红的眼睛里流出来。吸血鬼是不会哭的，因为吸血鬼没有泪，只有血！
　　窗子破碎的声音……
　　夜千页没有动，她的心很痛，痛到即使外界山崩地裂也不会让她从痛苦中醒来……窗子破裂的声音……
　　“夜千页？”破窗而入者惊讶地看着她。
　　……
　　“夜千页……殿下！”少年单膝跪下，他的神情充分显示了他此时此刻对这位突然出现的王者的不适应，但是依然恭敬道，“殿下，夜千载少主命在下来接殿下回去！”
　　夜千载？
　　回去？回哪儿？
　　夜千页终于睁开眼睛抬头看了一眼跪在窗前的少年，难道夜氏还有幸存者？
　　“你是？”
　　“在下如风，贵族头衔！”
　　“夜千载是谁？”夜千页分明记得，夜氏除了她再无千字辈的后人。
　　如风眉毛挑了挑，尽管脸上还满是恭敬，却让人感觉他对这个王者没什么好感，不，不仅是没有好感那么简单！如风垂下头，貌似是低眉顺眼，却倔强地没有回话。
　　“请起吧！”夜千页才注意到，她一直让如风跪着，她刚刚觉醒，想必给这个新晋的贵族留了傲慢的印象，“我没注意到你还在行着礼！”
　　如风的眉毛又挑了挑，站起身，没有答话。
　　看来这解释，让人更觉得夜千页傲慢了。那么大一只吸血鬼跪在那里，你瞎啊看不见！
　　“殿下……”尽管如风不想管这位王者，但是他毕竟还是个顾全大局的人，犹豫了一下道，“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这里比较好。你之前散发的气息太过强烈，暗夜魔王的人很快会赶过来，碰见了会很麻烦！”
　　“你走吧！不用管我！”夜千页抱着叶纯风的身体，闭上眼睛，显然她不想再挣扎，死在叶纯风身边也是个好归宿。
　　如风的忍耐似乎用尽了，走了两步，一屁股坐在沙发里，瞟了一眼夜千页，就再也不看她，哼！猫哭耗子！现在知道难受了，之前自己兽性大发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嘴下留情！如风扭头看着窗外，看了眼那个被自己两拳打得扭曲不堪的窗子，眉头一拧，真是麻烦！夜千载那家伙怎么还没赶过来！
　　片刻之后，狰狞的窗子前闪过一个人影，那人利落地在地面上站稳身形。看了一眼坐在沙发里一脸不悦的如风，再看看躺在床上抱着叶纯风伤心的夜千页，这是怎么个情况？
　　“夜千页？”那人没忘记自己首先要解决的事情，看向夜千页，核实一下身份。
　　“……”夜千页睁开满目红腥的眼睛，看了一眼来人，不认识。爱是谁是谁吧，她此刻只想静静地陪着叶纯风。
　　“殿下，我们必须马上离开！”尽管夜千页没有回答他，来人也已经从夜千页身上散发的气息中确认——她，就是夜氏纯血传人，未来夜氏的王者。
　　见夜千页没有反应，来人便一手抓起她，把她横抱在怀里，歉意道：“殿下，千载得罪了！”
　　“放开我！放开……”夜千页开始挣扎，但是无济于事。
　　那个自称千载的人，估计就是夜千载了。他看了一眼如风，如风立刻会意，从窗子跳了出去。夜千载也抱着夜千页跳了出去，毫不停留，朝来的方向迅速撤离。
　　“放开……我哪儿也不去……”
　　“夜千页，你冷静点！”
　　“你放开我……”夜千页仍在挣扎，她回头望向别墅，那里已经是一片火海，如风原来是去放火了，是啊，她在别墅里释放了那么强烈的气息，如果不毁掉现场，任何人都能从那里知道她现在的状况。
　　夜千页刚刚觉醒，各种能力仍在未完全恢复的状态，身体也是极度虚弱，如果有谁想要杀掉一个纯血王者，并且得到纯血种的血继能力，这是不可错过的好机会。这时候的夜千页，其实比一个人类还要弱！但是……她的叶纯风还在那里面……
　　“能不能回去一下，求你！”夜千页抓住夜千载胸前的衣服，恳求道。
　　“不可以！虽然不知道你和那个人类是什么关系，但是……人死不能复生……”夜千载想安慰她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憋了半天，“……节哀……”
　　人死了，即使拿回他的身体也没有用了。
　　“你是谁？”夜千页终于不再挣扎。
　　“我是夜千载，你的哥哥！”
　　“夜氏没有千字辈的传人，除了我！”夜千页怀疑地看着抱着她的那人的侧脸。
　　“殿下，你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夜千载笑道。
　　夜千页双臂揽住夜千载，鼻子凑近他的身体，嗅嗅，再嗅嗅。的确是夜氏纯血的味道，不过……不过和纯正的夜氏纯血种还有些区别，他的气息里还有一丝丝和夜氏纯血种不同的味道。只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同！
　　夜千页疑惑地抬起头。
　　“哈哈！如果让别人看到我们夜氏的纯血王者辨别气息是这个样子，可是丢死人了啊！”夜千载调侃道。
　　夜千页看了他一眼，又不是不知道她的能力刚刚觉醒尚未恢复，在别人心里万分难受的时候还开玩笑，他这个人果然不会招人喜欢！反正赶路也用不着她出力，闭上眼睛，开始养神。心中的疑虑却并未消除，只是现在也弄个不出个所以然来，还是省些力气。
　　夜千载自然是知道夜千页的情况的，只是他不会安慰人，是那种心很热，满肚子热气儿不会外放的人，本想缓解一下气氛，看来结果很糟，他果断地闭了嘴，带着夜千页用能有多快就多快的速度赶回千窟灵隐洞。
　　身后一股旋风向夜千载背后逼近，夜千载嘴角上扬，这小子的速度又快了。
　　如风虽然是由夜千载转化而来的上等贵族，但他却没有完全秉承夜千载的天赋，夜千载最擅长的是气息的隐匿和气息的辨别，虽然速度也很快，在同等级别的吸血鬼中亦是一等一的，但和如风比起来，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而在气息的隐匿和辨别上，如风就远不及夜千载了。
　　两人闪进山中，在夜幕的掩护下，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