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家夫人》鸽子白

7、吻

　　韩尔秋蹙着眉一边用从小西那儿买来的第四十八根骨头熬着骨头汤，一边回忆着那天。

　　就在她于小西铺前对着各式肥肉，骨头挑三拣四时，小西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把萧然拉到了一旁说起话来。她无意中回头望去，猛然看见平时温文尔雅的萧然竟流露出那般冷峻的神情，一瞬间一股气势竟压得人无法喘过气来，随后似乎注意到她看过来，他的面部表情刹那间柔和，冲她一如既往的微笑，向小西摇了摇头，拍拍他的肩，说了句什么，小西大骇，有些惶恐的看向她。

　　这是怎么了？她不太敢问。

　　可是她的专业素养这么告诉她，萧然不是普通人。

　　那他究竟是谁？他真的只是那贫民窟里破旧马戏团中一个落魄小丑吗？如果不是，那他为什么会被那老板殴打，为什么会甘愿去住七言桥？太多的疑问集中在这个温和的男人身上，这样一个干净，纯和的男子，怎么会有那么大的气势？

　　错觉吧，她摇摇头。却听见扑哧一声，转过身，正是萧然。

　　“尔秋，熬汤要多等好一会儿，不用一直等在这里。”他笑，仿佛全世界充满了阳光。

　　韩尔秋见此，也不由得柔软下来，“萧然，晚些时候，陪我去买几件衣服怎么样？”

　　他毫不犹豫的点点头，笑道，“好啊。”

　　“欸？这么好说话？”韩尔秋笑得一脸得意。

　　萧然无奈，“我什么时候不好说话了？”

　　“你两个月之前那段时间一直都很不好说话。”韩尔秋皱了皱鼻子。这段时间她在萧然的教导下努力学习做排骨汤，现在看看，越来越成样子了，她尝了一口，忍不住为自己狂点三十二个赞。

　　萧然哑然失笑，这几个月，随着他的手臂渐好，韩尔秋对他的依赖越来越重，不带一点防心，从烧菜做饭，到水汽电费物业费，她只差把自己的存折放在他的手里了。说实话，他不介意为她承担家务，但确实不太欣赏自己现在这种吃软饭的嫌疑。

　　韩尔秋揉了揉胃，越过萧然去拿柜子里的药。

　　“又胃疼了吗？”萧然蹙眉看着她拿出药丸，又倒了一杯热水。

　　尔秋微微点点头，“不过比你来之前好多了，毕竟饮食规律了，吃的也好了。”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冲着萧然讨好一笑，把养胃丸吞了下去。

　　但萧然依然很忧心，“还是去医院看看吧，总这么疼着也不是回事。”

　　“不用，不用，”尔秋摆摆手，“干嘛那么麻烦，你多养我一段时间自然就好了。”说完这句，
　　尔秋在心里为自己竖上大拇指。

　　没办法只有妥协，但萧然依旧不放心的加一句，“那以后凉的也别喝了。”

　　现在天气不是很热，尔秋很乖的点点头。

　　“还有辣的也别吃了。”

　　辣的？！尔秋瞪大了眼看向萧然！“辣的也不行？！”

　　萧然颔首，有些忧虑的看着她，“要学着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辣的……”尔秋可怜兮兮的低下头，“可能需要人监督。”为了拿下他，牺牲为什么这么大啊……

　　瞧着她逆来顺受的模样，萧然抚着她的头顺了顺毛，“在家里反正你是别想吃了，出去自己也克制点。”

　　尔秋看着锅里的沸腾中的大排骨，觉得世界在一瞬间黯然失色。萧然是不是在报复她天天给他喝排骨汤啊……

　　吃过饭后，韩尔秋理所当然的把钥匙抛给萧然，自己悠哉游哉的拿过二人的外套往外走，摸着手里外套的皮质，她偷偷的笑，这段时间她经常买衣服，而买的基本上都是他的衣服，他刚开始会推拒，后来由于韩尔秋声明自己不发工钱拿衣服替后，他无奈的接受了……好吧，被逼着接受了。

　　萧然惯性的为尔秋拉开车门，顺手的仿佛已经做过千万遍，第一次时韩尔秋甚至有些受宠若惊，在当下很少有男性会主动的为女士拉车门，而萧然不但做了，还做出了一种与众不同的细腻感与绅士感。他，太不一样了。

　　这几个月固有的疑惑再次涌上心头。

　　“萧然，你在同福村住了几年？”坐在车上思索良久，终于忍不住，她困惑的看向一边的萧然。

　　“五年。”不假思索的，答案脱口而出。
　　只有五年，“那之前呢？之前你在哪儿？”她之前从不敢多问他什么，但现下，她想知道他的故事。

　　“之前？”萧然愣住，看了她一眼，似乎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麻利的一倒方向盘，转向商场。
　　一个念头从韩尔秋脑袋里划过。

　　她认真的盯着萧然的脸，熟悉，太熟悉了。并不是他们相处这几个月的熟悉，而是一种似曾相识，她伸手向萧然刘海撩去，萧然本能的一躲。

　　“别闹，”他以为她在玩笑，笑道，“我在开车。”

　　韩尔秋没有回应，刚刚虽然萧然躲开了，但刘海撩起的一刹那，她看见那双被遮掩下的眼睛，竟是那般，犀利。萧然，真的是普通人吗？

　　她愣愣地瞅着萧然，直到萧然将车停进了商场的停车位。回头看着韩尔秋一脸傻样，萧然宠溺的戳戳她的额头，“生气啦，我只是在想怎么合理解释我五年之前比较好。”

　　“合理解释？”韩尔秋挑眉，用手护住自己的额头，灵光一闪，贼兮兮的笑起来，“是不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所以不敢和本大律师说啊？”

　　萧然做出一副很郑重思考的样子，用手揉了揉自己光洁的下巴，“还真是些见不得人的事。”

　　一听这话，韩尔秋眼睛都亮了，没错，她就是喜欢刺激点的故事。赶忙催着萧然快说。

　　萧然正要开口，忽地旁边有人猛敲驾驶座的窗子。韩尔秋没有注意到，萧然悄无声息的松了一口气。

　　按下窗户，来人直冲冲的丢了句，“刷卡器坏了，停车费在这里收。”

　　二人一愣，不会吧，正在想是不是遇到骗子了，还没等细问，来人弯下腰看向窗内后又飙了句，“我艹，萧然？”

　　熟人？萧然和尔秋向来人看去，萧然倏地蹙起了眉，“文国。”

　　韩尔秋见状大感莫非来者不善，见那人贼眉鼠眼那样，韩尔秋只想绕道走。

　　“行啊你，还开起宝马来了。”文国看了看副驾驶座的韩尔秋，笑得一脸深意“被包养了？还是个美女？”

　　这一刻，韩尔秋想拿出藏在车上的锤子砸过去了。这是哪来的狗啊！

　　还没等韩尔秋有所动作，萧然似乎脑后长了眼睛一般，一把压住了她，把她护在身后。“这不关你的事，来收钱吗？”

　　哪知文国这会儿压根儿不在乎这点钱，冲着萧然咧嘴一笑，那两排黄牙让韩尔秋一阵恶心。“怎么，不在同福村混了就以为是多大人物了？也不看看自己是几两肉！”说着还伸手想拍拍萧然的脸，却被萧然一把挥开，他也不介意，又看向萧然身后的韩尔秋，“这种小白脸你也看得上？拉到床上了，还不如哥几个……”话还未尽，萧然一拳砸在了文国的鼻梁上，那一拳好狠，文国整个人都撞上了背后停靠的车上。

　　韩尔秋不由得惊叫了一声，这一声，让准备开门下车继续的萧然顿了一顿，但依旧推开了车门朝文国走去。

　　那一刻，韩尔秋意识到此时的萧然与往日儒雅的他有多么大差别，一股逼人的气势与煞气，连身处他背后的她都感受无疑，更何况是在他面前的文国？

　　文国嗯嗯啊啊的半天拗不过脖子来，满脸的鲜血，但嘴巴依然不饶地说着，“你，你个小兔崽子，你，你现敢还手了你还，你，你……”

　　当他被萧然单手举在半空中时，他被眼前萧然的狠戾给震吓住了，如此陌生，却又如此可怕。“你，你……”

　　萧然凑近他的耳边，沉沉说了句什么，文国本就呆滞的神情变得格外惊恐起来，“不，不，不是，你放过我，我……”

　　还没等他说完，萧然又是一拳，把他砸向了角落，那里韩尔秋看不见。

　　之后，萧然消失在了那个视觉盲区。

　　过了不过片刻，萧然稳稳的走回车前，隔着窗户与韩尔秋对视着，他的面部僵硬，但韩尔秋清晰的从那双眼中看出了惶恐与无措。似乎下定了决心一般，他走近车门，弯下腰，不敢看她，眼睛直直地看着驾驶座座椅，“如果，”他咽了咽口水，“你让我现在走，我马上就走。”说完这句，他不由得看了她一眼，又快速地将视线挪开。

　　只是那一眼，她看见了其中的不安，只在那一刹那。

　　“萧然，”她缓缓开口。萧然按着膝盖的手不由得缩紧。

　　“我们现在去同福村吧！”

　　“嗯？”萧然愕然地看向她什么情况？

　　“你那右勾拳太棒了，咱们去把那马戏团老板揍一顿去！”

　　萧然久久的看着她，她竟然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问。

　　“上车吧，”她笑，“不去商场了。”

　　萧然点点头，估计刚刚确实很让她扫兴。他打开车门坐上去，关上门，拉开安全带，将安全带按下的那一刻，一只柔夷覆了上来。萧然惶恐的看向那只柔夷的主人。

　　只是一个刹那，本要出口的话语被吞没在二人了的唇齿间。

　　萧然想过今天所作所为的所有一切后果，却唯独没有想过——

　　她，会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