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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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桃花山下亡桃花销金窟内泣相逢【杀花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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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桃提着篮子往后山走，昨夜一场秋雨，山坡脚下的苦菊都开了，淡黄色的小朵小朵，洋洋洒洒，满是山坡。小桃蹲下来，摘鲜嫩的苦菊。这些是要送到镇上的恒念斋的，换些铜板。听恒念斋的李老板说，来了个有钱的客人点名要吃苦菊素斋。
许是蹲久了，小桃站起来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一片眩晕，恍惚间看见山坡上站了个人，定睛一看，却是个一身皂色的男子，高高的个儿，瘦削得很。
小桃呆呆地看着，只觉得似成相识。那人也不说话，只是望着远方，一动不动。不知为何，小桃心里有点畏惧。
“请问……是李老板让你来拿苦菊的吗？“小桃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气问。
那人低下眼看了小桃一眼，轻轻地摇了摇头，又看向远方。
也是，李老头那个吝啬鬼怎么可能这么好心，小桃心想，眼睛却是瞟了一眼那男子远视的方向，不过是一片农田，太阳渐渐爬上来，日光很是刺眼。小桃不敢耽搁，提着篮子急急往镇上跑，只怕耽搁了新鲜的苦菊。
小桃熟门熟路走到后厨，点心师傅收下了那一篮子苦菊，小桃跟他闲扯了几句。原来这什么苦菊素斋竟不是店里师傅来做那个客人自己带着厨子哩！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小桃颠了颠手里的几个铜板，往回走。
回来后，小桃总觉得心悸，又跑到了后山，想看看那个怪人还在不在，跑到后山却是下了一跳，满山光秃秃，只剩新鲜的湿泥。小桃慌慌地转了一圈，真的，一棵苦菊都没了！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苦菊回来一定会骂死我的！谁这么缺德？难道是上午那个人？
小桃心慌得厉害，急匆匆往山顶跑，绕过一棵棵古木，喘着气，小桃看见自己的本神桃树还好好的，不由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这一棵，藏得真好。“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小桃还未来得及回头，一个黑影瞬间闪到小桃树旁 ，连根拔起。小桃只觉得一瞬间心脏仿佛被捏碎了，昏了过去，眼前一片黑暗。
百年道行，毁于一旦 。
黑衣人长久压抑的嘴角浮现了一个温柔的笑意，阿瑧，你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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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过后的竹林，叶青天朗。竹林深处，有几间茅屋，传来朗朗的读书声——
老夫子摇头晃脑，一声三叹：“大学之道——”
众学子也摇头晃脑，齐声朗读：“大学之道！”
“在明明德——”
……
孙威一边读一边跟阿蓝挤眉弄眼，阿蓝自知道这个调皮蛋打的什么鬼主意，偏不理他，跟着老师读得不亦乐乎。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
“先治其国——”
……
孙威见阿蓝不理他，颇有些生气，他本就是一脉单传的小霸王，家中多是宠溺，没有不理他的道理，想来是阿蓝没有看见。眉头一挑，捡起个小石子，悄悄砸向阿蓝的脚，不想，阿蓝挪了一下，没有砸到！孙威有些懊恼，低着头左瞧右瞧找石子儿，忽听桌子上“啪！啪！啪！”三声巨响，吃了一吓，慌忙中被桌角撞了个头，赶紧坐起来。先生拿着戒尺站在身旁，，见他坐好，继续踱着步带着大家朗读。
孙威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感觉好像同学们都在笑他。
阿蓝和孙威同路，一道回家。
孙威没有说话，低着头，顾自往前走。
阿蓝三两步追了过去，一把圈住孙威的肩膀，道：“别不开心了！走，带你去个好玩地方！”阿蓝有点愧疚，想要哄哄他。
孙威眼睛亮了，不悲伤了，重重地点了点头。跟着阿蓝哥有好玩哒！
阿蓝暗笑，心道阿威到底还是个孩子，脚步也轻快了。
孙威跟着阿蓝左拐右拐，穿过几条巷子，直到面前只剩一堵青砖墙——死胡同，阿蓝神秘地朝他一笑，说：“走，我们进去看看。”
孙威坚定地相信了阿蓝哥，揪着阿蓝的衣角，紧闭双眼跟着一头撞了进去。没有撞到头！
再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朦朦胧胧。阿蓝低声道：“跟着我！”孙威忙不迭紧随其后。
阿蓝身边总有很多奇怪的事情，有一次有个光屁股娃娃找阿蓝打架，打输了就哭，阿蓝再举起拳头，那个不知羞的小娃娃居然消失了。
还有一次，孙威起晚了，阿蓝带他抄近路去学堂，只用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可惜那条路再也没找到了。
比如最初阿蓝的出现，孙威怎么也不相信一个山里的孩子怎么字写得比他还好……
走了十来步，有一个小摊子，挂着破幡布，上面影影约约一个“叱”字。天色将晚，孙威看不清摊主的脸，不禁有些害怕，揪住了阿蓝的衣角。
阿蓝拍了拍他的肩，对摊主说道：“落叶不归秋，鸟儿蹲树钩。”
摊主懒洋洋扔出一只暗红的木头片儿，道：“蓝公子，左请第二所。”
而后扭头朝后面屋子大喊一声：“第二所，有客迎！问命不求仙！”
孙威又吓一跳，哆嗦了一下。阿蓝笑道：“阿威，我的衣服要被你揪皱了啊！可得让你阿娘给我做件新的。”
孙威哪有心思管什么衣服不衣服，自是满口答应。阿蓝哥又奸计得逞！
也不知阿蓝怎么老想着孙威老娘做的衣服，哪有外面成衣店的好啊。成衣店的衣服又时尚又好看，大家都喜欢买两件。偏偏阿蓝总喜欢去孙家，缠着孙大娘做衣服，孙大娘也喜欢小霸王的这个乖朋友，每季也会给他添一件，恨不得他才是亲儿子！
“这、这是什么地方？”孙威一脸呆滞地跟着阿蓝往里面走，走道的两边有很多房间，俱是往两边滑动的拉门。
里面大多很是喧闹，笑声、碰撞声、管弦声，混成一片。
木格子的门上糊的是厚呼呼稍有暗黄的牛皮纸，有的灯火暗些，有的则像点了上千根蜡烛，里面的客人的影子投在门上，有的大有的小，有的人不知带着什么配饰，看起来像是个可笑的牛犄角，有的人可能衣服敞开，看起来就像三头六臂，还有各种孙威看不出来的奇怪形状，明明想笑，却又忍不住些恐惧，不住地发抖。
阿蓝低头轻声道：“不要看，往前走。”重重地拍了拍孙威的头。孙威感觉清明了不少，有些恼怒阿蓝打他，瞪了他一眼。
过了会儿又忍不住好奇：“阿蓝哥，这些门都好奇怪。里面的影子也好奇怪！”
“这叫拉门，是东瀛那帮家伙带来的，原也是我们的东西。这里的……都很喜欢。”
“那里面怪影子也是东瀛人吗？”
“啊？！……是啊！就是他们啊！”阿蓝坏笑道。
孙威随阿蓝走到尽头的一间房间，门上有一块竖牌，端端正正写着“问所”二字，后面跟着的客人继续往前走，前面居然又出现了空房间，一样的拉门，内有烛火闪闪。
房间内很是狭小，有一道帷帐挡着，阿蓝拉上门，帷帐里传来一个苍老平和的声音：“何事而来？”
阿蓝恭恭敬敬作个揖，道：“为来事来。”接着上前一步，递出暗红木片儿。木片被“嗖——”地一声拉了进去，一阵吮吸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那个苍老的声音满意地呼了一口气，慢悠悠道：“奉上命格。”
阿蓝在身上摸了摸，拿出一片兰花瓣儿，递了上去。孙威偷眼一瞧，只觉那花瓣晶莹剔透，宛若玉石雕刻而成。兰花瓣儿被拉进入之后，听到一阵“吱吱嘎嘎”的咀嚼声，而后“呸、呸！”两声吐的声音。
阿蓝眉头一皱，道：“可是有不祥之兆？”
里面那个声音依旧苍老平缓，道：“大凶！且安置去处。”
阿蓝脸色骤白，几乎摇摇欲坠，挣扎着问了一声：“无一丝吉象？”
“无。”又一个咀嚼声，“呸呸！且双！慢，双重大凶，或能求生。万死求一罢了，且看机缘。走吧。”
阿蓝的脸色变了几变，挣扎着想说什么，像鱼困在空气中一样张了张嘴，拉着孙威出去了。
孙威发现阿蓝哥的手冰凉冰凉，隐隐有些担心，安慰道：“阿蓝哥，有什么难事吗？”
阿蓝苦笑了一下，道：“请你出来玩的，还没有玩呢，走，我们去乐所看看。”
富贵在天，若是真的活不了了，还有什么值得留念的呢？
阿蓝不过是山里的一株君子兰，六百年堪堪练就了九支花瓣，整整五十年的修为才能练成一支。飞禽走兽如若得开灵智，得以修炼，如若有成，还能结出内丹；植物一类的，就没有这么好运了，往往花费更多的时间，却也得不到兽类的成就，要结出内丹更是需要上千年的时间。
因此，大多数花草树木一类的妖物，估计着自己也活不了那么久，就索性炼炼本体，将修为存储其中，或是保命，或是用作攻击，当然，也可以是财物。
阿蓝近来心神颇为不宁，有大难将至的预感。花了一支求了个未来，却不想如此糟糕。早知道不如不求，快活地过上几天。
前面一间就是一个乐所，阿蓝想着这些修为留着也没用，一挥手就给了门口张嘴的铜兽一支。铜兽飞快地咀嚼了，门滑向一边，一声尖锐欢快的声音：“有贵客到！”
阿蓝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拉着孙威坐在一块地毯上，指着案上的果盘道：“多吃点，都吃回来！”
孙威只顾着看房间的金碧辉煌，低头一看果盘，好多水果，当季不当季的，吃过没吃过的，孙威两眼放光。
阿蓝给他剥了个山竹，孙威没见过这个，只觉得好吃，又缠着阿蓝给他剥。
阿蓝又动手给他剥了一个，一抬头，丝竹泠然如佩玉，内间一流美女鱼贯而出，俱是内着黄色高腰束裙，外罩大红描金轻纱纺衣的年轻少女，绣着各色鲜花的绣鞋在裙摆中若隐若现，众女盈盈一拜，自行围成一个圈，舞动火红的飘带，随着音乐的节奏，跳起舞来。
孙威想，这是仙境了吧！花团舞他以前在庙会的时候也见过，却没见过如此美妙轻灵的，少女们忽而聚合，忽而极速后退散开，红带翻飞，玉手如灵泉……还有好吃的水果点心！
孙威有些崇拜地看着阿蓝，道：“阿蓝哥，这些是仙女吗？这些是仙果吗？我能不能拿一些回去给爹娘尝尝？”
阿蓝的心性也不必他大多少，对食物的热爱同样多过于美女，他自己拿了一块糕点，塞到嘴里，含糊不清地说：“这里的规矩，不能拿出去的！”又拿起一块很大的瓜果，“你尝尝，西域的瓜果，哈密瓜。”
两人正吃得不亦乐乎，那厢的舞蹈倒是停了下来，被众人拥簇的领舞的少女轻轻喘/息几下，拍了拍胸口，莲步轻移，走了过来。
孙威抬起了头，这一眼，直直是被震撼了，好美的一个姐姐！
阿蓝只当是来要赏钱的，他除了修为，兜里可以一个铜子都没有，头都没抬，摆了摆手，那女子也不生气，笑眯眯地走案几前，伸手弹了阿蓝一个脑瓜崩，笑嘻嘻道：“阿蓝！今天发财啦？！”
阿蓝抬头一看，跳了起来，惊喜道：“芍药姐姐，怎么是你！”又慌慌张张绕过桌子走到芍药面前，拉起手，欢喜得跟什么似的，“芍药姐姐，这些年你去哪里了啊？过得好不好？现在住在哪里？怎么在此处做舞女？阿蓝好想好想你！”
芍药也很欢喜，又嗔怪道：“一大串子问题，偏偏只最后一句才是人话！”看到旁边的孙威，眉头一皱。
阿蓝深知芍药姐姐厌恶凡人，连忙解释道：“这是我的好朋友孙威，姐姐你别吓唬他。”
芍药也没理他，示意众姐妹先走，跪坐到案边，捻起一粒葡萄，问道：“阿蓝，怎么有钱来这销金窟？”这地方鱼龙混杂，妖人鬼神各路都有，无论是金银财宝还是各路法器甚至是修为，只要是有人要，就可以卖，就有钱。芍药素来知道阿蓝没什么银钱，今日却是这般大手大脚，心中奇怪。
阿蓝一听这话，便把这事儿从头到尾讲了一遍，芍药越听眉头越皱，阿蓝说完这些，面色苍白地站在一旁，芍药想了一会儿，果断道：“阿蓝，送这个小朋友回家。我在西亭桥下等你！”
阿蓝点了点头，心中安定了不少，心道难道这就是那万里之一的生机？是了，和芍药姐姐分别了近五十年了，今天却在这小小的浔阳遇到了，这不就是天意吗？！
阿蓝把孙威送到家时，天色已黑，几点星星挂在西天，一轮明月从东方升起，月光下，阿蓝无不伤感地和孙威说：“阿威，以后我可能就不会去学堂了。”
孙威原来还沉浸在今晚的奇妙之旅，一听这话，愣住了：“为什么？那我以后还能跟你玩吗？”
阿蓝道：“我料你早已知我不是凡人，现在我有大劫难，不能拖累于你，我们以后不要见面了。”
孙威有点着急，想要解释什么，阿蓝打断道：“想想你的爹娘！你的祖父祖母！你不是小孩子了！”
孙威怏怏地闭了嘴，站在门口看着阿蓝远去。别人都怕我，嫌我，不跟我玩，只有阿蓝你，是第一个对我伸手的人。你是我孙威的朋友。阿蓝哥，哼哼，你不找我，我就去找你！孙威觉得这主意挺好，跑着跳着进了院子……
阿蓝赶到西亭桥下，远远看见芍药姐姐身边还有一个身影，看样子也是个女子，难道是芍药姐姐带的帮手？急急跑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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