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姝》纯夜

2、第 2 章

　　第二天中午，清五来到书房向清莹儿汇报，说大宅子的报价是一万三千两银子，下人们的的遣散费已经计出来是一百四十二两。

　　清莹儿沉思了一下，吩咐清五去请个手巧的木艺匠人回来。

　　这时，有家人来报隆记银庄周家的少东家来访。

　　清莹儿不敢怠慢，隆记银庄毕竟是清家的头号大债主，赶紧让人把周大少请到偏厅用荼。

　　清莹儿带着管家和挽云走进了偏厅。

　　只见一位大约二十七八岁略微发福的锦袍男子，浑身上下无不透露着珠光宝气，正拿着一把折扇正摇头晃耳的看着墙上的字画。

　　一听见人声，他立即转过身来，一看见清莹儿，愣了一下，清五赶紧说，“周公子，这位就是我们府上当家的二小姐。”

　　“周公子好！”清莹儿福了一福。

　　周公子打量了这个瘦瘦小小的二小姐一眼，拿着扇子“啪”的一声就打开了，然后闲闲地扇起凉风来，不紧不慢地说道，“二小姐好！想必……你也知道今儿个本公子的来意吧？”

　　说着，周公子又拿起茶杯啜了一口荼，皱了皱眉，“有没有搞错，这种茶渣子也拿出来宴客？”

　　“周公子，有话就请说吧。”清莹儿虽然猜到他的来意，仍然不卑不亢的回答。

　　“贵府欠我们钱庄的二十五万两银子……不知二小姐何时还哪？”周公子摇头晃脑的说。

　　清莹儿顿时面露难色。

　　周公子夸张地倒抽了一口凉气，惊道，“你们……你们清府家大业大的，不会没钱还吧？？”

　　清莹儿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地说道，“请问周公子可否允许我分期付款呢？”

　　“哦？”周公子大为奇怪，“分期付款？”

　　“我首付给公子十万两，然后自今年起，往后三年的每年年底，每次还隆记五万两，共分三次还清。”清莹儿说道。

　　“可是，本银庄可没有这个规矩，再说了，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周大少用扇子捂住了自己的嘴，瓮声瓮气地说道。

　　“如果公子不答应，那么，清府也没有那么多的钱可以还给贵钱庄。”清莹儿冷笑了一声，端起荼杯饮了一口茶。

　　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茶还真是够苦的……还不如喝凉白开呢！

　　过了一会儿，清莹儿又冷冷地说道，“家母所画押的那些欠条和字据，实在令人大生疑心！我们清府不算大枝大叶，我母亲一介妇人，又怎么会无故欠下贵钱庄大笔银钱，难道这其中……有什么隐秘不成？还是说……你们隆记银庄欺我清府尽为妇孺，行欺压诈骗一事？”

　　周公子顿时脸色一变！

　　可还不待他开口，清莹儿继续盯着他，说道，“我祖父曾贵为天子之师，门生满京都，虽我们现在乡下，但你若想欺辱我们清家，也要把眼睛擦亮一些！当然，我也不是不认帐，这笔帐……既然有家母亲自画押，我们清府自然是会还的……只是，这其中若是有什么……”

　　还不待清莹儿把话说完，周公子便一甩手，急急地说道，“那就照二小姐的意思，分期付款吧，三日后，我亲自上门来取那十万两首付！告辞！！！”

　　说着，他便匆匆地带着小厮走了。

　　清莹儿若有所思的想着，在这笔巨额欠款中，似乎确实有些不妥？

　　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却见清五和挽云一脸崇拜的看着自己……

　　“怎么了？我脸上有花？”清莹儿疑惑的问。

　　“二小姐，您真是太厉害了，以前周公子每次来逼债的时候，夫人都被逼着流泪……哪像这次，居然让周公子落荒而逃啊！！！真是多谢老天爷呀，老爷有后，老爷有后啦！！”清五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

　　清莹儿叹了一口气。

　　母亲清夫人是个标准的贤良贵妇人，而且性格就跟清晶儿一样温柔怯懦……这样软脾气的母亲当家，难怪会欠下二十五万两银子的巨款呢！

　　不过，清莹儿还是被清五夸得有些脸红，便问道，“五叔，我让你办的事儿你都办好了没有？”

　　清五赶紧擦了擦眼泪，低声汇报起来。

　　商铺已经照清莹儿的意思在转手了，不过她还是留了几家。田产卖了约一半。然后懂木艺的巧手匠人倒不必特意去找，清五的内侄古七就是个行家里手，现下已经到了清府，等待二小姐的召见。

　　清莹儿点点头，叫清五把古七带到书房去，然后叫挽云去把自己和姐姐的首饰也送到书房，然后与清五古七细细谈来。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古七才带着崇拜的神情，手里小心翼翼的抓着一大把图纸，从书房离开，一溜小跑的走了。

　　“二小姐，”清莹儿正准备去用午饭，被站在书房门口的清五开口叫住了。“我刚才已经跟府里的下人们说了，到月底，大家就散了……”清五的眼里闪着泪光，“二小姐，老爷夫人还在的时候，对下人们极好，大家都舍不得离开，可是，现在府里出了那么大的变故，大家留下，只会增加小姐的负担。”

　　见清五真情流露，清莹儿的眼圈也红了，“我，是我没本事，不能让大家过得好……”

　　“小姐……”清五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哽咽着说道，“请小姐留下老奴吧！看在老奴从小服侍老爷一场的份上……”

　　清莹儿忍着自己的泪水，“可是，五叔，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渡过这个难关……”

　　“小姐，你一定可以的！！我们都相信你！！”清五清澈的眼神望着她。

　　“你们？？”清莹儿眼睛一眯。

　　“老奴一家，还有花王老宋，他妻子，也就是您跟大小姐的乳母刘氏，都决定留下来服侍两位小姐与小公子。”清五老脸一红，又急急的说，“我们不要丝毫的月银……何况两位小姐还未及笄，也是需要有人照顾的。”

　　“你们都商量好了还求我？”清莹儿故意一板脸，可是又忍不住，“五叔，多谢你们，不过我真是不知道要怎么才能渡过这个难关……”

　　清五知道小姐是答应了，老脸笑成了一朵花。

　　可当清莹儿带着挽云刚一踏进膳厅，就看到了清晶儿正坐在桌前默默地擦着眼泪；五岁的庶弟清朗此刻正俯在清晶儿的膝头上，似乎也正在呜呜地哭泣；丫头抚云则站在一边咬牙切齿的……唯独不见父亲的妾侍蒋氏。

　　“怎么了？”清莹儿问道。

　　清晶儿只是抹着眼泪不说话。

　　最后还是抚云禀告了清莹儿，说姨娘蒋氏方才大闹了一番，说自己是昔日里的秦淮花魁，平日里穿金戴银的，哪里过过这种苦日子，就是老爷死了，夫人也没委屈过她，现在二小姐一当家就减了她的月例，还如此这般的说了一番难听话。然后说隆记的周老板看上了她，她不日就要嫁过去做二房姨太太……

　　清莹儿皱了皱眉头，又看了清五一眼，“周老板？是隆记银庄的那个周老板吗？？他是周公子的老爹？”

　　清五略带尴尬的点头称是。

　　清莹儿开始一边扒饭，一边开始在脑子里盘算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