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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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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舍在暗中观察了几天,发现王子盛真的可以称□□民如子、公正无私的青天大老爷,他开堂重审了许多陈年久积的案件,对于每一件案子都是仔细推敲,不管涉案的是王孙贵族还是平民百姓,他都一视同仁。
让舍舍暗暗心惊的是官府库银被盗之事,尽管没有丝毫的线索可是他却没有一丝的松懈,仍再不断派人追查,而每一个焦点都指向了她们。
“大人,小人又仔细的察看过窃案的现场,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线索。”一个官差向王子盛禀报。
王子盛多日来,日夜审核从前的旧档,发现了许多问题,一一纠正花费了他太多的心力,听了如此的报告,让他也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一直以来,他都认为应该不是那些库兵们监守自盗,可是没有可疑,就是可疑,除非真的有人可以凭空出现又可凭空消失。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王子盛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最开始查的那个李舍又没有丝毫的消息,难道这件事情真的就定为悬案。虽然他把焦点集中在了那个李舍身上,但是他也丝毫没有放松对当时收库的所有库兵的审查。在他们身上,甚至祖宗八代的事情都查了,如果真的是这么多人涉案,怎么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呢?而且在民间,越来越多的人相信是鬼神作怪,如果再他不赶紧抓住这个元凶,这里的民风就要乱套了;现在,就已经有富人怕被盗,请道士开坛做法,降妖捉怪,想一想头就大。
在一旁观察的舍舍,虽然很同情王子盛,可是同时也很庆幸,自己当时很聪明,把所有的人都弄昏了,又用他们的钥匙开门进去,之后又让他们醒过来,自己手脚又快,没留下一点的线索,想来她和姐姐是真的可以放心了。
裴蕴这几天晚上频频造访画舫,虽然是借王子盛托他查库银之事,骨子里还是很想借此机会与舍舍多接触,可恨那老鸨以舍舍尚未正式挂牌为由,谢绝裴蕴,可又以种种理由让他滞留画舫。
裴蕴从心里讨厌画舫里,灯红酒绿,醉生梦死的生活,见不到舍舍,他就只专心帮王子盛做事,去查一些可疑的情况,几天下来成果到是十分可观。
其实,老鸨虽然真的不太想让裴蕴接触舍舍,因为她见得多了,这些女孩子一旦遇到她们以为的良人,就不听管教了,别人她可以实施种种手段,逼迫她们就范,甚至动用船尾小屋里的刑具,就是烈女,她也能给调教过来。阅人无数的老鸨,直觉这些对于舍舍都不好用,而她又没有卖身契在手中,所以对于舍舍她总是诱导。
但是这个裴蕴真的把钱送过来也没有不要的道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舍舍这几天总是乖乖的躲在房中不肯出来,这样到是让她很省心。
男人不也就是这么一回事儿,舍舍不出来,裴蕴不照样让不同的姑娘陪她,不过到是没听那个女儿说,他留在谁的房中过夜,只要银子不少给,她才懒的管他呢!只是到时候,要好好的和舍舍说说,她可不想摇钱树就这么没了。
舍舍返回自己脱壳的身躯内,定了一下心神,终于可以安心的过日子了,舍舍觉得自己连做梦都会偷笑出声的,脸上也露出微笑的表情。
在旁边守着的水仙看到舍舍的如此模样,心中那根紧紧绷住的弦也终于可以松了松,再让她看一会儿,她感觉自己就要急疯了。
“舍舍,你再不回来,你的裴公子可就要成为其他姐妹的入幕之宾了。”水仙有了开玩笑的心情。
“真的?他来画舫找我了?他为什么会成为其他姐妹的入幕之宾?”
“是呀!次次来找的都是你,而且还给妈妈很多银子,可是因为你不在,他就去其他姐妹的房中了。”
舍舍刷的脸色就变得雪白,一阵眩晕的感觉,踉跄了几步,舍舍紧紧咬住嘴唇,稳住了身形。
舍舍这样的表现吓住了水仙,她不知道舍舍已经对裴蕴用情如此之深,听舍舍说他们不是才见了几面而已呀!
“舍舍!你怎么了,姐姐逗你的,他去其他姐妹房中,只是聊天,什么也没有做!你可别吓姐姐呀!”
舍舍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当听到姐姐说他成了别的姐妹的入幕之宾,她的心都要碎了。她一直都以为他与来画舫的其他男人是不一样的,她一直都向往可以和水仙姐姐描述的那样的良人,组成一个家,有自己的孩子。可是他怎么可以这样?在自己已经暗许芳心之后,又进入了别人的怀抱。
仿若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舍舍听到水仙如此说,猛地一下抓住了水仙的胳膊,急切地问道,“姐姐没骗我?”
从来没有人用这么大的力气抓过水仙,不过都是她的玩笑开得过了火,才让舍舍又这么大的反应,也算是自作自受了。
“你的裴郎是柳下惠,坐怀不乱的。你再不松开手,我的胳膊可要断了。你是有了情郎,忘了姐姐呀!”水仙调侃舍舍。
“我哪有!”舍舍的脸腾的一下子就红了,连忙松开抓住水仙的手,轻轻的拍了一下水仙的肩膀。
“不过,舍舍说正经的,这几天的情况如何?”
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舍舍赶忙回答水仙的问题。
“王子盛的调查虽然直接针对我们,可是没有线索,没有证据,即使知道是我们干的他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
“不会牵连到别人吧?”
“姐姐,你真是善良,自己都是这种处境了,还这么替人着想。”
水仙笑了笑,说道,“你没出现以前,我以为我这一生也就这样了;我甚至想过自尽,可是我害怕反倒害了小红。只能年老色衰之后,清灯古佛,赎此一生罪孽。”
看着舍舍紧张的盯着自己,好像怕自己想不开的样子,水仙微微一笑,“我虽然和你说可以从良之类的话,可是来这里的人有几个是可以托付终身的。”
眼看气氛过于沉重,水仙口气一转,“你的裴郎可是不同的,你们不是在画舫里认识的,我想他应该是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水仙离去后,舍舍坐在窗边,等着裴蕴的到来,听姐姐说他每日都是傍晚时分过来。
舍舍摆弄着自己的衣角,望着窗外,姐姐十分吃惊自己对裴蕴的感情;其实,自己也是十分吃惊的。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在自己的心中变得如此重要。
在他手把手教自己放风筝开始,那一刻的接触,舍舍看到小时候的裴蕴,他对母亲的爱,对父亲的怨,那么孤独的他让她心疼;他对母亲的依恋,又让她窝心。他小时候的喜怒哀乐,每一种都撼动她的心。他虽然有家,也像自己一样那么寂寞;他虽然有父母,却如自己般孤独。她心疼他的遭遇,却觉得与他没有了隔阂,他们对家和爱有着同样渴望。也是那一刻,他在她的心中变得如此的重要。
夕阳西下,迎着光,裴蕴看不清画舫上的事物;船上的舍舍看着裴蕴踏着夕阳而来,仿佛天神降临人间一般。
抬手挡住了影响视线的夕阳,裴蕴的心里有些焦躁,已经几天了,老鸨总是推说舍舍身体不舒服,不让自己见她。画舫上的这些姑娘,他已经盘查的差不多了,虽有点头绪却不太清晰,但他已经懒的再与那些庸脂俗粉打交道。他想见舍舍,她的清新,总是能给自己带来惊喜,身的疲惫容易除去,可是心的疲惫,只有舍舍。她就像一剂良药,可以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重新获得安宁。
裴蕴感觉到一道专注的目光盯着自己,不知道是否是舍舍,因为这目光不让他感觉心烦,就好像那些莺莺燕燕一样。
看着裴蕴来了,舍舍情不自禁的跑出来迎接他。
老鸨看到舍舍出来了,急忙拦住,“我的小冤家,你要去哪里呀?”
“妈妈,裴蕴来了。”
老鸨急忙退着舍舍往回走,“行!行!妈妈知道了,马上给你带过来,还不行吗?你先回房等着,女儿家这样就不娇贵了。”
“可是,妈妈!你别拦着我呀!”舍舍抗不过老鸨,只得听话回房去了。
老鸨嘴里嘀嘀咕咕的,“叫别的客人看到了,妈妈我就是有劲儿,都没处使了,还好现在天早。”其实,老鸨最担心的是让其他的达官贵人看到了舍舍,点名要舍舍的话,她可就无语问苍天了。
整了整衣装,老鸨满脸堆笑的迎到了船头。
“哎呦!裴公子,您来了!姑娘们正等着您呢!”
裴蕴听着,没有理会老鸨,登上了画舫,递过一张银票,“今天,如果让我见到舍舍,这张银票就是你的了。”
看过银票,老鸨心花怒放,银子永远不会嫌多。
“里边请,里边请!我给您带路,舍舍正在房中等着公子呢!”
裴蕴心中一喜,今天可以见到舍舍?早知如此,就应该早用这招,也就不用着浪费了这么多的时日了。心中充满喜悦,好像有只小鸟在唱歌一样,他恨不得十步并作一步,快点到达舍舍的房中。
站在舍舍的房门口,裴蕴伸手放下,伸手又放下,一向做事干脆利落的他,也开始犹豫不决,优柔寡断起来。屋内的舍舍,等待等待……等待,不明白,明明听到脚步声已走到房门口,怎地还不见有人近来?
舍舍等的不耐烦了,心想“是不是妈妈又在玩儿什么花样,阻挠裴蕴来见自己,不行得出去看看。”
一打开房门,看见裴蕴举起手正要敲门,因不曾防备门会突然打开,表情惊讶,嘴巴微张;看到舍舍后,却又嘴角向上翘,扯出一个微笑来。舍舍看到他,就这么杵在门口,又有这些奇怪的动作和表情,控制不住的笑了起来;看到舍舍的笑,裴蕴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也跟着笑了起来。
两个人本来都有些紧张,因为这毕竟是他们头一次,单独相处在一间屋子里,可是这么一笑,道是把二人的尴尬都忘记了。愉快的在屋子里开始聊天,舍舍虽然读过的书并不多,但是她读过的经书可是很多,引经据典的;而裴蕴因母亲吃斋念佛,所以对佛经也知道不少;两个人聊得十分投机。
裴蕴发现舍舍的生活经验十分稀少,可以说是没有,她仿若世家的小姐一般,什么都不太懂,别说风尘味了,她的心思单纯,你就是指着她的鼻子骂可能她也不会明白。她虽然熟读经书,但言谈中,却又对入世充满了兴趣;她的理想与自己的好像,自给自足,男耕女织的生活,一直也是裴蕴所向往的。
舍舍与裴蕴聊天,感觉到他总是耐心的解答自己的疑问,就和水仙姐姐一样,这样的呵护,让她觉得很温暖。自从成为蛇妖之后,她格外的害怕寒冷,从骨子里的寒冷,可与他只是说话,就让她所有的寒冷的感觉都消失了,脸上火热热的,身上也火热热的,仿佛会自己发热一样。看着他对着自己微笑,她就想回之微笑;眼光情不自禁的就琐在他的身上收不回来了。
这种感觉经验于舍舍,就象是对水仙姐姐一般,但又有所不同,如果水仙姐姐离开自己,不在理自己,那么舍舍会难过会伤心,但是仍然会像父母不要她那样,认命了;可是如果有一天裴蕴这样,舍舍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她想这就是水仙姐姐所说的爱,裴蕴就是他的良人。
舍舍在犹豫,要不要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裴蕴,可是她不敢想如果他眼中如果出现了对自己的厌恶和害怕的表情,自己会怎样?她害怕,耳边仿佛还残存着水仙姐姐的警告声;在知道舍舍的身份后,水仙曾告诫舍舍,千万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她的身份,尤其是她的爱人;水仙不让舍舍显露真身,说是会吓死她的。
裴蕴发现舍舍好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开始发呆!问话也不接言了,只是自己愣愣的在那里出神。便停住了,在一旁仔细的端详其舍舍来,不可否认,第一次见到舍舍,他是被她的美丽所吸引了,但至乎于欣赏;可是之后的接触,舍舍越来越吸引他的是她的个性,那种迷糊却又乐观,看似不解世情,可又仿佛洞悉世情,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如此奇怪和矛盾的想法。但是他可以肯定他喜欢她,想要拥有她,与她一起的日子,不愁寂寞。
与舍舍,虽然她是那种令他痛恨的身份,可是和她在一起时,他从来都想不起这一点,只看到了她的美她的好,想与她厮守终身;可是回到这里他便会想起了母亲的一生孤苦,都是因为那个该死的妓女,母亲期盼一生,渴望父亲的怜惜,可是直到母亲去世,父亲仍然不在她的身边。他知道母亲至死仍是不甘心的,可是她却告诉他,父亲如何的爱她,只是因为生意太忙,所以不能回家陪伴她们。直到又一次,父亲归家,自己兴冲冲的来到母亲的房中来找父亲,却看到了两个人在吵架,母亲哭的和泪人一般,偷偷藏在一旁他,知道了全部事实。母亲在他心中搭建的父亲形象,彻底坍塌,那时他虽然还小,却记得全部;那以后他守在母亲的身边,极力的想让她快乐,却悲哀的发现,母亲迅速的憔悴下去,可是她到死念着的仍是父亲。
裴蕴正在沉思时,耳边传来轻轻的叩门声,起身开门,发现是他的父亲裴老爷。
“你来这里干什么?”裴蕴看到他,沉声问道。
裴老爷知道自己对于妻子儿子,亏欠甚多,可是他也是情不自禁,失去了她之后,他没办法在同他们生活的一个屋檐下。对于裴蕴,只要他能继承家业,别的他也不想多管,虽然前一阵子他想给他订门亲事,可是发现他很排斥,他也就不想多管了。
“啊!没什么?我听门房的家丁说,你的朋友给你留了口信,说他娘已经到了;看你什么时候有空就过去一趟。所以就特意过来,告诉你一声。”
裴蕴觉得很奇怪,他这个父亲大人,从来不会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的,今天却特地过来通知自己。
裴蕴研判的眼神,让裴老爷有些局促不安,双掌互相擦了擦,“我就是想跟你说一声,你的那位朋友仪表不凡,什么时候请他来家里吃顿饭。你如果没什么事情,我就回去了。”
“不进来坐坐?”说着裴蕴让开门口,母亲如果看到他来,想必会很高兴。
裴老爷如针芒在背一般,他从来不来这里,只是让仆人,小心打扫,保持原样,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听到门房的留言,双脚不受控制就过来了。这是她们母子的禁区,他不该来的。
“不了!我那边还有事情,今天对帐!我先走了。”说着头也不回,如火烧屁股般的逃开了。
裴蕴感觉很失望,他以为他终于良心发现,来看看母亲,其实不是;他真的不明白,对于他的父亲,为王子盛捎个话这么重要?对于自己的儿子,也没见他这么积极过,看来老哥儿比自己由人缘多了,他自嘲的想。
来到地方上为巡抚大人特设的府邸时,裴蕴已经调试好了心情,又恢复到自己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了。
王子盛接到了衙役的禀报,特地迎出门,看到裴蕴,“之涵,还是你的面子大,母亲一听说你来,要亲自下厨呢!”
“那当然了,干娘疼我嘛!爱死干娘的手艺!我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听到王子盛的母亲,亲自下厨,裴蕴顿时觉得自己郁闷的心情好了许多。
“我这面的线索基本上都断了,你那边怎么样了?”王子盛已经被公事,弄的头疼的要命。
“就像上次同你说的那样!我们裴家的生意是附近最大的,涉凡通过秦淮河的商家,都会在我们那儿有所体现。那个李舍,我可以肯定他没有和这里的商家有银钱的来往。”
“照你这么说,我调查过各大镖局以及运货的商家,都没有经手过这么大一笔银货;这样说还是这个李舍最可疑,他几乎是带着这么大一笔银子凭空出现的。最让我想不通的是,客站驿站统统没有这个人的记录,这就让人有些不解了。”
“这些先不用考虑,”裴蕴又接着说,“如果真是他高来高去,盗走库银,现在这种情况就不奇怪了。不过我查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说着卖起关子来。
王子盛有些好笑的看着裴蕴,还是这么爱搞笑,有时想想也挺奇怪的,裴蕴一遇上自己,就好像变小了一样,而自己也特别愿意包容他。
“快说吧!赶明儿,求母亲在为你多做几顿,你爱吃的饭菜。”
“你不说,干娘一样会做给我吃的,干娘最疼我了。”裴蕴不说,故意让王子盛着急。
“我答应你一件事情,只要不违犯国法都可以。”
“哪!!你说的到时候可别反悔。”裴蕴其实也没想做什么,只是故意逗逗王子盛,好让他着急,不过能得到些利益也不错。
“这几天我和画舫上的姑娘,大部分都聊过天,我听她们说老鸨有个相好的,过去好像是银铺的活计,因为手脚不干净,被辞退了;长相俊俏,被这老鸨收留,有时也替画舫上的姑娘打个首饰什么的。在有当时在场伺候的姑娘的描述,李舍拿来的银子很像官锭。”
“这么说这个伙计我们可以好好查一下。”
“老哥儿,你兜这么大的圈子干嘛?直接找到老鸨,看看那银子不就,真相大白了。”
“那是她们正常所得,如果抄了画舫,影响也太大了,银子真的在哪里还好,若是不在;我得罪的人不少,正等着抓我的错处呢!没有证据不能轻举妄动。”
正说话间,门帘被撩起,走入一人,“行了,别聊了,时候不早了,改用膳了,过一会都冷了。”
一身小袄,素色衣裙,只是在头后简单的挽了一个髻,因为忙碌垂下一缕秀发,轻轻的伏在耳边;打扮十分简单,却不显寒酸,反而透露这一股贵气;咋一看上去十分年轻,仔细端详眼角留下了岁月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