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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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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佳节,秦淮河畔,灯市美奂绝伦,与河水相映成趣,恍若天上人间。
舍舍从来没有见识过这种热闹,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她在灯下穿梭,仿若仙子般在每一个美丽的灯下翩翩起舞,漂亮的花灯吸引她的注意,她忘记了自己,只是专注的欣赏美丽的灯火宴会。
裴蕴,秦淮河,漕运巨子家的少爷,生性贪玩,已经二十过五,尚未娶妻,一直在各处游玩,春节才返家不久,是一个让裴老爷头痛不已的人物。这一次的灯会,便是因为裴少爷过于无聊,亲自筹划举行的,所以比往年那一届灯火都要热闹和隆重。这时他正无聊的坐在自家的搭建的巨型花灯前面看着挤来挤去的人,打主意是不是现在就走时,看见了舍舍。几个地痞看样子,已经尾随她多时了,她的美丽即使是在秦淮河也是不多见的,她显然又不会保护自己,只身一人来到这种挤死人的地方。一般家的小姐至少都会有个丫环陪伴的,或者妆扮的不起眼一些,剩着引起别人的非分之想;那像她妆扮的如此华丽,像是盛装参加什么宴会一般。
他有些好笑的看着,那些地痞想要把她圈在中心,却总是被她灵活的像蛇一样的摆脱了,而她的注意力也终于从花灯上转移过来,发现了自己不妙的处境。他想要帮忙,可是发现她面无惧色,还在和这几个人周旋着,几个闪身,那几个地痞居然拥在一起跌入了河中,不禁哑然失笑,这个女子好有趣。
舍舍有些懊恼的坐在河边,揉着脚,平时总是在船上不怎么走路,所以不觉得原来用脚走路这么累,而且还不如自己为蛇时爬的快呢!不如留在船上,和水仙姐姐说说话,想着自己盗银、装嫖客、为姐姐赎身,留在船上,不知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也不敢告诉水仙姐姐自己的真实身份,如果姐姐知道了,会害怕自己吗?不敢试,只好逃了出来,看到岸上灯火通明,便流连起来。
裴蕴跟着舍舍走出了夜市,看到她自己坐在岸边,毫不做作的揉着脚,心中一动,他从来没见过这种女孩子,他向来讨厌那种娇里娇气的女儿家。她的动作却没有让他有丝毫的反感,反而更想亲近她,了解她,是因为她对付地痞时的手段吗?
舍舍感到有人接近,她今天才意识到自己化身成这个模样时,竟会引来这么多不怀好意的目光,那些人的接近让她感到汗毛耸立;逆光处,她看不清来人的样子,但是却奇怪的让她心安,所以她静静的等着,没有采取任何动作。
裴蕴看着她低着的头突然抬起,眯着眼睛看着自己,但好像并没有看清楚,因为她的神情似乎有一些困惑和迷茫;让她的风情显得更加的迷人,令人心动。裴蕴并没有发现自己身上居然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情绪,现在他只是想亲近她,同她说说话。
“小姐,为何一人,坐在此处。”
舍舍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今天的花灯太漂亮,看得忘记了自己的脚还不能走太多的路。”怎么看见这个人会有一阵心慌得感觉。
“小生裴蕴,花灯过后,会放焰火,可以邀请小姐一同欣赏吗?”没有感觉到自己邀请的唐突,裴蕴希望可以和舍舍一起欣赏过年最后的烟花。
不觉得他的邀请有任何问题,“焰火”只在书上看到过,很美的景象,“好!我叫李舍舍,叫我舍舍就可以了,你也不要小姐前小姐后的了。”
只觉心动,裴蕴让家人准备了一台轿子,抬着舍舍往高处进发,一路上解答舍舍好奇的提问;到了附近的小山上,裴蕴早就使人准备妥当。舍舍一下轿,焰火同时盛放,漆黑的夜里,仿佛朵朵鲜花盛开在身边一样,舍舍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美丽的景象,目不转睛的看着美丽的烟花。裴蕴呆呆的望着舍舍,突然盛开的烟花,把她的容颜映衬得如此美丽,仿若一潭清澈的湖水,自己就要溺毙其中了。舍舍感觉与裴蕴在一起时,时间仿佛长脚一般飞快地溜走了,画舫上自己弄得烂摊子还要善后,否则,真希望和他永远这么看下去。
“裴蕴,我要回去了。”舍舍认为只有在画舫上,接待那些客人时,才要称呼为公子,她不想称他为公子,也不希望在那里看到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想法,以前不是觉得就像是妈妈告诉自己的一样,男人去那里都是理所当然的吗?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想到其他的姐妹接近他,或是他与她们调笑,自己就觉得不舒服。
“舍舍,那我送你!”裴蕴在短暂的接触中,发现了舍舍的天真,却又丝毫不减损她的美丽;什么样的人家才可以养育出这样精灵女子,头一次父亲总对他说的成亲,似乎不在是一件避之唯恐不及的苦差事了。
舍舍也想和他多在一起一会,不知道自己住的地方,其实不应该告诉他的。
离画舫不远处,舍舍下了轿。
“裴蕴,我到了,我就住在河边的那座画舫上。什么时候还来找我,我们一起去玩呀?”舍舍没有注意到裴蕴瞬时变得复杂的面孔,只是一厢情愿的希望还可以再见面。
裴蕴没有想到,这样一个感觉一尘不染的女子,竟然会出自这种地方,他的神色顿时变得阴郁,“李姑娘,我会找你去玩的。”
舍舍得到承诺,并没有听出的他的语气的阴沉,还高兴地与他挥手道别。
画舫上,水仙刚从昏睡中醒了过来,自己以为最不堪的一夜,竟然在无知觉中渡过了;而且感觉清楚地告诉自己,仍和昨夜一样,她没有被破身。这怎么可能?看到陈妈妈,满脸笑容的走了进来,恭贺自己熬出了头,已经被昨天给自己□□的大爷包养了;等那位大爷再回来,就会给她赎身,从此就可以过好日子了。她对昨夜一点印象都没有,这个许了她终身的良人是谁?
“姑娘,你总算熬出了头,那位公子年纪很轻,看起来也不像成过家的样子,等他正式把你接回去。说不定可以成为当家主母呢!”小红真心的替水仙高兴,好人就应该有好报,姑娘这么好的人,不应该在这里迎来送往,即使是做诰命夫人,姑娘也是够格的。
水仙望着镜中的自己,有些怔仲,原本就是官家小姐,沦落风尘之后,看过这些男人的嘴脸,原本以为这一生,只能在风尘中轮回,直到有人肯为自己赎身。而且红颜易老,等到青春不再时,所有宠爱消失,也只能孤独终老;只是不知道这良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舍舍化作李舍,携仆人离去后,在确定无人跟随,悄悄化作清风,返回自己的房间,想了这么一个笨方法,暂时解决了水仙姐姐的问题。因为不知如何安置她,只好仍然让她留在画舫上,这真是一个恼人的问题。手托香腮,望着静静流淌的河水,心思又飞到了昨夜见过的那个人的身上。他给她的感觉与以前见过的人都不同,虽然没有正式接客,但是也悄悄的看了好多来到这里的客人;他的气质与他们是不同的,多了几分亲切,少了几分饥渴。不知道他是否真的能守约来找自己,因为担心水仙姐姐的事情,也没有问问他住在哪里?舍舍有些心焦......
裴蕴本为舍舍吸引,可是当发现舍舍是秦淮河上的妓女时,所有的亲近之心都消失了。他永远忘不了小时候,在自己熟睡之时,母亲就会坐在自己床边垂泪到天明;那时候问母亲,母亲却不告诉自己原因。母亲离世时,父亲还远在千里之外,他知道母亲是怨的,怨父亲的不怜惜,怨父亲......长大了,才知道父亲当初喜欢上了一个妓女,但是爷爷奶奶不同意,只是答应父亲如果娶了母亲生下男丁,就允许他纳那个妓女为妾。父亲抵抗不遂,只得娶了母亲,生下自己后,去找那个妓女,可是却再也找不到了,听说被别人赎了身。从此父亲再也没有进过母亲的房中,这点爷爷奶奶也管不了,因为父亲归家的日子总是很短,就又匆匆外出了。小时候,他不知道父亲是谁?长的什么样子?稍微大了一点,明白了母亲的苦,就更加憎恨父亲以及那个女人;母亲过世后,十六岁,就离开家,在外漂泊,却不是做生意,而是过自己的生活。直到父亲以自己年老体弱为由,找到了自己,不再让自己离开;可他的心里和父亲是有芥蒂的,也不愿像父亲那样,随便娶一个女子,误了人家的终身;终于碰上了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子,却是那种让他不齿的身份。
水仙不能再作为画舫的头牌接客了,陈妈妈便让舍舍正式接客,舍舍没有什么不愿意的,因为这正是自己最初的愿望,在心底也有个小小的希望,如果他来找自己时,会容易些。
舍舍正式开始接客的那一天,画舫上来了一个奇怪的客人,他从来没有来过画舫,却指明要最红的姑娘。陈妈妈觉得这个人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因为正害怕舍舍会不适应,心想这个客人应该比较好伺候,就让舍舍接待这个客人。舍舍看到这个人就知道,这个正是那个救过自己的书生,一直以来舍舍从来没有主动找过这个书生,因为她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方式来报恩,所以逃避。可是现在人家找上门来了,该如何做?说也奇怪,他没有像其他来这里的男人那样急色,只是和舍舍聊天。舍舍还是觉得很不安,这是她第一次见客,虽然这个人冲着自己温柔的笑,好像和自己看到的其他人不太一样,可是一样会紧张。
王子盛,他虽然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而且还是因某种特殊的原因,可是看到这里的姑娘竟然比自己还紧张,就觉得有些好笑。对面一个绝色的女子,低着头,两手摆弄自己的衣角,低头颦眉仍丝毫不损害她的美丽,虽然是满腹经纶,却不知该如何形容,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女子。她的身上没有丝毫的风尘味,羞涩的表情,像新嫁娘的样子,就象自己的新婚之夜,新娘在房间里等自己一样。
“我长的很凶吗?”
“没有呀!”舍舍闻言,诧异的抬起头来,第一次正视王子盛。
“那你怎么总低着头呢?难道不是小生我吓到了姑娘?”王子盛突然有了调笑的心情。
舍舍以为他真的以为是他长的不好,自己才会不敢看他。“没有!我只是第一次接客,有点紧张。”舍舍认真的看着他,急切的解释道。发现他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感觉脸上好像在发烧。
第一次?这样王子盛有了疑问,他来就是听说了水仙的□□价,想见识见识这个头牌到底如何,可是这位姑娘和自己一样,显然还是个雏儿。“那姑娘可是水仙?”
“啊!我是李舍舍,水仙是我姐姐。”舍舍有些困惑,妈妈说他是指明找自己的,害的自己刚刚看到他时,还以为他是来找自己让自己报恩的,现在才反应过来,他或许会认识蛇身的自己,但是他不可能认识现在的自己呀!
王子盛开始明白可能中间出了什么问题,他明明打听到这座画舫上最红的姑娘是水仙,可是老鸨怎么给自己找来了这位姑娘,中间肯定是出了什么岔子?“那水仙姑娘呢?”
“在船上呀!”原来不是找自己的,舍舍暗暗松了一口气。
听到舍舍的回答,王子盛突然感到不必心急,想好好和这位姑娘多待一会儿“姑娘擅长些什么?”
舍舍一愣,她刚刚松了口气,怎么又转到自己身上了,傻傻的答道“妈妈什么都教过我了,不过我还是最喜欢跳舞。”
王子盛也因为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听到舍舍的回答,也想看看她的舞蹈。“那就跳舞好吗?”
乐声起,“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栏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舍舍就好像歌声中的仙子一般,在王子盛的面前翩翩起舞。在老鸨的调教下,舍舍的舞蹈再不是随性而舞,因为有了这几分的规矩,再加上舍舍的演绎和轻盈,仿若有多个舍舍一同舞蹈一般,看的王子盛眼花缭乱、意乱神迷。
跳过舞之后的舍舍被王子盛借故遣退,舍舍很想知道关于这个人的情况,她还没有想好如何报恩。隐身躲在旁边,他似乎心思很重的再喝着酒,陈妈妈走了进来。
“哟!公子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怎么不让舍舍陪你?她可是妈妈我刚刚调教出来的,要做我们画舫的头牌呢!”
“只是个嫩丫头嘛!都不会讨好人。”王子盛语带不屑道。
“公子!”陈妈妈一愣,干笑道:“我们舍舍姑娘是卖艺不卖身的。”
舍舍在一旁暗暗生气,这个人怎么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刚刚明明表现的有些喜欢自己,还状似沉迷在自己的舞蹈中。
“所以我来找的是你们的水仙姑娘,没有赶上她□□的盛宴,真是遗憾;不过成熟了,我更喜欢。”
陈妈妈到是知道有些男人好这种调调,只是为人而来,到没看出这个人文质彬彬的,却也和其他好色的男人一样。“公子,水仙现在已不在船上了。”
王子盛看着陈妈妈,眉毛耸了耸“刚才舍舍好像跟我说,水仙姑娘就在船上。”说着把一张银票放在了八仙桌上。
陈妈妈看着银票,咽了咽吐沫,钱永远不会嫌多,有点忍痛割爱的表情“公子,你有所不知,为水仙□□的那位公子已经包养了她。所以她现在虽然仍然住在我的画舫上,却已是借住了,按规矩我已经不能在随便让她接客了。”好心痛,那可是一百两的银票。
王子盛一怔,“难道连见一面也不可以吗?”
陈妈妈一听,眼珠一转,“那这银票?”
“只要我能见到水仙姑娘,和她聊聊天,这银票就是你的了。”
陈妈妈心里像是乐开了花,这阵子真是财源滚滚,好运来的时候,挡都挡不住。
舍舍感觉很不寻常,虽然自己对人情事故没什么了解,但是像这样只为见水仙姐姐一面,而一掷千金,动物的直觉告诉她,可疑、危险。
在陈妈妈的软磨硬泡,外带威胁和保证之下,水仙无奈来到了房间中。
“水仙拜见公子,请问公子,有什么事情?小女子好像从未见过公子。”
水仙虽然没有舍舍那样的美丽,却是别有一番滋味,王子盛端详着,比较着,却不由的佩服陈妈妈的本事,虽然是很贪财,但是挑选人的本领也是一流的。“是呀!我只是来到此地,听闻姑娘的盛名,好奇前来一睹芳容。果然名不虚传!”
“公子夸奖了,水仙只是风尘中的一个弱女子,不堪盛名之累。”
真是让王子盛大开眼界,一直以来妓女在自己心中的固有印象,因为今天所见到的这两个女子全部推翻。舍舍或许还是因为没有真正接过客,所以才显得如此清纯;而水仙,则让他有又了令一番感受。“姑娘谦虚了,如果我多来几日,正月十五,就不会让那位公子,拔得头筹了。”
水仙心中一阵凄苦,这种身份只是任人采撷的;也只能强颜欢笑,“公子说笑了,于理水仙现在的身份,是不应该见公子的,也希望公子自重。”
“请姑娘不要见怪,小生只是一时所感。”王子盛不仅为自己的语失感到懊恼。
水仙一时无语,旁边隐身的舍舍,看的则是莫名其妙。
“姑娘小生这次来主要是听了正月十五,那晚的传言,觉得酷似我一友人,所以特来向姑娘打听消息,我以好久没有他的消息了。”王子盛诚恳的向水仙作揖道。
“那个人叫李舍,其他的我也不清楚了。”
王子盛一愣,只有一个名字,可是看着水仙的样子不像是在撒谎;看来只能从其他方面着手了。
“小女子,可以告退了吗?”水仙看他好像没有其他事情了,就询问道。
“噢!姑娘请!”
旁边的舍舍,一大堆的问号,她知道自己不可能认识他,可是他怎么会来探听自己的消息呢?
好奇的舍舍隐身跟着王子盛,左拐右拐,来到一个她熟悉的地方,她偷了十万两银子的官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