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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已完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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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周,时间就要进入C市最炎热的八月了。
花云站在挂历前,左手拉着右手手肘,伸了一个大懒腰。
“小云,吃早餐咯。”姑妈端着一盆鸡蛋炒饭,从她身后经过,提醒。
吸了一口炒饭的香气,她应了一声,却往厨房走去。
梁妈妈为大家盛饭,眼睛却盯着孩子的背影看:“小云……变了呢。”
正在看报纸的老球迷难得从体育版中抬起头:“孩子每天都有变化,你也别大惊小怪。”
敏锐的梁妈妈白了他一眼,见到小侄女哼着歌拿着酸奶走出来,积压两个月的疑问都在肚子里打鼓。
那孩子,一定经历了我们不知道的事情,然后遇到某个对她的未来产生影响的人。
越前龙马,敬启。
在你的世界,那一段不足三个月的经历,如今能够心平气和地写下这封信的我,回想起来,就像是一场梦。
你是真实的吗?青学的大家是真实的吗?我们共同度过的时光是真实的吗?
那个世界,在我的记忆里,被晕染了夕阳的世界,是真实的吗?
我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那份情感是真实的。
感谢它,我受到了鼓舞,过着并不平静的生活。
“你给我说清楚!”大清早就被O站站长的夺命连环CALL吵醒的梁梓君,把许久未发作的起床气全部撒在小姑娘身上,“趁着我安胎期间,你用那个斑竹账号做了什么?说!”
花云被她揪着耳朵,怕她那一肚子火气烧到小宝宝,老实地交代:“除去现有的文区和训导处,另设两个新区,分别是回收站和隔离区。之前被删的文以斑竹的账号重新发布在回收站,可阅不可评;今后一切不符合文区版规的同人,可以自行选择发布在隔离区,或者经审核后,由斑竹移至隔离区。”
“然后,补充并重修版规,着重声明,出现在网王版首页的更新仅为发布于文区的同人,隔离区的爱好者请圈地自嗨。还有,向网友坦白,以上及之前的删文都是娘子军的背后灵所为,与正主无关。”花云顿了顿,顶着表姐燃烧的怒火,再补一刀,“今后,背后灵转为正主。请大家多多指教。”
“你这是请别人指教的态度吗?”梁梓君不耐烦地推开护在自己身后的准爸爸,拉开椅子坐下,一边拍桌一边训人,“另外,我不记得我同意把斑竹的工作全权移交给你,嗯?”
“站务委员会的东子哥哥和西子姐姐以及……”花云气定神闲地卖队友,“暂时代表你处理清扫门的姐夫,都同意了。这次的主意和密码也是姐夫给的。”
梁梓君抬头,眯起眼瞪着缩在椅背后的男人。他虚弱地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事情不是圆满解决了吗?”
“圆满个屁!”她火冒三丈地喷回去,“你丫的混了O站几年,我混了几年?撕逼大战,网络暴力,水有多深,你他妈懂个屁!竟然还陪着小孩子胡闹!”
“胎教!注意胎教!”天大地大准妈妈最大,暂时示弱的男人连忙给她顺气。
花云托着下巴冷眼旁观。怀孕的女人真可怕,如此彪悍的行事作风,无愧于“娘子军”的名号。
等姐夫替自己把仇恨拉得差不多了,小狐狸才狡猾地出击:“姐,你就放心地交给我吧。这一次,我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龙马的生活,想必也不可能平静下来。
南次郎叔叔是不是每天都用奇怪的比赛方式来捉弄你?
伦子阿姨是不是又故意准备了西式早餐或者你最讨厌的牛奶?
菜菜子姐姐有没有把卡鲁宾照顾好,有没有在每天日落时,把叔叔和你领回家吃饭?
手冢部长还是一如既往的严厉吗?他其实对你的迟到问题感到十分头疼。
不二学长有没有和你延续上一次的练习赛?对那场雷雨耿耿于怀的人,可不只有你。
河村学长,必须再三叮嘱他,珍惜自己的手臂。不能以那双手打出热情的网球或者做出美味的寿司,都是一件憾事。
大石学长还会在比赛前由于压力过大而胃痛吗?请和菊丸学长一起去闹一闹,让他放松吧。
菊丸学长又做出什么令大家又气又好笑的恶作剧吗?看见他的笑容,就能让人开心起来。
乾学长是不是研制了新的处罚茶?恐怕那就是他对你们深深的爱。
海堂学长还在继续做着惊人的体能训练吗?我已经警告他,稍微注意一下潜藏的疲劳。
阿桃学长的必杀技特训有新的进展吗?我提议他去尝试双打,毫无疑问被拒绝了。
你会不会抱怨这样的生活“太吵了”呢?我至今还记得你那个嫌弃又无奈的表情。
啊,真想永远留在那里,跟大家一起奋战。我现在终于能够说出这句任性的话了。
八月快来吧,将黑化的表姐送入医院待产吧。揉着耳朵逃出家门的花云诚心祈求。
那一碗炒饭仅仅吃了一半,花云咂咂嘴,绕去另一条街道上买油条来补充能量。
“哟,背后灵。”在早餐店偶遇的陌生女人摘下墨镜,自我介绍,“我是粽子。”
背后灵与粽子?某种意义上,其实是一家。花云说:“你好,意外地面基了呢。”
“今天确实是我们O站写手群的面基。”粽子又戴上墨镜,指了指身后两桌正在喝粥吃面的人,“ 那位‘花在太阳下笑’没有来。穿白色连衣裙的是‘风花雪月’,坐在她旁边的牛仔连身裤是‘碧海蓝天’。还有……”
一边听她把相熟的ID逐个介绍,一边接受众人的审视,花云心想,来者不善。
“原来她就是那个删文的背后灵小鬼。”
花云挺直腰背站好:“大家好,我就是那个把你们都打败了的背后灵小鬼。”
一众手下败将你看我,我看你,纷纷捂脸背过身大笑。
“跟粽子说的一样,是小柱子的嚣张语气,没错!”
“不光语气,连神态也有几分相似。小柱子的脑残粉,已验证。”
粽子把这群毫无形象的大人们挡在身后,花云对她说:“阿天又放你们鸽子了?”
“不,这一次他明确表示,不参加我们的通宵面基。”粽子瞟了一眼小姑娘手里的油条,“你之前跟我推荐过这家店,所以我把他们带来试一试招牌油条。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才不想成为可恶的大人国的俘虏。”
粽子气结,瘪嘴:“正好,我们也不欢迎你。”戳了戳小姑娘肩上的网球包,“去打网球?”
“和朋友约好在网球场见面而已。我现在还打不了网球,只能看一看,解解馋。”
“还背着这个派不上用场的东西过去?”
花云把手伸到背后,拍了一下网球包:“要和自己的伙伴共同进退。”
粽子以及她身后的写手群众人都感到一阵恶寒。
“可怕的青春病!快离我们这些成熟又无趣的大人远一点!”
关于“永远”的定义,是什么呢?
一辈子?有生之年?直到誓言变得毫无意义的那一天?
或许仅仅只有十年。
我会像粽子他们一样,在痊愈之后,嘲笑那些年轻的患者:你们尽管去制造青春的回忆吧。
现在的我,不希望我的未来会变成这个样子。
无论是网球,还是《网球王子》,要变成只能怀念的回忆,还太早了。
我想努力将“那一天”推迟,但永远都无法拖延至“永远”。
离别的时刻一定会到来的。龙马,这些正是我未曾向你透露的我哭泣的原因。
花云到达俱乐部的时候,距离她与楼家兄妹约定的时间尚早。
经过每一块露天球场,花云都会碰到与她打招呼的学员。三年前目睹过她从球场上狼狈逃跑的人,大部分都由于升学或工作,离开了这里。新学员所能听说的,更多是当年的“护花使者挑战赛”。
因此,他们问好的内容通常是:“花云,今天要来打一场吗?虽然你的姐姐已经结婚了。”
“你们这些皮在痒的家伙,要我说多少遍,才能死心?我徒弟还不能上场。”一般来说,被俱乐部众人封为护徒狂魔的卓sir,都会像现在这样,跳出来收拾他们,“而且,她复出的第一场,已经定下了!”
“第一场比赛”这个梗,不管听卓sir挂在嘴边多少次,花云还是会猝不及防地鼻酸。所幸的是,趁着他把看热闹的人赶跑的这段时间里,她可以收拾好心情,若无其事地接过话茬:“卓sir,看来你非常期待我和大师兄的同门相杀。”
“我比较期待你的身体康复。”卓冲远吊儿郎当地咬着一根烟,仗着身高优势,把手臂枕在小徒弟的头上,“今天不需要去医院?”
“推迟到下午。”花云不爽地推开压在自己头顶的手,“上午和楼靖、楼宁约好了,一起为从B市来的新朋友开欢迎会。”
“楼家那个吵吵嚷嚷像热血白痴一样的小子啊?”他光是想想,就觉得头疼,“我记得那对兄妹预约了球场……你们打算在这里欢迎新朋友?啧,楼大傻还是有这种异想天开的馊主意。”
“别冤枉楼大傻。这是因为那位新朋友也喜欢打网球。”
诚如离别的那天我对你说过的话,我会再一次以选手的身份站在网球赛场上。
即使,我可能是一个初赛就被淘汰的差劲选手。
为了实现这个目标,我需要做的事情,有很多很多,几乎每一天都被安排得满满当当。
夜晚躺在床上,身体所感受到的那股满足的疲惫感,让我想起离别前夕,在青学男子网球部“偿还”乾学长的“恩情”这一段日子。真糟糕,我想要延后的“怀念感”又冒出来了。
我所在的世界,与你身处的二次元,有着天差地别。
“努力”有时候是行不通的,“梦想”通行证偶尔会失效,“自尊心”并不是大家最在意的东西,“原则”与“骄傲”常常会被其它你所认为微不足道的东西比下去,甚至,如果没有“利益”,“伙伴”就会变成“敌人”。
但是,那些不屈从于现实的美好,依然被我们憧憬着。
龙马,你啊,就是我一直憧憬着的那个人。我一直想和你打一场输了就再也没有下一次的比赛。
关于“第一场比赛”的约定,抱歉,我无法达成。
“那两个小子,可都是为了‘喜欢的人’而来到这里学习网球。”尽管香烟并未点燃,卓冲远还是习惯成自然地夹在手指间轻轻一弹,“楼大傻喜欢你姐,我倒是见怪不怪;真正吓我一跳的,是安邦喜欢林悦。以前可没听林悦提过啊。”
“大姐头和大姐夫在初中就认识了哦。”一阵风吹来,花云抬手压住头发,“从那时候一直走到现在……真是令人羡慕。”
想起某件趣事,卓冲远笑得弯下腰来:“羡慕嫉妒恨的人,是楼大傻。据说安邦邀请他做伴郎的时候,两个人又打了一架。真是,在第一次见面就开始打架的人,最后竟然要好到成为了婚礼的见证者。”
“伴郎就该找这种打完架还会和好的朋友来当。”
“听起来很有道理。”卓冲远又把手臂压在小徒弟头上,“楼大傻、安邦和林悦的故事,又让人能够相信友情和爱情了。”
花云从他的泰山压顶之下钻出来:“你这个说法很容易产生误会啊,卓sir。”
需要向你道歉的事情,有好几件。不过,“成为你的女朋友”,绝对不会被算入其中。
你不止一次,因为我喜欢把“女朋友”挂在嘴边,而笑话我脸皮厚。
虽然我的脸皮实在不薄,但,真正的理由,是“我不知道这个身份何时将不再属于我”。
每天都想多念几遍,如果能够把之后我缺席的日子里的份都提前预支,就最好不过了。
下一次,龙马,你要找一个能陪你走到最后的女孩子谈恋爱……男孩子也没问题。
不,你还是当我什么都没说吧。我一点都不想对你说出这种祝福,完全不想。
在分别之前,我设想并练习过,道别的场景之一。那就是,帅气的小配角我,如同传递接力棒一样,紧紧抓住女主角的手,强颜欢笑地用哭腔说:“他就拜托你了。”
实际上,我并没有说出这句伟大的祝福,更没有把我的情感交到她的手上。
我对你的心意,不愿意,也不需要,交由另一个人来实现。
如同我的梦想一样。
“说到结婚,安邦和林悦的喜糖非常特别。”卓冲远在外套口袋里摸索了一下,掏出两颗小糖果,分给花云,“这些花花绿绿的小糖果,该不会又有什么让人瞬间相信爱情的故事吧?”
“你答对了。”花云捏着糖果纸,在卓冲远“饶了我吧”的眼神下,摇一摇,“这是大姐夫送给大姐头的第一份生日礼物,而且,这种糖果,被大姐头成为‘奇迹之糖’呢。”
“奇迹?糖?”
把糖果纸扭开,将葡萄紫的糖果丢入嘴里,花云说:“持田秋老师的作品《回忆中的金平糖》。据说吃了金平糖之后,就能遇到最想见的人。因为这种糖果拥有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
卓冲远也含着糖,口齿不清:“骗人的,少女的梦,哟。”
我认为,奇迹,也像梦想一样,真实地存在着。
听起来像是一个遥远的传说,但在某一天,它会成为你所看到的一切。
是的,我所说的,正是我和你相遇的这件事。
如果你回想起关于我的事情时,千万别嘲笑我在第一次见到你,就哭个不停。
没办法,要是可以的话,我更希望给你留下一个更好的第一印象。
不是眼泪,而是笑容。
但,在那个时候,见到你出现在我眼前,我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哭。
龙马,你该庆幸,我并没有抓住你的衣服,把眼泪鼻涕都往那上面蹭。
嘛,不过,这种事,后来我也做了。
我的双打搭档告诉我,人与人的相遇,就像金平糖,能够引发奇迹。
在“我与你相遇”的奇迹之后,下一个奇迹,会是什么呢?
卓冲远被其他学员强硬架走后,留在原地挥小手目送的花云,很快就听见从室内球场传来、仿佛形成回音的大喊大叫:“你们别欺负我徒弟——”
我什么时候变成小可怜了?花云哭笑不得地收回视线,坐在长椅上,一边等待朋友的到来,一边观看别人的练习赛。
这个人会打接近底线的高吊球,不能上网……哎,果然没追上。
那边的扣杀,绝妙!
左撇子PK左撇子的比赛吗?要是我这个伪左撇子也能上场的话……
原本还不错的观赛心情顿时低迷。花云盯着脚前方的白线,开始发呆。
下一个奇迹,是我再一次踏入白线之内。
我想要,和你一起,看见映在你眼中的风景。
“只要我们仍然站在同一个舞台上,总有一天会再次相遇。”
现在的我,坚信这一句话,然后继续前进。
某一天,我们会不会在球场上再次相遇呢?
听到了朋友叫出自己名字的声音,同时,花云也听到了微弱却绝不会错过的破空声。
网球,朝自己飞过来!
伸手从背后的网球包里迅速抽出球拍,起立,眼睛锁定越来越近的球,准备回击。
——那是迟钝的身体也能百分之百完成的本能反应。
手刚刚提起,少年忽然跃进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并且以漂亮纯熟的动作完美地拦截网球。他摊开手接住缓缓下落的网球,转身,摘下帽子,露出微微汗湿的头发与满含笑意的棕色双眼。
如果我们再次相遇,你会对莫名其妙地出现又莫名其妙地消失的我,说什么呢?
你还差得远呢?笨蛋?又是因为不小心?别让沙子又不小心跑进你眼里?
还是……回答最后的问题?
“现在,我要躲去一个非常非常遥远的地方看比赛,你还会找得到我吗?”
“找到你了。”
少年把帽子按在她的头上,恶作剧似的,往帽檐上用力一拍。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完结。本来还打算写个后记,仔细想想,该说的话,基本都包含在这一章的“情书”里了。那么,就到此为止吧,我也不想再写番外什么的了。以后应该也不会再写网王同人了。
网王,就如花云所说,那是被限定时间、限定地点、限定人物的风景。只有二零零六年在那所学校里读书的我,才会被他迷住,喜欢得不得了。如果是现在的我,一定会嫌弃地说一句,科幻体育漫啊,不看。
这种因为被限定了而无法回去的地方,就是我的青春。
谢谢你们,谢谢大家陪我一起回忆青春。
薄荷的花语是“再一次相遇”,希望你们和你们曾经深爱甚至如今仍然深爱着的人或事物,还能再一次相遇。
龙马,生日快乐。
之前说好要捋的时间线以及答应了沫沫姑娘的“小教练是不是龙马”的推理秀,过两天我会以长评的形式,发在这一章之下。因为我在期待着会不会有人在我之前冒出来写长评或者进行推理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