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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周末插花之《瑾素篇》 ...
十里八乡的媒婆都慕名来到名医陈巽家替主顾求娶他那号称濮阳郡第一美人的女儿的时候,瑾素正穿着从哥哥纯瑜的书童身上扒下来的衣服偷偷溜出后花园。
穿过青苔满布的石板小径,闪过桃红柳绿里虚掩的后门,肩上背的木头药箱摇晃,依稀可以听到里面银针碰撞发出的悦耳清响。
昨天在南山山麓发现了百年参,已经用红线拴住,打算今天去挖出来送给爹爹当寿礼。
爹爹总想把她关在家里读《女训》学针线,医术一点儿不肯教。倒把那个心思完全不在继承父业上的纯瑜哥哥天天逼着背医经本草,学针灸药理。
哥哥跟她诉苦的时候,瑾素瞪他:
“我还想学呢!爹反而不教。放着悬壶济世这么酷的事情不做,你想干吗?”
纯瑜说:“妹妹,我前些天去荀家的书院旁听,那里的先生讲韩非子,讲墨子,讲孙膑兵法……我才知道自己真正想学什么。”
“学什么?”瑾素还是不明白。
纯瑜:“现在是乱世,我想学兵法,以后做辅佐天下英雄的智谋之士。”
瑾素:“原来想去教唆人家打群架……”
纯瑜:“胡说!一年前洛阳闹瘟疫,爹爹去给人义诊,救了多少人?”
瑾素:“不清楚耶,百十人总有了吧?”
纯瑜笑:“傻丫头,没见到朝廷给爹爹发的嘉表?‘废寝忘食,日医数十人’,粗略算来,因此得救的大约有两百多人。”
“所以说做医生很了不起啊!”瑾素点头。
“那你知道一个谋士运筹帷幄,避免一场不必要的战争或者在一场战争中利用天时地利人和做到兵不血刃,可以挽救多少人命么?”
纯瑜换了认真的表情问。
“切!哥哥你心地纯良,出身医药世家,把人命看得比什么都重。还没开始打仗已经再想怎样才能不死人,你说这样有胜算么?“
瑾素说完,也不理愣在原地的哥哥,又跑去爹爹的书房偷医书看了。
不过,对那个荀氏书院,对那些什么子什么子的,她到底开始觉得好奇。
朱砂、珍珠粉、野菊花、千日红……研成粉末倒进纯瑜的汤里。呵呵,哥哥平常又要背这背那,又要跟爹爹上山采药,还要偷跑去书院旁听,好辛苦的。
这个特制的安神汤送你,保证一觉睡到明天晚上。不是每个当哥哥的都这么好命有个懂得配药的妹妹哦!
***********************************************
荀氏书院再开讲的时候,瑾素穿着纯瑜的衣服,提着金漆食盒,晃晃悠悠地找座位。
“纯瑜,这里这里!”
招呼她的,是荀氏书院里有名的宗室才子,叫做文若的家伙。
才华横溢也就罢了,偏偏还是个超级帅哥儿。
超级帅哥也就罢了,偏偏性格还这么nice。
可惜哥哥从没跟她提过这个人。
瑾素空白了半秒,纯瑜和她是龙凤胎,本来就很像。今天又换了男装,自然被错认成他了。
“呵呵,你好你好!请问你是?”
“啊?”文若好笑地看着她,“你呀你,年纪轻轻就这么健忘?”
这样的笑容在窗棂间透下的阳光中实在有点耀眼。
瑾素平常在别人艳羡的眼光中从容自信惯了,此刻在他面前,竟有了手足无措的感觉。
荀彧看她傻站在那里,干脆上前去拉着她的手回到座位上。
这个陈瑜真好玩。他想。
他的朋友里还没有一个是这种background,又是这样的翩翩佳少年,实在是令他好奇。
据说是医药世家的公子,难怪身上有一股若有似无的草药味道——不过很好闻。
“我是文若,荀文若。忘记了?”
“哦、哦哦,想起来了。在下颖川……”
“陈瑜,字纯瑜。我可没忘记呢。”
接下来,那个须发皆白的老先生在讲些什么,瑾素完全没有听进去。
休午的时候,学生们一个个拿了带来的食盒,或在回廊上或在亭子里,三五成对地用午饭。
瑾素一个人坐在一株桃花淡淡的树荫下,打开三层的金漆食盒,心不在焉地举箸去戳里面的“食物”。
“纯瑜,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一起吃吧。”
文若不知什么时候从身后冒了出来,还没等她回答,已经大大咧咧地席地坐在她身旁。
“还、还是算了……”
“纯瑜”的反应好奇怪,“啪”地盖上了食盒,起身要走。
文若:“咦?你不吃了么?”
瑾素:“今、今天的午饭不合胃口……”
文若:“这样啊……那我的跟你换好了!”
荀彧冲跟班的书童使了个眼色,左右架住瑾素,金漆食盒瞬间到了自己手里。
“荀文若!!!”
也不理瑾素连姓带表字地警告他,坏笑着开了食盒要夹里面的东西。
“喂,这、这是什么?”
一秒钟的僵硬后,荀彧举着箸间夹的东西——烧得黑乎乎的微型四脚蛇(双眼呈现叉子状)问。
“呕!!!”
架着瑾素的书童们撑不住,立时就转身吐了。
而瑾素却即刻进入状态,这个啊,《本草》里我有背过,去南山采药时也有抓过:
“那是蛤蚧,又叫做守宫。你现在看到的这个颜色八成是我——咳咳、我妹妹烧它的时候加太多酱油——其实它本来的颜色应该是很漂亮的:银白色的表皮上有很多朱红色和宝蓝色的球状突起,而且那颜色可以随外界环境不同而变化。还有这个眼睛,现在看虽然是两个叉子,但其实没有烧熟之前如同琉璃一样剔透,而且是金色的……”
“陈、陈纯瑜,你妹妹?!你家?!为什么烧这种东东给你吃啊?!”
果然不一样!荀彧惊恐地看着一脸平静的“纯瑜”,“纯瑜”也正同情地看着他。
“啧,听我把话说完再问问题嘛!蛤蚧补肺气,定喘止渴,功同人参;喜温湿阴暗,怕寒冷、畏光。常栖息在石缝、树洞及老房的瓦隙墙缝内,夜间才出来捕食昆虫。它们是会叫的,叫声“蛤”者为雄,“蚧”者为雌,‘蛤蚧’就是因其叫声而得名的——麻烦你把它反转过来一下……哦,这只是雄的,应该是“蛤蛤”的叫才对!可惜已经熟了,不然可以让它叫给你听。关于守宫,有个传说的,听不听?不说话当你想听咯!这种小东西多是一雌一雄成对而生,如果不幸分散了,雌的那只就会不停地叫,直到它们找到彼此。”
文若:“那要是找不到呢?”
瑾素:“这个……书上没有记载。不过我想它会不停叫不停找,直到死去为止吧……”
文若:“挺通灵性的呢!”
瑾素:“是啊是啊,感动吧?通常我们抓它们的时候都是利用这个原理,先抓一只做诱饵,另外那只异性的就会自动送上门来!”
文若:“陈纯瑜!!”
瑾素:“对不起对不起,我以后尽量不吃这个了好吧?”
文若:“那、守宫砂的守宫,说的也是这个?”
瑾素:“荀文若!!”
…………
一个时辰以后。
微风轻扬,时而有桃花粉白的落英翩然而下,掉在树下对坐的如玉少年头上、肩上,两人却浑然不觉。
“那这个呢?”
“这个啊?这个更厉害了,叫做‘冬虫夏草’,产于土藩和蜀地。那里有一种飞蛾会将子产在土里,土里的幼虫被地气所感,就逐渐化生为草……”
“是不是真的啊?虫化为草?”
“咦?你没听过‘腐草化萤’的典故?倒过来为什么就不行!天地广博,有很多事情你无法想象的——这个给你吃,可以补肺肾、止咳嗽、益虚损、养精气……”
瑾素不由分说地夹起那段虫子似的东西塞进文若嘴里,文若先是一怔,继而皱着眉头开始咀嚼。
两个铁青着脸的书童又转过身去:“呕!!!”
瑾素白他们一眼:“没用的家伙。”
文若嘴里嚼着东西含混不清地说:“其实味道还好。”
“这个味道更好!”
“砰!”
随着书院先生的怒喝,戒尺噼里啪啦地打下来,瑾素坐的位置靠外,头上肩上捱了几下,火辣辣地疼。
“看招儿!”
文若急中生智地将那烧的黑乎乎的蛤蚧冲着先生的面门扔过去,然后拎起金漆食盒拉着瑾素向书院外跑去。
“啊!!!”
跑出了好远,还可以听到先生的惨叫声。
…………
“哈!”
跑出了书院,又转过街角,文若才停下来,倚在在青灰色的砖墙上,一边喘气一边笑。
“还笑!”纯瑜将他拖过来不给他靠着阴冷的墙壁,“先生年纪大了,不给你吓死才怪!”
文若止住了笑声,但那笑意还盈在眼里。
他抬手,指尖轻触瑾素开始泛红的额角:“他拿戒尺打你,你还这么好心替他想?”
瑾素不敢看他的眼睛,怕看见他瞳孔里映着一个窘迫极了的自己,于是指着他手里的食盒掩饰地笑:
“你还没忘记拿这个?“
文若将那食盒转过半圈儿,上面赫然刻着“颖川郡陈氏”的字样。
“先生知道是你的话,以后就别想来书院旁听了。”
这句话说得瑾素黯然。
以后?纯瑜或许还会来的,可我,怕是不能再来了吧?
***********************************************
荀彧回到家的时候,迎上来的家仆笑着说:
“公子今天有什么喜事吧?”
“嗯?”
“公子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是吗。”
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句,就径直去正堂给父母大人请安。
“彧儿今天气色很好。”
母亲大人端详他。
“这个给你吃,可以补肺肾、止咳嗽、益虚损、养精气……”
荀彧却想起纯瑜将那“冬虫夏草”塞进他嘴里时如是说,不禁莞尔。
“彧儿”,父亲荀绲叫他,“你也到了该娶亲的年纪了……”
笑容凝在脸上,后面的话渐渐模糊不清,只记得自己最后说了一句“谨遵父命”,然后躬身退了下来。
院子里月色正好,文若站定了,任银色的月光洒在肩上。
若有似无的草药香莫名其妙地在周遭的空气中弥散开来,深深吸进肺中,不觉就有笑意爬上唇角。
陈纯瑜。
这个名字在心头绕了两绕,他才蓦然回神,刚舒展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瑾素回家后,却是另外一番境遇。
她从后花园的小门轻手轻脚地闪进来,刚想顺着小径溜回自己的房间,忽然瞥见父亲和母亲就站在院子里看着她。
“陈瑾。”
父亲铁青着脸叫她的名字,这意味着事态严重。
“哥、哥哥还没醒啊?”
她攥着衣角——哥哥的衣服,哥哥的书箱……知道抵赖也没用,于是小心翼翼地问。
“珍珠和野菊花也就罢了,居然还加了朱砂?!纯瑜可是你亲哥哥!”
母亲何氏走上前来拧她的耳朵。
何氏也颇通药理,察看了她的“作案工具”就已经知道都用了什么料。
瑾素:“疼、娘,我还有加千日红啊,这个可以中和朱砂的毒性——哎呀,疼疼!爹,你说是不是啊,娘她学医不精冤枉我了呀!……”
何氏:“还狡辩!”
瑾素:“疼疼疼疼疼!!!是不是亲娘啊?!?!”
何氏:“你不孝啊!!”
“…………”
陈巽用手揉着太阳穴:老的那个是当年风情万种的江洲美女,小的那个是自及笄以来就艳名在外的颍川郡第一美人,而现在,两个人都原形毕露,吵得他脑浆沸腾。
“父亲大人、妹妹配的那种安神丸还有没有?我想再吃一颗……”
连昏睡了多半日的纯瑜不知什么时候也给吵了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到后园来一脸抓狂地问。
一个时辰之后。
纯瑜衣服里藏着偷拿的馒头和鸡腿溜到后园,月光下,瑾素还穿着他的长衫,跪趴在青石板铺路的园子正中。
纯瑜心里一紧,快走两步绕到她前头,才发现这宝贝妹妹居然已经趴在那里睡得昏天黑地了。
“鸡腿!”
正迟疑着要不要叫醒她,她却被肉香引得开心地睁开了眼,作势扑过来要扯纯瑜的衣襟。
“哎呀呀呀!!~~”
瑾素跳起身刚到一半,就开始惨叫,吓得纯瑜赶紧俯身去扶。
“腿、腿、腿没感觉了……”
“你真跪了一个时辰?缺心眼儿啊?”
“跟娘赌气咯!我说我的腿会跪断掉,她说爹新配了断骨再续散……麻麻麻麻麻……”
纯瑜哭笑不得地将她抱起来靠在自己怀里,又拿出衣襟下藏的吃的递给她:
“拿,吃鸡的腿补补你的腿吧。”
瑾素接过来埋头苦吃,吃了几口,才想起抬头看纯瑜:
“你头还晕不晕?”
纯瑜无可奈何地笑着摇了摇头。
瑾素:“明明算准了量,我回家前你就该醒的嘛。”
纯瑜:“我的体质跟你不一样啊!你天天给自己吃的那些……什么虫草什么蛤蚧的……”
瑾素:“我那是试药啊!再说蛤蚧、蛤蚧……”
“这种小东西多是一雌一雄成对而生,如果不幸分散了,雌的那只就会不停地叫,直到它们找到彼此。”
“那要是找不到呢?”
“这个……书上没有记载。不过我想它会不停叫不停找,直到死去为止吧……”
“挺通灵性的呢!”
“是啊是啊,感动吧?通常我们抓它们的时候都是利用这个原理,先抓一只做诱饵,另外那只异性的就会自动送上门来!”
“陈纯瑜!!”
“对不起对不起,我以后尽量不吃这个了好吧?”
纯瑜:“瑾素?瑾素!回神回神!”
瑾素:“啊?”
纯瑜:“你刚才说到蛤蚧,然后开始神游太虚……”
瑾素:“有吗?哦,那个蛤蚧啊……以后不吃了。”
说完埋头猛啃鸡腿。
“瑾素。”纯瑜叫她。
“嗯?”
“书院好不好玩?”
“还、还好啦。”虽然应着,却心虚得不敢抬头。
沉默了一会,纯瑜忽然叹了口气,说:
“嗯,如果你是男孩子就好了。”
“啊?”
瑾素听出哥哥话里自怨自艾的意味,扔了手里的鸡腿看着他。
“无论是继承父业做医生,还是去书院读书,你都会做得比我好。只可惜你是女孩子……”
哥哥这是怎么了,说的话里无端透出伤感来。
“我才不要当男孩。当女孩多好啊,还有你这个哥哥宠着我!”
瑾素把头偎在纯瑜胸前乱蹭,笑嘻嘻地撒起娇来。
虽然哥哥只先她几个时辰出生,但是自小就被摆在兄长的位置上,事事都让她护她,早就依赖惯了。
纯瑜看着妹妹娇痴的样子,伸出手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别过头去看月亮,深蓝色的夜空中,月色亮得刺眼。
父亲大人说过,给他和妹妹取名陈瑜和陈瑾,取的是“怀瑾握瑜”的意思,膝下有这样一双如玉儿女,不枉多年来悬壶济世。
怀瑾握瑜,本来以为总可以在一处的,就好像他们名字的来历里说的。
但是,就在刚刚,他从小厨房偷了吃的出来,溜过父母房间,听见他们分明压低了声音说:
“瑾儿也到了该出阁的年纪……”
什么?瑾素才多大?分明还是个孩子!
去年及笄礼的时候、去年……及笄礼的时候……原来,已经十六岁了。
瑾素和他,都已经十六岁了。
流光容易把人抛。
眼睛一阵热热辣辣。
纯瑜始终抬头望着月亮,那月光却晒不干眼角依稀的泪痕。
**********************************************
陈神医要嫁女儿的消息一传出来,十里八乡的媒婆就都坐不住了。
而瑾素一心只想着趁爹爹的寿辰取悦爹爹,磨他同意自己去荀氏书院读书。
此刻她正穿着从哥哥纯瑜的书童身上扒下来的衣服偷偷溜出后花园,打算去南山挖前几日用红丝线拴定了的百年参给爹爹做贺礼。
从后门闪身出来的时候,看见三三两两的中年妇女正顺着灰砖青瓦的院墙向前门的方向赶。
“啧,今儿娘又开party不成?哪来那么多大婶儿?”
她哪里晓得个中缘由,好奇地张望了一下,就背着药箱径直上了南山。
瑾素向着南山进发的时候,荀氏书院的老先生发现书院理事荀绲的儿子——金牌高材生荀文若居然翘课了!
南山麓里初夏的微风清爽,天高云淡之下,文若正坐在斑驳的树影里看书:
园有桃,其实之肴。心之忧矣,我歌且谣。不知我者,谓我士也骄。彼人是哉,子曰何其?心之忧矣,其谁知之?其谁知之,盖亦勿思……
士人怀忧,愁无知己。
他笑笑,眼光移出书本,去看流云。
我也是奇怪,怎么就读起《诗经》来了?
自那天以后,纯瑜便没再来过。
每日怀了期望欣欣然地出门,在座位上忐忑地捱到先生开讲,却并不见他一袭青衫飘然而至。过了一个火曜,又是一个日曜,转眼就是半月。
怕了那日日的心绪起伏,书院,就这样不敢去了。
难不成我对那人怀了什么情愫?
这样想着,先是吓了自己一跳。
继而摇头,自嘲地勾起唇角:怎么会!不过是缺少他那样的知己罢了。如同这园中桃下的士人,我歌且谣,何人可赏?
“公子,救救我!”
正出神间,忽然冒出个小童,一把抱住他的腿说。
文若吓了一跳,定睛打量那孩子:
也就五六岁的样子,扎两只总角,皮肤莹润得像上等的羊脂玉,在阳光下白得耀眼。
一个小孩子,怎么只身跑到这里来了?还口口声声要我救他?
满心疑问刚起,又有个须发皆白的拄杖老者,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小童身后。
“月爷爷……”
小孩儿觉察到老者走过来,转身牵着他的手指文若:
“我找到他了,爷爷快让他帮我解开呀!”
“啊?”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文若不解地看着面前这一老一小。
老者笑笑,指着小孩儿的颈间,文若这才注意到有条红色丝线拴在那里。
“劳烦公子替我这孙儿把红线解开吧。”
解根儿线的事儿,还说什么救命?还特特地找我来做?
文若想着,再看那老者,鹤发童颜颇有点仙风道骨,于是起身作揖道:
“举手之劳,自然无所推托。只是在下不解……”
话没说完,老者就挥手止住,伸手去触小童颈间的丝线。谁想那丝线竟然像活了一样,一经碰触,本来还是松松垂着,转瞬就蛇一样自行绕紧了一周。吓得小孩儿“哇”地哭出声来。
文若也觉得有些惊骇,而老者只是适时停了手,抚摩着小童的头安慰了几句,然后直视他道:
“公子可看见了?若非有缘人,根本解不开此线。”
“有缘人?都道是‘解铃还须系铃人’,可这丝线并非我所系……”
文若虽然还是不解,毕竟看着那孩子哭得可怜见儿的,想想大概也于己无碍,于是也就伸出手去想帮他解开。
说也奇怪,他指尖刚触到红线,那线就萎然滑落下来。不经意地翻手一接,正掉落在的手掌里,蜿蜒地缠上他的手指。
“嘻嘻!”
小童破涕为笑,抚掌向他作谢。然后纵身一跳,竟然在他眼皮底下消失在土中。
文若下意识地伸手去抓,哪里还抓得住。
在抬头找那老者,也早已渺然无踪,只余下南山麓中的万壑松声,随风入耳。
文若愣愣地看着缠在指上的红线,忽然觉得那线瞬间长长,一端绕在他手上,另一端却不知延伸到了哪里。
他顺着红线的方向向前看,立刻触到一个人惊诧的目光——手扯着红线线头,一身书童打扮的……
“陈纯瑜!”
“荀文若!”
两个人几乎异口同声地喊出来。
“你、你怎么这身打扮?”
文若立刻忘记了刚才的种种诡异,笑着问她。
瑾素心想,难不成再把我哥哥用安神丸放倒一次偷了他的身份跑出来呀?
“先别说这个,倒是你、你手里怎么会缠着我的丝线?”
“啊?”文若不明白她的话,动动手指,红色丝线颤动,将力道轻轻传到瑾素手上。
“这个丝线是……你系的?”
“当然是本……”瑾素顿了一下,硬生生将本姑娘咽回去,“本公子系的咯!”
“陈纯瑜,”文若无可奈何地笑着走近前来敲她的脑袋,“你也忒顽劣了,好端端的把这个系在人家小孩子身上做什么?”
“小、小孩儿?”瑾素有不好的预感。
“是小孩儿啊五、六岁的样子,扎两只总角……奇怪了这南山麓绝少人家,怎么会有这种年纪的小孩儿……”文若回想刚才,依然觉得蹊跷。
“那你、你给它解开啦?”瑾素盯着他手里的线头儿。
“人家小孩儿的爷爷跟着呢……”文若还想解释,只是越说越觉得心虚。确实是来历不明的一老一小啊。
“什么小孩儿,我明明把着红线系在一棵百年人参上的!”瑾素铁青着脸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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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素:“传说,人参长过百年,日月精华吸收多了,就能慢慢幻出人形。最开始是小童,继而成人,继而老者。通灵性,善变幻,预先知道有人要采它,就会逃。所以我爹教我,发现了百年参,要先以红色丝线系住防它逃遁,然后下银针插在茎上令它不能变化,这才能顺利采它出来。我上次忘了带银针,只能先系住它。今天来看,发现居然给它逃了……”
文若:“是不是真的啊?”
瑾素:“我之前也只当传说,可你刚才不是亲眼见了?”
说完,觉得身上有点冷。
文若:“你是说……那小孩是……参妖?”
瑾素一个寒颤:“你就非要说出来?!”
文若笑,坐得靠她近了些,用手揽住她的肩:“青天白日的,哪来什么妖怪啊!”
瑾素红了脸挣开:“是妖也给你放了,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找我寻仇……”
文若:“都说了,哪来什么妖啊。倒是那老者,道骨仙风,没准儿是个神仙呢。”
瑾素:“也没准儿是千年老参妖……”
话音甫落,忽地自他们并肩而坐的地方平地卷起一阵狂风,吹得地面的砂石直往人身上打。
文若拉着她的手,将她护在身后,那风却倏地停了。
“这双小儿女,老身有意撮合你们,你们倒在老身背后说起不敬的话来了。”
文若眯着眼顺声看去,原来正是刚才的老者。
老者:“陈瑾素。”
瑾素忽然被叫到名字,心里一惊,暗忖着:爹爹倒许是有几个这般年纪的忘年交,只是我都不曾见过。他是谁?任我一身男儿打扮,也能叫出我的表字来?
还没想好如何回答,就听见文若说:
“晚生们失礼之处,老先生见谅。只是老先生恐怕认错人了。”
“好好好!好个荀文若!我得罪的这个老头儿看来不是什么善茬儿,你顶住,我先走一步了!”
还没等老者回答,瑾素贴在耳边压低了声音说。虽然是一番极不讲义气得话,但她身上的草药香味一波一澜荡漾开来,随着空气被吸进胸中,搅得他神思恍然。
瑾素趁他恍惚间转身欲走,迈步却觉指尖一紧,回头看:不知道什么时候那红线就把她和文若的手指缠在了一起。
文若回过神,两人看看手上缠绵蜿蜒的红线,再看老头儿:倚着木杖,手捧竹简,腕上缠满了长长短短的红线。
等等,这个pose,这身装备,又忆起那小童叫老者“月爷爷”……
于是他压低了声音对瑾素说:“他不会是、月、月老吧?陈纯瑜,怎么和你一起,老是能遇到这样的奇事啊?!”
“不错不错,正是老身。月老面前,红线已连。你们这双小儿女还不快快谢过我么?”
不等瑾素说话,老者已经朗朗笑道。
“啊?!”两人同时惊道。
“老先生说笑了,我、我和纯瑜都是男子,哪里来得姻缘一说?”
文若一脸抓狂的表情:我家世代书香门第,难道到我这里好起了男风,乱了天地伦常不成?偷眼看“纯瑜”,脸色绯红,似乎真像个女孩儿……一阵血气翻涌,他赶紧转开眼光。
“陈纯瑜确是男子,但却不是你眼前这个。”,老者摊开竹简引他来看。
文若疑惑地凑过去,因为手指尚被红线与瑾素缠在一起,他一起身,带得瑾素也不得不一起俯身看去。
竹简上赫然写着:姻缘簿。下面密密麻麻的小字,大抵都是何时何地何处人氏姓字名谁邂逅于谁。
找了一会儿,真的找到颍川郡颍阴人氏荀彧荀文若,再向下看,分明写着颍川郡陈氏女陈瑾,小字瑾素。
本来想写个小插花,一不小心,周末插花变成了一周插花,字数直奔10K了。
各位看文的TX,劳您驾,鲜花板砖臭鸡蛋……随便什么,给点儿吧!!现行谢过!!>_<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3章 周末插花之《瑾素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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