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鱼》海岸线的密秘

6、协议

　　程皓鹄觉得自己很少这么在意一件事情，就算是当初刚接手公司时作当众演讲时好像也没有这么在意过。回到家以后他拿了放在床头诗集，认真考虑着明天是否要把这本诗集一起带上，如果带上，那以后也许就没有任何见面的必要的，可是如果不还……为什么不还，他程皓鹄从来不会在意不在意自己的人，对于这个女人也许他是有些感激和歉意的，但是既然别人都不在乎，那自己又有什么可在乎的呢，反倒显得自己很……他实在是不想用那几个字来形容自己。最后反反复复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明天把所有的一切都算得干干净净，了结彻彻底底……然后就像没有遇到过一样……
　　程皓鹄向来是个说到做到的人，所以第二天两人见面的时候他真的回到了那个冷静，淡然，目空一切的程皓鹄。但简鱼也不比他差到哪里去，于是两个人见面后没有人先开口说话，一时气氛显得有些沉闷，简鱼当然是不好开口的，难道要她说‘麻烦你把钱给我吗？’
　　不过还好程皓鹄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终于掏出钱包从里面抽了两百块出来，放在桌上推到了简鱼的面前同时说道“谢谢！”
　　简鱼也不客气，直接收下了钱“不用客气，不过一会儿你买单吧，就当作是利息”脸上带着一丝笑意玩笑道。
　　简鱼算不上漂亮，多看几眼最多也只能算端正而已，不过现在因为太瘦加上脸色苍白看起来倒是多了几分清秀，可是这一丝笑意竟看得程皓鹄心跳漏了一拍。不过简鱼接下来的话很快就让程皓鹄又差点控制不住自己。
　　简鱼放好钱，就要起身离开“好了，谢谢你的钱和咖啡，我还有事先走了，拜拜”
　　程皓鹄努力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每次看你都很忙的样子，谈恋爱？”对于两人的关系，这样的问题其实是很尴尬的，但是对这一刻的简鱼来说这更像是一种嘲讽，恋爱？这两个字大概这一生都不会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了吧。可是自己能说什么呢？那种酸楚、不甘和绝望有谁可以理解呢？面对这样的话题，自己能做的无非就是一笑了之。愣了一下之后，简鱼什么也没有说，笑笑起身还未迈出步子就听程皓鹄又说道“等一下”
　　简鱼用询问的眼神看着程皓鹄等他开口。程皓鹄示意她坐下，简鱼也未多说什么，听话的坐下，等着他开口。
　　“差点忘了，你上次忘了一本诗集在我哪里……”程皓鹄摸到包里的诗集，往外拖出一点却突然生出一丝犹豫和不舍，他用力的捏着诗集的一侧，甚至指节都有一点泛白了。
　　简鱼等了他很久也不见他有下文，正想开口，程皓鹄却开口了
　　程皓鹄终于下了决定，这一次他要先离开，他把诗集往包的深处用力一塞“就是那本仓央嘉措的诗集，不过我今天忘了带，明天带给你吧，还是这个时间”说完不再多停留一秒钟起身离开。
　　简鱼觉得有什么东西突然撞了一下自己一样，是呀，仓央嘉措，再一次遇上也许是老天再给自己一次机会，为什么要错过呢“跟我恋爱吧！”还没有完全理清自己的思路，看着程皓鹄离开的身影，话就这么脱口而出。
　　程皓鹄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回过头去，撞见的却是简鱼渴望又忐忑眼神，他知道自己没有听错，程皓鹄开始审视面前的这个女人，也许自己真的是鬼迷心窍，竟会觉得她特别，竟会为她坐立难安……程皓鹄眸色越来越深沉，简鱼却不想去仔细推敲，也许真的是病急乱投医“一个月，只要一个月”
　　程皓鹄的眼神越来越复杂，这一次简鱼终于看清了，那里面有嘲讽、有了然、有不屑等等太多太多简鱼不想看到的东西。简鱼也为自己觉得丢人“当我没说过，诗集不用还了，你走吧”
　　程皓鹄是想要马上转身离开的，但是包里诗集是乎是有温度，好像隔着包也烫得他难受，双腿不受自己控制了一样无法向外移动。看着低着头的简鱼，他听见自己的声音竟像着了魔一样“好啊，就一个月”
　　简鱼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男人，程皓鹄本来就高，加上他站着，自己坐着所以她仰头的弧度很大，终于看清了程皓鹄的脸，不禁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
　　程皓鹄重新在简鱼对面坐下“不过彼此不能过问对方任何事情。”
　　“当然”简鱼抿嘴点头。
　　对于她表现出来的乖巧程皓鹄很满意“那好，把你的电话留给我，我会再联系你”
　　这一次简鱼却没有乖巧应是“明天吧，明天我会给你电话时间地点不变”
　　程皓鹄知道跟面前这个女人多说无益，转而又问“那名字呢？”
　　简鱼再笑笑“名字？不重要吧，‘哎、喂’什么都行，随你怎么叫吧，明天见”说完起身离开
　　等程皓鹄反应过来的时候，简鱼已经出了门，程皓鹄不经又开始懊恼，最后还是她先走的……

　　离开餐厅以后简鱼从上公车到下公车一路都是晕的，不敢相信自己刚才说了些什么，更不敢相信的是他居然答应了，也许这个男人真的是老天可怜自己，派来帮自己的，简鱼一次又一次的用天意来说服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做出这些出格的举动，她已经顾不得以后会怎么样，她只知道日子过一天少一天，要珍惜当下，应该过好每一天，恋爱，不需要考虑托付终身，不需要担心遇人不淑，只要享受这个过程就好了。想通之后，简鱼的脚步仿佛也变得轻盈了，浑身充满了力气。

　　简鱼在公司开完早会，左磨又磨好不容易磨到了中午，也没有什么胃口吃午饭，便急着赶去咖啡厅，到的时候不过一点多，离约定时间还早，简鱼只要了一杯白水，便安心的坐着等程皓鹄，连着三天来这里都是要的一杯白水，服务员也混了个脸熟，所以并不多说什么，上完水便离开了。不过今天和昨天不大一样，简鱼一直等到下午四点程皓鹄还没有出现，早已过了约定时间，简鱼的心也早已是七上八下，焦燥不安，也许他昨天只是和自己开了一个玩笑、很快简鱼又否定了自己，也许他只是临时有事，而不能通知自己而已……很多的可能性在简鱼的脑海里闪过，将近三个小时的等待，简鱼觉得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也许是自己错了，错得离谱，再见面时就应该坚决避开才对，为什么要让自己沦为笑话呢，简鱼叫来服务员买单，可望着桌上的一只空水杯，服务员范了难，三个小时内简鱼续了三次杯，可全都是白水，按理说白水是免费的，但简鱼在这里坐了三个小时，不收费是怎么也说不过去的，可是要怎么收呢？服务员正在范难的时候简鱼的目光却落在了推门进来的人身上，程皓鹄穿着白衬衣，第一颗扣子是解开的，西装拿在手里，头发是向上疏起的，露出的额头上有细微的汗水。显然走得很急，进门之后目光便四处寻找。简鱼告诉服务员自己的朋友来了，一会再买单，服务员松了口气，往后退了一步，程皓鹄便看见了简鱼，调整了一下呼吸，步伐不急不缓的向简鱼所在的位置走去，服务员一直等到程皓鹄坐下，点了咖啡才离开。不一会儿程皓鹄点的咖啡便端了上来，咖啡散发着一股香味，可这种香味对于简鱼来说却不是一种享受，她说了声报歉便快步的往洗手间跑去。还好只是有点反谓，简鱼吃了几颗药丸，把不适感压了下去，简鱼回到坐位的时候程皓鹄已经擦干了额头的细汗，衬衣袖子往上卷起到手肘处，面前的咖啡也少了很多，不等简鱼坐下便开口到：“中午临时有个会议，因为没有你的联系方式，所以没能通知你”
　　简鱼笑着表示没关系，同时从包里拿出一个手机盒子推到程皓鹄面前。程皓鹄疑惑的看着简鱼。“之后一个月我们就用这个联系，里面已经装好了电话卡，也存好了我的电话”
　　程皓鹄不禁气不打一处来“所以你的意思是不想要我的联系方式，所以才买了这个电话吗？你的意思是在交往的第一天就让我拿女生的东西吗？”
　　简鱼看程皓鹄误会了，连忙解释“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觉得反正只有一个月……正好我昨天路过看到移动在搞存话费送手机的活动，所以觉得刚好就买了，并不是为了显示自己了不起，不想要你的电话，只是……我自己也买了一个，这段时间我也会用固定的电话……而且也不是要你拿我的东西，我想好了，一个月后你可以把手机还给我，我刚好给父母一人一只……”
　　也许是刚才的等待，简鱼的心还没有完全落地，简鱼觉得自己越解释越混乱，最后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最后只得无辜的看着程皓鹄，可程皓鹄只是看着她并不说话，简鱼只得低下头，一付可怜相。
　　程皓鹄不禁微微向上翘起唇角，却收下了电话。眼角余光看到他收下电话简鱼才敢抬起头，看程皓鹄正在研究电话心里不禁又开始打鼓，电话是昨天回家时正好遇到移动在做活动，存话费送手机，手机是最基本的杂牌智能机，对于老年人来说还算不错，但是年轻人却是很少用的，不过好在程皓鹄似乎并没有太在意……
　　一阵铃音响起，声音很大，在安静的咖啡厅更显突突，简鱼连忙从包里翻出电话，原来是程皓鹄播了自己的电话，简鱼日常用的手机就放在面前的条几上，所以看着简鱼从包里慌忙的翻出一只电话，程皓鹄心里平衡了，收起手机问道“接下来做什么？”
　　“什么？”简鱼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不是说什么开始交往吗？你今天还有别的安排吗？”程皓鹄觉得自己真的是败给面前这个女人了，难道只有自己把这个约定当会事吗，甚至还安排了约会的行程……
　　简鱼终于反应过来，连忙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安排。
　　程皓鹄总算满意了些“那你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
　　对于恋爱简鱼一窍不通，更加没有什么浪漫细包，而且好多自己以前喜欢的活动现在也没有那么多的精力了，于是只能再一次摇头。
　　程皓鹄却好似早以猜到，拿起旁边的西装“走吧”
　　“去哪儿？”简鱼还太不了解面前这个男人，但正常情况来说现在是下午四点多，吃晚饭太早，可是如果再安排个别的项目显然又会误了晚饭时间……
　　“逛街”程皓鹄斩钉截铁的说。
　　“你要买东西？”因为没有恋爱过，简鱼也不知道第一天交往就让女朋友陪自己逛街的男人算不算正常，而且自己挑东西的眼光好像也不怎么样……
　　“是你要买东西”
　　简鱼更加疑惑了“我不买东西呀!”
　　程皓鹄扫了简鱼一眼，面前的长几很矮，完全不能挡住程皓鹄的视线，只一眼便把简鱼从头到脚都看全了，一头中长的卷发随意的披在肩上，有点乱，显然是没有认真打理的，一件黑色的绵麻衬衣，套一条深色牛仔裤，配一双休闲鞋，衣服和裤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大，并且大了绝对不止一两个号，旁边放着一件深咖啡色的厚风衣，她的衣服好像大多都是以深色为主，但是这样的深色却显得她更加的单薄，瘦瘦的身子隐在宽大的黑衬衣里，让程皓鹄越看越刺眼“你就没有一件合身的衣服吗？每一件都那么大，而且你那么瘦，不适合穿深色。”
　　简鱼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不禁无奈的摇摇头，却忍不住小声嘀咕“买的时候都很合身的，而且如果你见过两个月前的我，一定也会觉得只有深色最适合我。”
　　程皓鹄没有听清她说了什么，当他用寻问的眼光看着简鱼的时候，简鱼摇摇头不再重复刚才的话，只是说到“不用了，反正也穿不了多久了”这也许会是自己的最后一个秋天，买再多的衣服又有什么意思呢？
　　程皓鹄不禁皱眉“什么意思？”
　　简鱼惊觉自己说漏了嘴，连忙改口道“哦，我是说秋天马上就结束了，眼看再不久就要立冬了，现在买不是浪费吗？”
　　程皓鹄不太能理解这样的观念，但是也并不是太坚持，必竟这只是小事，可是不坚持最后的结果就是，两人呆呆的在咖啡厅坐了一个多小时，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程皓鹄想连隔壁桌的人都会为他们尴尬吧，程皓鹄喝了三杯咖啡，以至于好不容易等到饭点的时候他却没有什么胃口了。吃不吃晚饭简鱼都是不在意的，甚至不吃她更加觉得庆幸，两人恋爱的第一天就这么无聊的枯坐了一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