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鱼》海岸线的密秘

14、苏简达成共识

　　住院部楼下有个小花园，元旦刚过，气温已经很冷了，小花园里人不多，简鱼拢了拢身上披的厚厚的羽绒服，挑了一条长椅坐下。
　　苏梓珏也跟着在她身旁坐下。看着简鱼看着不远处快要掉光叶子的树木出神。她好像总是在沉思。而苏梓珏却不喜欢这样的沉默，这让他觉得压抑，于是他开口问道“你在想什么？”
　　简鱼摇摇头“已经没有什么可想的了。”话里是无尽的无奈与苍凉，这样的情绪不应该属于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
　　“皓鹄知道吗？”苏梓珏不知道自己可以怎么安慰她，只得换了个话题。对于彼此陌生的他们，也许皓鹄是他们唯一的连接和话题。
　　可是简鱼却并没有如他想像般的反应那么热烈。简鱼有一瞬间的愣神，那一瞬间她的眼里似乎有太多太多的东西，苏梓珏却一个也没有抓住，很快那些情绪便从她眼中隐去，简鱼只是平静的再一次摇了摇头。
　　“为什么不告诉他？”苏梓珏不禁有点生气，这个女人自己一个人承担了所有的一切吗？没有告诉家人，也没有告诉恋人，身边没有一个知道她的病情照顾她的人，如果有一天她突然倒在路上，甚至没有一个可以求救的人
　　“没有那个必要，我只是他生命中的一个过客而已。”在提到程皓鹄的时候间鱼的眼里是有一丝温暖的，可是很快便也只剩下一种认命的自嘲与无奈。
　　“至少他可以帮你。”
　　“帮我？用你所谓的补偿？”简鱼低笑着摇头。
　　“难道还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吗？”苏梓珏不懂面前这个女人的想法。觉得她应该放下自己的自尊寻求别人的帮助。
　　简鱼却反驳道“你能保证，有了钱我就可以活下来吗？”
　　“但至少有希望”
　　“所以要为了那微薄的希望，放弃自己的人格和尊严？”不等苏梓珏回答简鱼接着说道“你知道我的职业是什么吗？我是一个保险业务员，我听过，也见太多为了生存不顾一切的人，有的人为了那微薄的一点活下去的希望，卖车卖房，放下尊严到处借钱。可是不管怎么样结局无非两种，第一活着，第二死去。如果活着，那还好一点儿，至少他还可以和家人在一起，还可以看着这个世界，但是他却不得不和家人一起承受让他活着的代价——一无所有、负债累累，因为与病魔抗争，他的身体再不如从前，没有办法再负担起家庭的重担，他们的债务，后续的治疗费用，全部都会成为家人的负担，然后自己永远活在内疚和自责当中。如果死去，那更惨，家人人财两空。留下的除了债务只有痛苦。”
　　“所以你选择不治疗，难道你就这样放弃自己的生命，当你离开以后你的家人就不痛苦了吗？你凭什么替他们选择，你这样是不负责任的做法，当你的家人知道真相后，他们会有多自责你想过吗”苏梓珏是一个好脾气的人，少有发火的时候，这让他在他们的圈子里他几乎可以算是一朵奇芭了，可是面前这个女人，却似乎很懂得如何让他生气。
　　“当然会痛苦，但是他们总会走出来的，我也想对他们负责，为他们养老送终，可是生命却不由我们选择，难道我要让自己的父母在我离开后负责累累，或是让他们来赚钱养我吗？我为他们安排好了以后的生活，也给他们准备了足够的养老金，不能陪在他们身边的确是不孝，不孝就不孝吧，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转过头看着苏梓珏“我跟你说得也够多的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活不久了，总是特别爱唠叨，像祥林嫂一样，我相信你不会把见过我的事告诉他的。外面太冷了，我先回去了。再见！”
　　苏梓珏看着简鱼走进住院部大楼，他没有追上去，她应该不是一个多话的人，可是她却对他说了那么多，原因只有一个，告诉他：她不需要他们的怜闵和施舍，她有自己的坚持和尊严，并且让他替她保密。
　　这个女人……说不出为什么，竟然让他觉得无比的心疼。电话铃声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电话是父亲打的，父亲要离开了，让他回去跟王伯父王伯母道别。

　　苏梓珏在回病房前先去了一趟夏医生办公室，夏医生早已到了换班时间，所以正打算离开，苏梓珏将自己的名片递了过去，说自己是简鱼的朋友，如果简鱼有什么事情可以联络他，并且请他不要告诉简鱼。夏医生上下打量着苏梓珏，显然是误会了两人的关系，但是必竟是年过半百的人，很清楚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所以并未多说什么，收了苏梓珏的名片，还给他大致讲了一下简鱼的情况。在他的患者里，简鱼的情况不算特别糟糕的，比她更糟糕的患者他也治愈过，但是生命这种东西是最说不清楚的，跟患者自身的想法也有很大的关系，所以他实在是没有把握，也给不了简鱼想要的数据。

　　回去的路上苏父不禁感慨道“生命真是脆弱，人生无偿，我和你妈妈年纪也大了，说不定哪一天，我们也……”
　　“爸！”苏梓珏打断父亲的话。
　　“好了，不说这个了，梓珏，什么时候回公司帮忙啊，当初你程伯伯身体不好，不得不提前把公司交给皓鹄，皓鹄必竟是你未来的妹夫，你们又情同兄弟，因为刚接手公司担心他一个人应付不来，你我才同意让你过去帮他的，现在皓鹄接手公司也两三年了，并且把公司发展得很好，比之前接手时的规模还要大得多，管理公司应该是游刃有余了，你也是时候该回苏氏了，我年纪大了，管不了几年了，也想在家享享清福，你跟皓鹄说一下，尽快回公司帮忙吧。”
　　苏梓珏点点头“知道了爸，现在门隅的旅游开发案正是关建时期，等这个开发案一结束我就回来。”其实就算父亲不提，苏梓珏也早有打算。自己早晚是要接管苏氏的，再过两年父亲就六十了，他也不想再让他这么辛苦。只是他到是真的有点担心程皓鹄，也许是出于私心，他没有告诉简鱼皓鹄一直在找她，这三个月以来，她音信全无，皓鹄总是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忙起来，可是只要一闲下来，他便会到处找她。皓鹄变得和从前不太一样，他从来没有见他如此在乎过一个人，简鱼说得对，他的确不会把自己见过她的事情告诉皓鹄，因为梓珍是他唯一的妹妹，他想把一切好的都给她，不想让她受到一点伤害，不能让任何可能伤害到梓珍的事情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