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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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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重纱。
听起来很奇怪的名字,我一直觉得重华的名字比我更好听,可是在我醒来之前,重华就已经存在了,焰破给了她重华的名字,把重纱两个字给了我。
我有着一张永远不会老的娃娃脸,坐在黑暗的城市底层,每当灯火阑珊的时候,霓虹灯下的身影里,我坐在最深处的软皮沙发上,歌舞升平,金碧辉煌。
我最爱的人,是这个城市地下的王,他手握这个城市的经济命脉,英俊潇洒,气宇轩昂,人人都说他残忍得如同魔王,只有我知道,他在夜里的疯狂。
代号金丝雀,我是Angela主人焰破的情妇,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高处不胜寒,黑暗的国度有着属于自己的生存法则,亲情可以变成杀意,友情可以灌溉鲜血。谁也不相信谁,兄弟阋墙,手足相残,不过是家常便饭。
除了焰破,我只有两个可以信得过的朋友,他们的代号是雪狐和青鸟。
雪狐在很小很小的时候,我看见他被麒麟牵在手里,走过长长的走廊,推开厚重的金碧辉煌的大门,那样细小的孩子,一双乌黑的眼珠子在仰起头看向焰破的时候,纯真得令人无法挪开视线。
而青鸟也是在我醒来之前就已经存在了,我不知道他究竟活了多久,他的样貌永远停在了十七岁的模样。
Angela的四大元素师永远不会变老,他们的力量来自自然,自然之力不竭,他们永远不老不死。
不老不死,可是也会做梦,也会恐惧。
半年前,我开始每晚每晚的做梦,梦里我总是在一个很大很大的房子里,房子的后院种满了茂盛的梅花树,梦里的时间似乎永远是冬季,梅花盛开,飞舞的花瓣就像下了一场大雪。
不管我去哪里,有两个漂亮的人总是陪在我的身边,还有一个更加漂亮的人,梦里我似乎总喜爱缠着他,虽然他出现的次数并不多。
这三个漂亮的人很宠我,宠得近乎惟命是从,不管我做什么,他们一定会帮我。
哪怕是杀人。
我曾梦到我杀了一只很大的狗,几天之后,我又梦到我杀了很多人,很多很多人,血迷红了我的眼睛,连世界都变成了血红。那个我总缠着的人不在,那两个总是陪着我的人,夸赞着我好厉害。
每一次梦醒时分,我一定会忘记了他们的脸,只是记得,他们很漂亮,漂亮得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
直到昨天,我在梦里,被杀了。
细细的琴弦一瞬间穿透了心脏,我看见一双因愤怒而变得血红的眼睛。
醒来的时候冷汗浸湿了被子,那心脏被刺的痛楚,真切地犹如不是在做梦。
焰破不在身边,偌大的床上又只剩下我自己一个人,只有床上的痕迹证明着昨晚的疯狂。
我在床下找了件衣服披上,走到桌前倒杯水喝,水倒了一半,漫不经心地瞥一眼门口,“雪狐,别躲了。”
敞开的门后立刻钻出来一个人,大剌剌往我面前的凳子上一坐,细眉细眼流纨腰,雪狐是个身材妖娆的美人。
“怎么没见青鸟?”我把水杯放下,左右看了看,“你又欺负他了?”
雪狐不回答,支着下巴看着我,深沉的问,“重纱,你有没有想过你是谁,从哪里来?”
我笑着问她犯什么傻,她却忽然抱住了我的腰,我吃了一惊,只听见她把脸埋在我的小腹,闷声闷气的说,“笨蛋重纱,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我愣了一下,她却起身一溜烟跑了,跑到门口又转过头来做了一个鬼脸。
我看着她离去的方向,想了想她刚才说的话,实在想不出来她是什么意思,只好无奈地笑了笑,继续拿起桌上的杯子倒水。
七天后,Angela的本部七天遭到攻击。攻击者,竟然只有三个人。
三人中有一人对七天布局极为熟悉,攻击很快便到了七天中的第七天,焰破慌忙带着我和重华转移到了七天的中枢朱雀神殿,解放了堕天地狱兽。
然而,焰破在朱雀神殿外精心布下的结界却被轻易的解除了。
朱雀神殿的结界倾注了焰破毕生的心血,是七天最后的堡垒,解除的钥匙除了焰破有一把,另一把一直被我保管。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钥匙不见了。
尘雾飞扬里,我无法相信地看着攻击者的脸。
(“笨蛋重纱,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坐在堕天地狱兽的背上,魔术的激荡扬起了巨大的风尘,我忽然开始听不清地面上他们的对话,却清晰地看见着飞溅的鲜血。
……
后来重华死了,她为青鸟挡下了一击,鲜血染红了青鸟的衣服。
然后,焰破发了狂,疯狂地吼着什么我没听见,只听见了最后一句。
“青鸟是我的孩子!是我和苏里沫儿的孩子!”
苏里沫儿?
我听过这名字,那一次次疯狂的深夜里,焰破不停地呼唤着的名字,苏里沫儿。
“是,召唤失败了,灵魂和身体无法合一。身体无魂,灵魂无体!所以我造出了一个身体,那个身体,就是重华!她才是我最爱的人!她的身体里,是我最爱的人的灵魂!”
(“重纱,你有没有想过你是谁,从哪里来?”)
“重纱的身体就是苏里沫儿的身体!”
我的脑袋犹如被炸雷狠狠地击中,我想起焰破教我魔术,教我辨识力之火,教我于千军万马之中护得自身周全,甚至在我的体内强行输入了用他生命的一部分形成的护体火焰……
可是这些无微不至的关心与保护,原来都只是为了这具身体,他所爱的也从来只是这个身体,他爱人的身体。
眼角有咸湿的东西流了出来,我用力地去擦,却怎么也擦不掉。
视线模糊了,原来,我一直都是一个替代品,我一直都是苏里沫儿的替代品,你爱的,只是这个身体。
模糊的视线里,我看见青鸟挡在雪狐的身前,好像要为她挡下焰破的攻击。
至信的背叛,至爱的欺骗,我忽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声甚至大过了魔术的激荡,所有人都仰起头来看着癫狂的我。
我在他们的视线里纵身跃下,张开双臂挡在青鸟的身前。
一声惊天的呼喊,我张口喷出了这辈子最多的血,接着,身子便落入了一个温暖而熟悉的怀抱。
“重纱!!!!!”
你叫我?
你的眼神,是在焦急?是担心?
呵,你担心的是这具身体吧……
不过,真好,我把她弄坏了,我把你一直以来最爱的身体弄坏了,你恨我吧,你应该恨我啊……
可是,就算是恨,我也要你永远记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