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金质流沙的时光》金枕棉

23、第二十三章

　　清晨的时候，莉莉安回到面包店，看到卡斯帕站在门口，正恶狠狠地啃着面包，不由觉得好笑，上前打招呼道：“怎么啦，这面包哪里惹到你了？”

　　卡斯帕愤恨地抬头瞪着她：“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嗯？很早吧，都还没开始营业呢。”莉莉安笑着向走过来开店门的伊曼挥手。

　　伊曼一手搭在肚子上，一手抱着账本，在卡斯帕身后闲闲地说道：“这孩子也刚回来不久，你们就是忙啊，昼夜不分的，对身体多不好。”

　　莉莉安捏捏卡斯帕气鼓鼓的脸：“你怎么这么晚。”

　　“晚的明明是你。”卡斯帕从莉莉安的魔爪下逃脱，两三口吞下面包，拍了拍手上的面包屑，“我还想你是不是迷路了，毕竟你一直很没用。”

　　“……怎么会。”

　　卡斯帕上前一步，望着莉莉安还没有干透的头发和衣服，不怀好意地问道：“你是被人泼了酒吗？”

　　“……没有。”

　　卡斯帕凑上去闻了闻，大感无趣地离开，临走时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他停在莉莉安三步远的位置，低下头笑了笑，问道：“拉斐尔有没有和你说……”

　　等了一会儿也没见他接下去，莉莉安只好问：“说什么？”

　　卡斯帕难得纠结了下，却又很快笑了起来，他直视着莉莉安的眼睛：“说他喜欢你，或者爱上你，或者求婚之类的。”

　　莉莉安一脸震惊，卡斯帕于是伤脑筋地抓抓头发，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多余的事，但是转念一想，就这么替拉斐尔表白了可真不公平，于是补充了句：“他也没有那么糟糕啦，你不用感到困扰。”

　　“……”

　　如此随便而多余的补充是什么意思……莉莉安直接无视了后面的话。

　　看莉莉安晃神的模样，卡斯帕忽然收敛了玩笑的语气，捅捅莉莉安，在莉莉安低头望着他时认真说道：“但是，你别看他好像很单纯无害的样子，事实上，能站到他那个位置，除了魄力，心机、手段也是不可缺少的。”

　　莉莉安向来觉得拉斐尔是一个很真诚的人，他银色的长发带着圣洁的光芒，而卡斯帕却明白拉斐尔的圆滑。拉斐尔人缘好，非常好，这在一个政治团体中是相当不可思议的现象，而能做到这一点，本身也不会单纯到哪去。卡斯帕自然喜欢拉斐尔，他享受和他在一起时愉快的感觉，不会过多去揣测，但是面对莉莉安，他想了想还是多说了几句。

　　“莉莉安，我昨晚和安西娅夫人说了，我打算跟她的商队前往萨里王国，花的时间比较长，但是运气好的话也许能找到格里特魔法师。”

　　“你要走了？”莉莉安怔怔的问。

　　“是啊，”卡斯帕感慨地说，“我早该走的。”

　　莉莉安很难过：“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我想会的。”卡斯帕肯定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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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莉莉安离开安莱的前一天，魔法国际会议正要展开，安莱来往车辆繁多，路上不时可以看到装扮奇特的外国人，特别是中心广场附近，平日里难得一见的魔法师此时都像是不要钱一样，穿着显眼的制服，满大街乱晃，任人围观。

　　当天下午，莉莉安和伊曼出门出去逛街，还没回到店里，远远就看到门口挤满了戴着粉红色鲜艳帽子的年轻女魔法师，不知是哪个国家的，正兴奋地打量着伊曼装饰得少女风十足的店面，不得不说，这种拉风的设计还是能够吸引某些人的。

　　店员在门口看到伊曼，赶忙过来，接过两人手里的袋子，和伊曼说了情况，伊曼点头，轻轻拍了拍莉莉安的手臂，一脸生意上门的喜悦，转身笑着迎了上去。

　　粉色帽子们进了面包店，莉莉安也打算进去，却诧异的看到上次没来得及告别的奈哲尔，他刚刚淹没在人群里，莉莉安没有看见，现在女生们离开，卡列兰德那红色的披风却在街道中相当显眼。

　　奈哲尔站在门口，手上拿着什么东西，似乎犹豫着要不要进去。面前的面包店竟然全都漆成了粉色，这让一个男生难以迈步进门，而且里面传来高频率的诡异笑声，买个面包有那么好笑吗？奈哲尔纠结着。

　　莉莉安好奇地绕到他身后，探头看去，他手上拿着的是一张纸条，字迹有点熟悉，正想着凑近看清楚些，奈哲尔却一副被吓到的样子，跳开了三步，惊恐地瞪着莉莉安。

　　“……”莉莉安站在原地，无辜地望着他。

　　奈哲尔一手捂着胸口，喘了口气才开口，声音还带着颤，他说：“你怎么……你什么时候……”他盯着莉莉安，捏着手上的纸条，一副防备的样子。

　　“吓到你了呀，”莉莉安道歉，又觉得这场景有点滑稽，不由笑了起来，奈哲尔大概也觉得自己的反应颇失稳重，不好意思地抓抓头。

　　“所以，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呀？”莉莉安问，看了看奈哲尔手中的纸条。

　　“啊，这是法德兰大人给的地址，他说我能在这里找到你。”奈哲尔摊开纸条，上面是法洛龙飞凤舞极难辨认的字迹。

　　想起正事，奈哲尔问：“下午有空吗？我请你喝杯茶？”

　　“是你的任务吗？”

　　听着有法洛掺和，莉莉安想着大概是这样。奈哲尔却摇头，说：“不是的，其实我一直想和你聊聊，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听说你明天要回去了？”

　　“是啊，假期就要结束了。”

　　莉莉安还是第一次来安莱王宫招待来宾的餐厅。下午人不多，餐厅里很安静，一看就是一个谈正事的地方。用屏风隔开的一个个空间，铺着白色花边的桌布，桌上有带水的新鲜插花，侍者端上茶，一旁的大玻璃窗外是大丛的绿色植物。

　　奈哲尔是这么开头的：“那晚真是谢谢你了。”

　　“……”

　　莉莉安想到自己找到施法者后只是和他跳了个舞，完全忘掉了另一边出不了街道的奈哲尔，顿时深感惭愧，但是想到是国家事务的原因又觉得也没什么。

　　奈哲尔只是调侃下莉莉安，倒也没再多问。他说：“你明天就要回王都了，我们的会议倒是刚要开始。”奈哲尔笑着，“所以，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见不到了。”

　　莉莉安点头，安奈特马上就要毕业了，伊曼搬到了安莱，奈哲尔也离开了西斯林，下学期开始大概会很寂寞吧。

　　“没能和同学们好好分别，真是遗憾。”奈哲尔感叹道，又说：“我有个礼物要给你。”

　　莉莉安颇感意外地看着他拿出一个小礼盒，盒子里是个立体的标本摆件，透明的水晶里面嵌着一小条枝桠，上面有两朵白色的花，旁边还有未开的花苞。

　　“啊，好漂亮。”莉莉安惊喜地感叹，细细看着。

　　“这是卡列兰德春天开的花，我加了祝福魔法进去，有兴趣可以研究下。”奈哲尔说道。

　　“你自己做的？”

　　“是的。”奈哲尔笑了起来，“我以前是学医的，对做标本还是有点心得的。”

　　“……”

　　这不一样吧，莉莉安细思恐极：“解剖学？”

　　“是啊。”奈哲尔笑，“魔法有很多缺陷，魔法师们却认为魔法可以解决一切问题。”

　　在魔法王国里，疾病由魔药或魔法治疗，并没有发展出单独的医学来，而人类的国家，却在各个领域有着广泛的试验，在不凭借魔法的前提下，他们尽力解决问题，也由此发掘出了很多新的、具有长远意义的科学。

　　“在魔法师小时候、开始旅行时，我在医学院学习。事实上，当时我隐瞒了自己魔法师的身份。”

　　“为什么呀？”莉莉安不解，在她看来，魔法师的身份是一种骄傲，是与生具来的荣耀。

　　“因为在卡列兰德，魔法师是被强制要求为国王服务的。”

　　莉莉安对此有所耳闻，虽然西斯林没有明文规定魔法师一定要进入政府部门，但在魔法师人数日益稀少的今日，已经有强制化的趋势了。但是在此之前，莉莉安想的仅仅是，这方便了拿到资格证，也解决了就业生计问题，感觉多好啊。

　　可是奈哲尔说：“我本身很讨厌强制的东西，总觉得要有所发展就应当给予自由，而魔法师的身份反而有诸多限制，在卡列兰德，这基本决定了你的未来。”

　　“那么后来为什么又来斯特莱尔学习呢？”

　　“啊，”奈哲尔想起了什么，嘴角带着笑意，“说起来还是因为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

　　“是啊，有点荒唐对吧？”

　　“不不，可以和我说说吗？”莉莉安非常好奇。

　　奈哲尔笑了，“好奇心太强有时可不是什么好事。”他打趣了一句，又很快恢复了认真的态度，他说：“当着你的面实在难以说起，虽然我一直很想告诉你，但是还是让我写下来吧，等你回去了，我会寄到学校的。”

　　下午的阳光暖洋洋的，气温有点高，让人昏昏欲睡，莉莉安仔细听着，以卡列兰德严苛的保密条件，此后大概再难相见。餐厅里的人来了又走，茶喝光了，侍者又沏了一壶，面前白色的、绣着花边的桌布始终干净雪白，而有些事情沉淀在心里，开始渐渐发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