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最初之相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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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之后，叶修还清晰记得那个十五岁的夏天：那天万里无云，连知了都叫得有气无力，柏油马路在骄阳的照耀下散发出难闻的气味，让他的胃分外难受。
不过难受也没什么用，这三天他都没有吃东西，胃里只怕连胃酸都要干透了。挨饿的前几个小时，它还会发出抗议，到后来就麻木了，只偶尔在大脑中发出个信号，彰显一下存在感。
阳光肆无忌惮地洒下来，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摸了摸兜里的钱，只够买一瓶矿泉水了。笨蛋弟弟准备的路费确实丰厚，总也有花完的一天，更何况他还要选择曲折的路线，避开家里的搜索。他确信今晚不能靠着一瓶矿泉水，随便找个角落窝一夜了，总得要想点法子。
前面有个网吧，叶修顿觉亲切，赶紧走了进去。炎热和它带来的头晕目眩就这样被隔离在门外。
待眼睛适应网吧的光线之后，他开始四下打量起来——网吧的某个角落，客人都围在一处，不时发出“好棒”之类的欢呼声，难道是对战？他饶有兴致地走了过去。
众人的中心是一个少年，眉目俊秀，一件普普通通的白色圆领T恤愣是被穿出了一种明星范儿。叶修对这些都不感兴趣，眯着双眼紧盯屏幕，原来是云端——一款最新发布的对战类网游，他也玩过的。观察少年娴熟的操作，看来也是个高手，叶修的眼睛亮起来了！
少年又快速结束了一局，叶修见缝插针：“看来你还算是个高手！怎么样，敢不敢和我来一局！”要论起嘲讽，他绝对有信心。他家那两位都是太|祖的狂信徒，素来搞得是专|制那一套，一个堪比斯大林，另一个绝壁是女版希特勒，很奇怪吵了这么多年，居然还能和谐下去；他长期游击战不落下风，自有一套从嘴炮到跑路的应对哲学。
“我当然没有问题，就怕你输不起，哭着回去找妈妈。”少年也挺牙尖齿利。
叶修那时还稚嫩，一想到他家凶残的太后大人，禁不住寒了一个，未免让围观众人以为是怯场。这么一起哄，他有点恼羞成怒，瞪了少年一眼，心里却一不小心歪了楼，“这小子的眼睛真漂亮！”
对战马上开始，两人都收敛了心神，一脸严肃，键盘和鼠标发出悦耳而流畅的敲击声，就这样一局一局比下去！
少年很强，不过还是没他厉害啊！叶修嘴角上弯了一个弧度，随后想到兜里那张孤零零的钞票，又在心里骂自己，一开始就应该说好赌钱的，比赛耗了力气，再不吃东西，状况堪忧啊！
“哥哥，”软软糯糯的女童声飘了进来，还有久违的饭菜香气。叶修努力掩饰着自己，却忍不住望过去，和少年容貌有几分相似、一样漂亮的小女孩，还有怎么看怎么顺眼的盒饭……
“一起吃吧。”少年竟然打算把饭菜分一半给叶修。
“我有这种需求吗？”叶修自动开了嘲讽，气得少年满脸通红。他说完立刻就后悔了，确实不应该在这时候逞意气的。他观察得仔细，看出少年和小女孩并不富裕，那盒饭就是他们中午唯一的果腹之物了，人家好心分一半，他实在不该践踏这番心意。
“总看着饭盒，还好意思说不饿？”少年的心倒没那么脆弱，主动把装了一半饭菜的饭盒盖递了过去，外加一双方便筷，“用我的筷子吧，我和沐橙一起用。”
叶修果然是饿狠了，再也不矫情，狼吞虎咽起来，看得少年和女孩笑个不停。风卷残云之后，他同还在细嚼慢咽的少年聊了起来，才知道少年名叫苏沐秋，小女孩名叫苏沐橙，两人是亲兄妹。
“吃完饭继续？”苏沐秋问。
“不了，我没钱。”叶修拍了拍口袋，实话实说。他也就是借着对战爽一把，没看小网管已经欲言又止了吗？不知道这家网吧招不招网管？招工需不需要身份证？
“去我那里吧。”苏沐秋伸出手来，“我房间有电脑。”
叶修短暂地犹豫了一下，也伸出了手，两只手交握，一瞬之后又分开。后来他常常会想起这一刻，觉得那一瞬就好像是永远……
他们沿着马路走下去，直到繁华的街景都不见，前方是蜘蛛网般交错的小巷，作呕的味道飘荡着，路面黢黑，不知道是否是长年累月沾染污物的缘故。叶修第一眼看过去，有点不忍心下脚。唉！无论如何抱怨他家的专制独|裁，到底物质生活是不亏的。
“这就是我们家。”苏沐秋打开了房门，狭窄的过道仅容两人并排，上空是两道铁丝线，大约是用来晾衣服的。过道打扫得倒挺干净，可以看出一点主人的性格。
“这是沐橙的房间，”苏沐秋指着左手边的房门，又一指另外一间房门，“这是我的房间。”说话间，他打开了房间门。房间和外面的过道一样干净，但非常小，除了一张宽约1米2的床和靠窗的写字台，什么都摆不下了。然而最吸引叶修注意的，是写字台上摆着的电脑。
“厕所和厨房是公用的，在那一头。怎么样啊，大少爷？”虽然叶修掩饰得很好，苏沐秋似乎还是看出了他对这种环境的不适应，调侃地问。
“非常棒！”叶修很明白他现在的处境，能有这样的地方落脚已经是天降馅饼了，“继续对战？还是云端？”
“我这儿网速太慢，云端可能不行。龙吟？逆天？”苏沐秋说了两个网游的名字。
“我都没问题！嘿嘿，就看你准备被虐几次了！”叶修学着苏沐秋的样子，大大咧咧坐上了床沿——房间太小，连凳子都没有，只能坐在床边用电脑。
过了几个小时，就听见苏沐秋夹杂了愤怒和惊讶的声音：“你怎么能……这么土的打法！”
“但我还是赢了。”叶修反客为主，拿起桌上的烟点了，还不忘给苏沐秋也点一根。烟这么个小东西，居然把他们感情拉得更近，两人突然同时哈哈大笑起来，有种“原来你也是此道中人”的默契。刚好打游戏累了，他们并排躺在了床上。
在暮色和烟雾缭绕中，叶修看不清苏沐秋的表情，他拍了拍对方胳膊，问：“打对战能赚钱？”
“可以。代练、写代码、打|黑赛，一个月干下来，除了沐橙的学费，刚好够我和沐橙吃饭。”苏沐秋的声音传出来，“怎么，大少爷也想入伙？”
“算我一个吧。”叶修懒洋洋地说，“都说了哥叫叶修，不要总是‘大少爷’喊个不停，难不成你在畸形地发泄输给哥的不满？”
“呵呵！叶修？叶不修！不修！”苏沐秋带着笑意的声音传了过来，引得叶修心思不由稍微转了个弯儿——苏沐秋不但人长得好看，声音也怪好听的。
“公用厨房的冰箱里还有水饺，该弄晚饭了。”苏沐秋起身。
“要不我来吧？”叶修也赶紧起身，他今天蹭人家午饭，蹭人家网络，日后还要蹭人家住宿，多少年良好的教养告诉他，袖手旁观是不对的。虽然他从没下过厨房，但就像玩没打过的游戏似的，他对自己有信心。
“不修？你行吗？”苏沐秋潇洒地把烟头扔出，恰好落在写字台上的烟灰缸里。
“我行不行，试试不就知道了？”叶修一把扑倒苏沐秋，维持着这个姿势，也把烟头潇洒地扔进了烟灰缸。后者被他这个动作弄得剧烈咳嗽起来，似乎是被口水呛到了。
叶修则很淡定地爬起来，按下电灯开关，笑嘻嘻望向羞愤得脸颊通红的苏沐秋，随后就推门出去了。他走出去才松了口气，方才他们挨得那么近，他一时甚至产生了……吻下去的念头！幸好他属于不容易脸红的体质，不然多尴尬！
“那样不淡定的人怎么会是哥！要怪就怪苏沐秋长得太好！”叶修在厨房里自言自语，“好容易遇上这么投缘一个人，可不能毛手毛脚地胡来，把人吓跑了怎么办？我……”话还没说完，厨房就响起了巨大的轰鸣声！
“我说你真行啊！”苏沐秋站在厨房门口目瞪口呆，“把饺子煮成一锅肉汤也就罢了！你是怎么做到差点炸掉厨房的！”
“所以说哥行啊！”叶修跟着苏沐秋一起手忙脚乱收拾，瞄到厨房里还有方便面，“哥泡面的手艺还是非常行的，要不要试试？”
“免了，我不想莫名其妙死于食物中毒。”苏沐秋把手伸向泡面，却正好与叶修伸过去的手碰了个正着，两人抬头一对视，都有点赧然，理由却说不清道不明。
“还是我来吧。”苏沐橙的手从两人之间伸出，拿走了泡面。而那两人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一前一后冲过去就要抢泡面权，搞得厨房鸡飞狗跳！
终于吃到晚饭的时候，苏沐秋还死死瞪着叶修，后者赶紧握住前者的手顺毛：“我会努力赚钱养家的！从今天开始就当我是你们家的人，尽情压榨我吧！”听得前者一脸囧，苏沐橙则忍不住笑了出来。
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最初之相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