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探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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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安行宫建在晏州城东，俨俨红墙庄重伟岸，透出皇家独有的气势来。门厅里早早候着一群当地州府的官员及家眷，其余名门望族和大户商家只能在厅外石阶下列队等候。
周阁安下了轿，向门口的侍卫递出红柬。侍卫读毕，目光锐利上下扫了扫，点头道：“掌柜请进。”
周阁安恭敬地回道：“多谢。家主得知王爷驻跸于此，特意吩咐略备了些薄礼，着小侍抬了来。”
“请进便是。王爷吩咐了，只不要过于贵重了。”
“是是，唯本地特产一二。”
说着回头，朝身后招了招手。
身着侍从服装的齐满玉微微低头，同悯墨抬起沉重木箱，跨上门阶跟随周掌柜进入了行宫大门。
玄安王一向低调收敛，行宫布置也一律从简。入门两排侍卫提宫灯肃立两侧，远处前厅门前人影憧憧，却不闻嘈杂声。待到近前，周阁安遇到旧识，便同众人寒暄起来。齐满玉借机尿遁，拐进了偏门。
晏州本是个不起眼的小地方，前年朝廷下令新开白龙运河，将要在晏州汇总太江、滂充两条大河，改变流向并建立中转口岸，因此三月初派玄安王爷前来巡视工程。这玄安行宫也是由此而建，刚刚竣工不久，侍从仆婢并不多，转入偏院之后不仅是人，更连灯都没有一盏。齐满玉翻身上了房顶，趴低身子寻找玄安王的卧房。
幸好行宫不大，一进进院找过去，很快找到了目标。可惜周围遍地侍卫，门口更是守卫森严。与周掌柜约定的时间将近，只能先远远打探虚实。他躲在回廊顶上，细细观察房间里的情况。
看了阵子，倒觉得奇怪起来。如今已是初夏时节，虽是夜晚，这南方小城的温度也算不低，然而这王爷的卧房前前后后十几扇雕花窗格竟全部紧紧闭着，一丝缝也未留。仔细观察了一番，他突然心里一沉。
窗纸上，隐隐映出两个人影。
一个身形较低，似是坐着。另一个与之对立，倒是站着的，然而那身影动作，细看来却像是俯首而立，听受教诲。
那坐着的，必定是玄安王爷。可站着的又是谁呢？玄安王此次来，并未带任何侍妾亲眷，身边最亲信的侍卫长卫泽，也正守在房门外。
齐满玉心里正猜测，却见那站着的人行了一礼，转身，径直走到了房门处。他连忙抬头，想要看看究竟是何人，能得这神出鬼没的玄安王亲诏。
门开了。
门口的侍卫全体行单膝跪礼，卫泽跨步上前。
“王爷！”
走出来的，竟是玄安王本人！
齐满玉大惊，呼吸一窒。
电光火石间，却已恍然大悟。为何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即使面见当朝皇上也获特权免除跪拜礼的玄安王竟向他人行礼？
只有一种可能——这个玄安王爷，是假的。
是了，为何长久以来，即使动用揽风苑在京城的力量，也始终找不到他的真正画像，原因便是他极少亲自现身，如今这小小接风宴，自然也要派替身出马。真正的玄安王，应是现在还在房间里的那个。
想明白了这一层，他更想去探一探那个房间。然而今晚是没有时间了，他摒了气息，潜回前院，重又从偏门回来。
周阁安正和当地望族徐氏长子寒暄，见他回来，笑斥道：“你做什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这里是王爷行宫，岂容你乱跑的！”
齐满玉装作惶恐，作揖答：“小的该死，方才突然闹肚子，寻了半天才寻到茅房……”
正说着，忽然周围的谈话声俱停，随即是侍从拖着长音的通报——
“玄安王爷驾到！”
原来是那假王爷来了，他忙闭上嘴，与悯墨一同跪下行礼。
假玄安王命请客人全部进花厅说话，余下的侍从不得入内，他不好再动作，只好同悯墨一起守在院子里。正想着等会儿接风宴上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次查探，谁知一炷香的时间都未到，花厅门开，方才的官员掌柜们竟全部鱼贯而出。
周阁安同着当地盐商的掌柜一边谈笑着一边领他们出了门，直到拐过了巷子角，周围没有了别人，他才低声唤：“玉哥儿。”
齐满玉走近去，听他说：“方才王爷召我们，不过说了些简单的客套话，便说连日赶路有些劳累，就免了这接风宴，回房休息去了。这样冷淡的态度，似是有些不对。不知玉哥儿有没有找到些什么？”
“无妨的。”齐满玉安慰他，“这个玄安王爷，是假的。”
“你是说，王爷真身并不在晏州？”周阁安面色愈发凝重。
“不。”齐满玉回想起房间里那个身影。“他应该是一直在房里的，只是不知为何不肯露面。”
周阁安思索了一阵，嘱咐道：“我看今日那个玄安王爷，也是气质非凡，绝非一般人。传闻皇上身边有一批暗卫，数量不多却个个顶尖，如今王爷出巡，恐怕这假王爷便是暗卫所扮。玉哥儿，此后行事，要小心这些人了。”
“满玉明白了，多谢掌柜提醒。”
“天不早了，来日方长，请玉哥儿早些回去休息吧。这里毕竟是街上，还是不要久留长谈的好。”
齐满玉谢过他，目送轿子转过街角，便随悯墨回了别院。
到了院中，悯墨自去歇息，齐满玉回了房间，却是翻来覆去毫无睡意。终于是忍不住，重穿衣服出了房。
却没想到，这一夜月色明灿如水，照在小小庭院里头，颇有意境。他不由摸去厨房翻了壶清酒来，飞身上了院子里的一株繁茂梧桐，坐在枝桠间对月自饮。
身边静悄悄，连只老鸦都没有。这酒喝得真有点落寞英雄的滋味。几杯下肚，愁肠泛起来，开口吟了两句。
“残月对人两无声，半壶薄酒话凄凉。”
“玉人醉倚梧桐上，何似仙洲归栖凰。”
……
整个人僵住，半晌才转过头。
明轩趴在屋顶上，笑眯眯地看着他。
“满玉，我找了你一整天，可算找到了。”
他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
来不及多想，明轩已三步两步跳过来，落上梧桐树。身边枝叶沙沙作响，是他从背后轻轻贴过来：“满玉，我想你。”
该不该把他一脚踢下去呢……
齐满玉正在心里盘算着，明轩已经顺手抓过他手里的酒壶，放在鼻子下闻了一闻，笑道：“这酒，比起我家的千金笑来，可是差得远了。”
齐满玉冷哼一声。
“你有本事找到我，怎么没本事猜到我要喝酒。”
谁知他闻言，竟得意地笑了：“哈，满玉真是神算，竟然知道我带了酒来。”
齐满玉张口结舌，看着一只带着体温的瓷瓶递到手里来。明轩瞅着他乐，眉眼盈盈映着月色，说不出的风流。
罢了罢了……看他也不像个坏人。美酒当前，齐满玉的馋虫爬上来，打开瓶子，饮了一口。
甜丝丝的温润口感，果然是千金笑。
他兀自一口口喝着，突然腰间一动，身后传来明轩略有讶异的声音。
“想不到满玉对我如此挂念，竟随身带着这支箫。”
箫？
他这才想起来，一路走来都带着这东西，时不时拿出来吹个曲子，带在身上成了习惯，方才回来换衣服时，顺手也把它挂在了腰上。不过这种事当然是绝不能承认的，他白了明轩一眼，说：“什么挂念，我是嫌它麻烦，放在行李中又怕磕碰了，想着哪日遇见你便还了你的。”
明轩却还是笑，笑完了才道：“玉儿放心，这箫是用傍翠山的暗池冷玉雕的，玉质坚硬，不怕磕碰的。”说着动手将它挂回齐满玉的腰间，然后，从自己怀中抽出了一支一模一样的玉箫来。
“你……原来明公子家产万贯又天生多情，身边备着无数玉箫，见人便送。”
“满玉，不要唤我明公子，多生分啊。”他将那支箫与齐满玉腰间的这支放在一起，“你瞧，这两支是一对的。雌为凤鸟，雄为飞鹰。”
声音逐渐低了下去。
“……这是我师父，采暗池冷玉，费尽心思雕了要送他心爱的女子的。”
“你师父？”齐满玉把他从上到下瞄了一瞄，扑哧一笑。
“是我眼拙了，竟没认出来，原来盘鸣轩的总掌柜是位姑娘，真是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
明轩一愣，突然眉眼一挑，满脸坏笑地凑过来，一手顺势扯开了前襟，整个人朝他身上压过来：“齐公子……要不要亲自来验一验，在下到底是男是女呢……”
齐满玉顿时高度警觉，正准备一脚踹他下树，却被他抱住，在耳边正色道：“满玉，别闹，听我给你讲个故事。”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探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