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五堵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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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士日内瓦的季节和国内一样，正是玩雪的好时候。
不过，左千金跟着左千君一起，飞机一落地就被带到了联合国日内瓦办事处，参观了万国宫，还被安排听了什么防治荒漠的议题，听得她鸡啄米。几天下来，哥哥都在忙，没人陪她玩雪，是以这天晚上哥哥要她陪同出席新年演讲会，她是说什么也不肯了。她脑袋一拍，决定要去音乐之都维也纳，改听新年音乐会。
剧院里面人多气旺，拿音乐当背景睡觉应该比拿讲话声效果好点？
咳。
哥哥也没说什么，只表达歉意今晚过后就能陪她畅玩欧洲，嘱咐她看完就马上回来，随即联系了维也纳办事处的朋友，左千金就这样顺顺当当，现在，晚上六点，瞎逛到维也纳大街上了。
虽然嘛，那位陪同的朋友给她搞到了需提前预订加抽签才中的票，但她可不想有人因此失去机会，是以拒绝了这份好意。她想维也纳那么多剧院，还愁没处去？而朋友因家庭聚会，也就交代她几句安全问题便先离开。
左千金就这么在大街上瞎晃悠，然而新年时节果真热闹，几家广为人知的剧院都爆满，她自认还是动了脑子的，走到一家门脸一般的剧院，“The Theater an der Wien”（维也纳剧院），挂出来的剧目板写，今天是德语音乐剧《伊丽莎白》返回娘家特别演出。
左千金对音乐是没什么大爱的，只是从小哥哥喜欢的她都跟着有所“沾惹”，音乐剧嘛，她没感兴趣过，从前被拉着看过两次大抵都是打瞌睡。
嗯……印象里很好睡的样子。
因此，左千金不知此剧是业内名作，也不知此处是它首演地，故而自然排队到头，也是只有站票卖的。她回头看看还长的队伍，算了，站就站吧。
金红色调高大宽广的剧院内，观众满满当当，左千金站在山顶位，虽远，但正对，视野还好。本想着一会儿站累了挑面稳妥的墙靠靠，剧目开始，却是入戏入迷，格外被吸引。
剧情说的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茜茜公主——伊丽莎白，阴差阳错嫁给了王子，爱情有酸有甜，宫闱有苦有咸，死神却在她身边一直守候的故事。
中场休息时看大家都端着杯子在交流，左千金也买一杯Sekt起泡酒，凑近加入急切问，“所以，后来茜茜和死神在一起了吗？”
“呃，这是一种拟人象征啦，死神是茜茜对自由的向往，她死了才能跟他在一起……”
“咦，这位小姐是第一次看吗？这样的话算剧透哦？也没关系吗？”
……
演出结束，演员卖力，歌喉美妙，歌曲动听，剧情感人，掌声雷动。
左千金抽抽着鼻子出来，简直想伏案大哭一场。来接她的朋友吓一跳，还以为她是受了什么委屈，又忙不迭把她送到专机场，要把这烫手山芋金贵人儿及时交回左千君手里才好。到了机场夜已深厚，哥哥这朋友是因她临时起意才被叨扰，她过意不去连连谢过，请他先回，自己就跑上小飞机。
上了飞机倒头就睡，梦里出现死神与她歌舞，仿佛自己就是茜茜公主，愿意一早在他深情一吻中随他而去。
下了飞机周围也没什么人。
嗯……因为，似乎，可能，都不是自己下的飞机？
左千金坐起身，举目四望，天呈一种蒙蒙亮的态势，周围空荡荡，不是温暖的床，借助微白的天光看得清远处起伏的曲线和交迭的峰峦，而手下是细滑的颗粒触感……这里是，沙漠！？
左千金在脑子里快速而缓慢捋了捋——上飞机，睡觉，醒了就在这儿，随身物品都不见了。她眨巴眨巴眼，在太阳即将升起的方向，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背手走来。
“醒啦？”他走近。
“刚抓一条蛇，我还在想你没醒我就烤来吃。”他不无遗憾。
蛇？
飞机失事？
撒哈拉沙漠？
“小王子……？”左千金试探。
小男孩翻了个白眼，“喂，不要随便给我取名字啊！”而后狡黠逗她，“没错，我就是传说中的小王子。”
“骗鬼咧。”左千金说，“骗你自己。”
“小鬼！”左千金扑上去，“mua~！”猛亲一口。
小鬼退了几步稳住身子皱眉嫌弃。
左千金笑意盈盈，“想你！”
小鬼脸红，“你啊你，干嘛对我这么热情？不怕我是来抓你。”
“不怕，你对我好。”左千金傻笑，虽不知晓为何会失忆一阵，但她对小鬼的信赖感还是牢牢在心底。
“哼，知道就好，起来，走吧。”
“小鬼大人呀，这是哪里呀？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呀？”
“你还好意思说！”小鬼一脸恨铁不成钢，“坐个飞机都能坐错！”
原来左千金爬上的是飞往印度的飞机。联合国维也纳办事处即是全面禁止核试验条约组织筹备委员会所在，而印度政府多年来拒绝签署《核不扩散条约》，此班飞机正是印度有关方面从联合国参会后撤离，而他们飞往的目的地是印度核试验基地——西部拉贾斯坦邦的博格伦地区，等到要下飞机时才有人发现机上还有个呼呼大睡的闲人左千金！起初以为她是联合国工作人员，一番搜查没有证件，都打算把她当间谍处理了，若非小鬼及时感知出手相救，带她到了塔尔沙漠的萨姆沙丘，她这会儿估计已经被印度军方拉到沙漠深处掩埋了。
左千金这才注意到，小鬼头顶一坨红布缠成的帽子，身穿一件长至踝的白裹裙，十足“阿三”样，心下暗断这是在印度。
就听小鬼走在前面自言自语，“唉，这么快想起来不行啊……嗯，找个机会加大力度试试……现在就不错……”
她老老实实跟在后，直觉这是在说跟她有关的事，只好放空自己不打扰他，怕一句多嘴惹他不快要来收命。没走两步，忍不住出声，“你看！出太阳了！”
左千金伸手一指，小鬼也抬头，就见前方天披霞光地起草台，半个金色小脑袋悄然探出，见有了观众，便要大方登场，撒万丈光芒在这片金黄沙海，给予沙漠关于麦田最温柔的想象。
人间是很美。你若尚在场。
小鬼回头——
左千金不见了！
可是，在他的身边、在一个没有墙的地方，她能瞬间消失去哪儿？
小小童身双手忽展在周身划出比自己大百倍的圆阵，而后合掌在前嘴中念念，顷刻间风从地起头巾散落裹裙炸开，黄沙于脚下阵中翻滚而出形成丈深沙坑，再看方圆百米竟是由天及地沙土飞扬！而等他由悬空落至沙坑，因日出方初亮的晴空宛如夜幕再降，一时打回原形，甚于日食噬天！
“她在哪儿？”
一声稚喝，百鬼乍现！圆阵中尽是惨烈凄厉呜咽之声，厉鬼们满脸痛楚张牙舞爪形容恐怖，却是眼中狠厉欲扑将上来杀之食之，脚下怕极驱身躲远又只得被困阵中！
孩童皱眉似是不满，起手要再下探，眼前黄沙汩汩，一印度老叟旋身而起恭敬作揖，又凝神惧色食指朝下一指——
孩童双瞳骤缩急急闭眼，脸上神情如沉思答案，而后睁眼抬手一挥，黄沙落地天光放晴，阵中众鬼不及哀嚎霎时消散，竟就这样灰飞烟灭在了日出光照里！
目睹此象老叟不禁退步怕极，就见那孩子随即跪地在女子消失的地方，画圈击掌，消失不见。
老人家方惊出一身冷汗。
又遥想起当年先祖被孙悟空索要人参果时百口莫辩的惨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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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闷。
很闷。
很冷。
很冷。
很热。
如液体像气体。
似分散若聚合。
很漫长。
很遥远。
……
“千，醒了。”
左千金睁眼见到一望无垠的碧海。
和伸手仿佛可以抓到云彩的霞天。
太阳在碎如棉的云间被搅散似蛋花，金光在卷成刀的海水中被切割成钻。
左千金一低头也闻见胸前的鸡蛋花香。背靠是大石，坐的是石台，而身边，是小鬼。
“死后就是这样的世界吗？”
左千金扁扁嘴，努力说服自己也不哭也不闹。
小鬼纯真笑笑，“为什么这样说？”
“每个死掉的人你们都给她献花么？”她指胸前黄白的鸡蛋花圈，“好香。”
“每个死掉的人都能看到日出吗？”她指眼前的景色，“还是，因为我最后看到的是日出，你用障眼法唬我。”
“又或者，这里是天堂，”她指指自己，“我这样的瑕疵品，也能上天堂么？”
小鬼抓下她的手指头收起，“这是日落。”
左千金惊讶，才看过沙漠日出又看海上日落，“你这是把我带到哪里了呀……”
小鬼想解释：是你把我带来的。终是沉默。
“‘有一天我独自看了四十三次日落’，”左千金吸吸鼻子，“你不会真的是小王子吧？”
傻。小鬼伸出手想摸上她的脸。伸出来的手是孩童稚嫩的小肉手。
“这里这么暖和，你守着我，我睡一会儿可不可以？”
“好。”
他伸手牵住她。
落日余晖，海鸟飞还，海面波光粼粼，天云默默缱绻，海边有一对姐弟背靠大石小憩而坐，牵手而伴，海风送暖，惬意拂面，一时间让人想起，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此间久坐，仿佛永无海枯石烂。
该可海枯石烂。
……啊，以上是理想中的画面。
真实情况是——
巨石之后人来人往，时有喧闹，似乎，这里，该是一个旅游景点？
所以这美好的油画静物般的日落场面，当然不是“小王子”和他的“鸡蛋花”独享了，而是和许多的大家一起欣赏留念。
只是，当左千金拉着小鬼讪讪而出，不少正在对着大石拍落日的游客就傻了眼：
这怎么！这么没素质呀！
专门拿碎石围起来以示禁入，这俩孩子跟不知道似的！
居然还，还坐在了这唯一有眼睛的Ko Te Riku摩艾的阿胡身上！！！简直了！
左千金挠挠头转转脑袋：
哦。复活节岛哇！
随后呆似淡定地拉着小鬼走出围栏，在一片指指点点中没皮没脸地逃远。
“干嘛去？”小鬼倒是跟她走，就是担心左千金不靠谱，这地界他可不熟悉。
“找地方睡觉！”左千金答。她乱七八糟的时差该倒一倒了！
没多久进入岛上唯一的小镇，敲敲民宿门，左千金乖脸笑说几句西语就搞定。
只不过当人家要收钱、左千金犹豫要赊账的时候，小鬼抢先就把路上捡来的石头幻化成钱，递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五堵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