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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初遇 ...
(现)
柳远最近半夜总是被一个电话吵醒,像他这么地道的强迫症患者如今普遍,电话消息原是秒接秒回。
就像这个星期,从周一开始连续六天,每天他刚放下手机揉眼睛打算睡了,熟悉到厌烦的铃声突然响起来,手一伸还没碰到就挂了。
先前以为是广告电话,周三否决了。
午夜凶铃的可能性极小,都凶一周了他还没见半个鬼影,第二天一早看号码妥妥是不详,或者哪个公用电话。
每天在他最困倦的时候,困倦到不能迅速伸手,没有立刻查号码的力气。
熬夜上工作和天性使然,熬到三点一刻是极限,不管前半夜怎么嗨,到点儿跟上帝预支的力气就给从脚底板抽了个空。
就算这样,今天也还是要试试。
他搅着咖啡边盯着手机屏幕上几个连续的号码,除了时间,没有任何联系。有显示的两个公用电话号码居然一个在厦门,一个在深圳。
南方的城市柳远没什么印象,作为生在北方长在北方工作在北方的植北好青年,对南方的印象只有诗词歌赋小桥流水和大白米饭。
今天正好直播球赛,他订了夜宵提前买好几罐啤酒,把手机音量调到最大放在手边,等着定时凶铃。
明儿是周末老子今晚不睡了,看谁他妈还给我开玩笑。
柳远坐定在沙发上,电视音量很小,球赛到白热化也没什么气氛,干脆去冲了个澡。
水淋着他,柳远突然觉得自己傻透了,查出是谁又能怎么样呢?熟人吼几句也就算了,万一是什么不法分子,人家在南我在北,几千公里我还能赶了去打他一顿?
他苦笑一声,突然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围条毛巾胡乱擦着头发,站在镜子前自恋了几分钟,门铃响了。
——————————
(校)
“辛…我说这字儿怎么念呐!”
“哪个!”
“就第一名这个,学霸啊。”
“辛祁,字儿都不认识想跟学霸交朋友?”
“得了吧,高攀不上。”
“柳远,这关系还就是攀上了。”
“什么?”
“开学联赛造不造?”
“啥?”
“足球,篮球,网球还有什么玩意来着…反正足球你他妈不会落下吧。”
“有比赛肯定去啊!”
“这个辛祁是我小学同学的初中同学的小学同学的…”
“什么鬼,别磨叽!”
“反正就是听人说不仅学霸还体育牛x,初二那时候省赛名额就是他抢了。”
“就是…”
“对,就是你没上那次。”
“……”
柳远很想爆句粗出来,至少能缓一缓怒值。那是他初二准备了一年的比赛,最后一场伤了没上,躺在医院收到短信,内容就俩字——完败。
他登时就傻了,觉得哥们心里也应该不好受,事后请大家吃了顿就没详提。
跟自己一起挤进人群看榜的眼镜于崇拍了拍柳远的肩膀以示无奈,柳远的成绩他知道,一个班是妥妥的。大抵这仇人相见的事是谁也不清楚。
“……”
“开心点,第一天呐。”
柳远考上的一中是个重点,通过中考成绩录取,暑假里就组织考试,到了开学那天查榜看分班,干净利落。
四眼于崇打小学就和柳远一个班,成绩中等,为人既仗义又臭屁——当然这是柳远的评价。
“喂…这回是分不到一个班去了,你小子,重点呐!”
“谁在乎。”
他们就这种交情。
“我说…新同学别给脸色,那是实力问题。”
“你怎么那么些废话!”
“你当老子说给谁听!”
“你们班。”
于崇努了努嘴,柳远十六班,靠东侧楼梯,食堂操场近,体育艺术馆邻,楼下就是书店,拐角天台,风水宝地。
“哦,下课来找我。”
“哦。”
柳远没什么表情,十九班的门牌一丝灰都不曾积着,桌椅整齐设备高端。那第一步就这么普通地跨了进来,几个同学抬起眼睛,说什么话他没听见,人差不多到齐,七嘴八舌。他找了个靠窗的三排位置。
辛祁是谁,他要找到。
没于崇说得那么恐怖还记上仇了。其实柳远清楚队里几个哥们的实力,他虽然是前队长,也不是独揽球场,主力防守都是实打实的,市里六七场赛一路过关斩将不是盖的!完败,对手绝对不简单。
这关系非但攀上,还得建立良好!找到人以后怎么办呢?柳远反正是打算清清嗓子,抑扬顿挫声情并茂献上一句:
大大请赐教!
——————————
(现)
急忙忙开门去,原来是外卖小哥,还以为打骚扰电话那货找上门来了,吓出柳远一身虚汗。
付钱送人之后,他琢磨自己好歹也一米八北方汉子,六块腹肌没有四块还是勉强凑凑的,自己地盘怕个啥!
电视里解说员仍旧孜孜不倦,像能把这场臭球说出花来似的。柳远放下披萨,略显疲倦地栽进沙发里,仰头盯着天花板。刘海还在淌着水,这北方二伏天气也真够折腾,说热不热说冷不冷,说是舒爽也谈不上。
时针直指一点,柳远在考虑要不要放首后摇。
病愈之后一切都自然然走在轨道上,于崇常说他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
柳远倒是不甚在乎,故友一个个来找他,建立新的友谊,顺便蹭吃喝。他一直纳闷为什么都没有前女友…
是一次事故,家里人无一幸免。远房一个亲戚来处理了后事,据说是在高速公路上追尾还是在高铁上出轨…他忘记了,总之主角光环只保了他一人。
医生很狗血地判了他失忆,全身上下没一点伤。他自个儿琢磨着应该哪里不对劲,又找不到其他理由。
他也是够乐观的,没了家人没了过去,根本没有人能证明他的存在,说是和世界没了联系都不过。
“居然一个人还挺乐呵。”于崇在他病愈后第一次来探,走时嘀咕这句话。
柳远觉得活着比较重要,人可以慢慢认识,说不定他小时候有什么灰暗史,忘了正好。
——————————
(校)
“好了,大家都到齐了吧。首先,为了熟悉彼此,大家轮流先来做个自我介绍吧!”
柳远因为这句话才从冥思里抬起头来,班里的各位都是很普通的学生,眼镜马尾,甚至有些桌上已经摊了辅导资料,重点学生果然不得了。
老师是个典型的年轻职场女性,谈吐看起来较为温雅,大概是语文老师,对学生的态度还是略显拘谨,大概没什么经验。
思考之间第一组轮到四排,套路还是一样,我叫xxx,来自xx中学,一堆爱好请多关照。那女生用不知道哪国语言道了一句“多指教”之类的话,看起来逼格很高的样子,班里一片欷吁。
“辛祁。”
第一组第五排,站起来一个男生,一头墨色如洗的碎发,藏青色的连帽外套,柳远能看见的他侧脸略显瘦削,甚至泛起一种病态的惨白,眼帘半垂着。声线平缓而沙哑,少年独有的青涩。整个人呈一种生人勿近的冷色调,明明伏天刚却竟让柳远打了个寒噤。
“呃…这位同学你来自哪个学校?”
年轻的老师大概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轻轻掰着粉笔略显紧张。
“十一中。”
这就是辛祁?竟连吐字都如此吝惜,柳远瞬间感觉有些同情这位年轻老师,感慨这大大不太容易攀呐…
“这样啊…那你有什么爱好吗?”
柳远坐直身子想仔细听,他觉得应该会听到足球或者其他运动,毕竟于崇都把他捧上天了。
“没有。”
男孩回答地很干脆,声音意外地有些好听,然后继续干脆地落了座。
“这样啊…那第二组。”
老师很尴尬扯了一个笑,手上的动作很僵硬。
柳远自动屏蔽了之后大家的发言,觉得世界开始崩塌。
足球几乎是他的命,小学开始一放学就踢着玩,然后再到正经一些的训练,被老妈揪耳朵数落,牺牲所有课余时间,甚至现在的成绩都是为了换老妈一句“上重点带你去现场看世界杯”。这大概就算是热爱了吧,训练苦,但是能换取胜利,那是对他的肯定。如此这般竟然还是输给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并且自己视作生命的东西居然在别人那里连爱好都谈不上。
“辛祁…新奇…辛弃疾?”
“什么?”
“你觉得怎么样?”
“第一组那个吗?”
“啊。”
“很帅啊…然后蛮有个性,忧郁深沉型。”
旁边的女生小声谈论着他,冷言冷语的少年,在柳远心里抹了一层灰。
——————————
(现)
将近两点的时候柳远几乎睡着,头歪到不正常的角度硌住气管,打了个激灵。
我在干什么啊。
他揉了揉眼睛,很疲惫又很随意地扯了扯嘴角,算是自我嘲笑。为了几个陌生看似毫无联系的电话守到深夜,喝咖啡订外卖上闹钟听球赛,说不定只是莫名其妙的巧合,广告电话正巧都打他那儿去了,电信公司乱码了。
这是难得的周末,光棍柳远不去联谊约会居然在家等广告电话,难怪找不到女朋友。
他呈精神分裂状让心里几个小人劈头骂了自己一顿,继而决定再等一等。
这才是柳远,毕竟醒到这个点了,说不定会挖掘出很有意思的东西。要尊重做下这个决定时的自己。
难怪找不到女朋友。
一分钟,两分钟。他拿起手边的遥控器和小零食,强迫自己由内而外清醒。
那场臭球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的,体育频道现在是人物专访,一个新晋球员,他没什么兴趣。
柳远喜欢足球。
这个概念应该再细化一些,改为“以前的柳远热爱足球”更为准确。
当他在亲戚的带领下走回自己家收拾东西的时候简直吓哭,房间墙壁上四五张某某球星的海报,奖杯证书陈列在书柜上,书柜顶有一个某球星签名的足球,相册里很多几年前世界杯现场拍的照片。以及墙上那些用小塑钉钉着的一些,不,是很多小纸条,貌似是他以前的训练计划和比赛时间还有策划战略,以前每个队友的身体素质,优势所在…很多很多,上面的名字和地点他一个都想不起来。压在桌上的合照是在绿茵场上的,绿白分明的界限,因汗粘湿的发丝,少年们一脸阳光灿烂。他似乎都能闻到那种淡淡的汗腻味弥散在空气中,却丝毫不能冲击到他空白的记忆。
他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有一项如此投入到如嗜毒的爱好,甚至看到这一切都有一种听别人故事的感觉。
最后他清空了这个房间里他认为碍眼的东西,关于足球只留下一本相册和签名足球球衣,前者纪念后者看起来蛮有价值。
因为现在的柳远并不是很喜欢足球,他可以像是本能一样谈论足球,一眼看出谁真有本事练过几年,但对这一切表现不出一丝一毫的热忱。至少在足球和窝家里之间他会毫不犹豫选后者作为周末消遣。
几个哥们问他为什么,他自个儿也不清楚,还一脸淡然地调侃自己已经到了大叔的年纪,热血青春都燃成灰碳了。
不过让他一直引以为豪并且日渐平坦下去的四块腹肌应该是之前痴迷于足球的结晶。
———————————
(校)
柳远是记得让于崇下课去找他,不过现在忘了。
最后一组还没开始介绍,下课铃就打得慌里慌张。年轻的语文老师紧张到连自己姓什么都没讲,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是语文老师,还在犹豫着是先下课还是继续。
“老师…先介绍完吧。”
第一排一个矮个子男生指着课表,示意下节课就不是她的了。
“啊啊…那就继续吧,抓紧时间!”
柳远叹了口气,知道这老师只是助教之前他都比较忧虑。做自我介绍的时候他很坚决地提到了足球,这是属于孩子幼稚的执着。
“柳远…柳永?”
“这…你在脑补什么…”
“长得帅名字就必须跟诗人搭上边蛮?”
“这个嘛…你问我我也不知道,还有辛柳都是词人吧…”
又是旁边这两个女生,柳远还是第一次发现名字都能想出花样来。
不过对于她们把自己归为“长得帅”一列还是高兴不止…
对于辛祁的事情他打算看着办,总是同学,柳远不是为了这么一点小事摆脸色耍脾气的人。这个…求教还是要的,虽然长路必是漫漫,为了梦想还是值得。
到了真下课的时候班里才算开始相识,男生大多开始搜索漂亮妹子搭讪,妹子大多拘谨地和身边人开始小对话。
柳远则是从教室后面走过五六个小组,站在一下课就望着窗外面无表情的辛祁桌边。
这人性子真闷,一脸高冷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柳远之心声。
辛祁脸色很僵,下课之后也完全没有要融入这个班级的意思,侧着脸看窗外绿地的那棵大榕树或者别的什么,反正心思绝对不在教室里。
柳远顿了顿,人家太入神,完全没有注意自己的靠近。走近之后倒是看清楚了脸,原以为第一次看到的那种惨白只是光线问题,实则不然。像是病入膏肓的这种颜色使得侧脸看起来比远看更加瘦削,但是脸的线条轮廓浑然天成,眼瞳的颜色很淡,显一种黯淡的深褐,跟小树皮似的。总之让人感觉到一种病态之美——林黛玉咯。
他立马驱除了这些对新同学的乱七八糟脑补,人家也是很俊气的,跟林黛玉沾上哪门子边!
“辛同学?”
柳远只是轻唤了一声,这个称呼似乎哪里不对,并且音量小到瞬间淹没在教室的声潮间。
他居然回神了,一脸平淡看着自己。
既不是因为他打扰了自己思考的恼烦,也不是对同学主动找自己说话的新奇。
这种平淡让柳远感到害怕。
“同学…你好,我叫柳永…不!我叫柳远!柳远!”
一时激动带入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柳远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尽量让自己在辛祁超脱尘世的注视下显得正常一些。他仍旧没有表情上的变化,柳远只得鼓鼓勇气继续说下去。
“听说…你初中时候也踢球?”
“嗯。”
柳远感觉整个人都蒸发了,尽管辛祁仍旧没有移开注视没有换个表情,但总是发出了类似回应的音节,让他感觉并不是被无视。
“我一哥们说你踢得特好…既然一个班,以后记得带我!”
这个附赠傻笑的近乎套得即生硬又拙劣,柳远自己都这么觉着。
“嗯。”
辛祁大概是明白了自己的来意吧,并不是很上心。移开视线继续看着窗外,算是答应?
柳远也觉得没什么话好说了,他倒是真想问个彻底明白。其实他就是这么死乞白赖的人,但是对方态度前所未有的冷淡,总不能拽着人家衣领问个清楚吧。
耸了耸肩,柳远还是又从教室后面走过五六个组回到自己位置。
——————————
(现)
最后十分钟,距三点一刻还有最后一分钟。
柳远打开冰箱拿了冰袋刺激太阳穴,风油精那味儿太重,刚洗澡他不想沾得满房都是。
站在冰箱前,他伸手打开,顿了几秒钟,冰箱里生鲜食蔬的味道扑面而来,刚刚饮了啤酒他倒觉得有吐意。
抖着手拿出冰块,他已经不知道自己的执念何在。就像一只溺水的动物,疯狂抓划着身边的水,丝毫阻止不了下沉,平静的水面告诉外界它无异常,心中却急于抓住线索,像救命稻草,一丝一毫也好。
不管如何无理,自己又如何无力。
手上一阵湿冷,静脉急剧收缩,冷冻到碎裂的感觉传递至全身。
他笑笑,刘海半湿着没风不干。
甩掉冰块处理好积水之后,柳远象征性地看了看钟。
——三点二十。
手机没响,甚至屏幕完全没有亮过。
真他娘的傻到家了。
起身往藏柜走去,说是他今天特别焦虑也好,智商剧下也罢
他想喝酒,不试过那种由酒精麻痹神经的半痛觉完全不能比较出左胸腔里面是什么感觉。
我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
他拿出倒置的玻璃杯,加了冰。
毫无预兆地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深褐并澄澈至通透的色彩注入杯中。
对一切都熟悉但陌生得可怕。
端起。
这种平淡到令人发指的感觉。
饮尽。
一个人在家里闷到喝完整瓶古巴朗姆酒,如果说给于崇那小子听,又会被笑话的吧。
恍然间头一分沉似一分,半趴在厨房与走廊间的吧台上,很不争气地看向躺在沙发上的手机。
喂,不管是谁,打个电话给老子。
玄关处传来开门关门声,脚步声,旅行箱拖在木地板上的声响。柳远什么都听不见,或者听见了也没力气好奇,脸色潮红,腰杆软得紧。
“你是疯子吗?”
这是谁的声音。
——“辛同学?”
柳远迷迷糊糊使劲把眼皮抬起来一条缝,想抓住这两句交叠萦绕在耳畔的话。
我不想只做那只溺死的动物。
看不清看不清!来人个子大概与自己相仿,挡住了客厅的灯光,大概外套是藏青色之类的…冷色调。
力气不足以支持眼皮与大脑共同运作,柳远还是带着无数问题关了机,眼前一黑。
“辛…同学?”
这是他关机之前最后一句话,不带任何意识,没有记忆作梗。
站在柳远身边的男人顿了顿,舒缓开眉头,架着他回了房间。
——————————
(校)
第一天老师大都是自我介绍随意漫谈,跟初中无大出入,柳远支着胳膊在想初中队里的事,到这所学校的只要他一个,于崇本来就是看热闹的…什么时候能再组个队比几场赛。
现场世界杯的场景还在记忆力挥之不去,那种震耳欲聋的呐喊助威,狂热到感染所有人的气氛,这才是足球,他的梦想。
组队得先找队员吧…柳远又想到了辛祁,于崇这么提那他以前肯定也是队长,组队肯定要带他啊。柳远很恼烦地抓着头发,如果刚才没脑子一热去打那个招呼现在也不必想着怎么再次交涉,这样的高手放过可惜,劝人入队看起来很难的样子,不邀请好像也不甚道德,宣传出去等他来报名不太现实………
上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大家都疲倦地打着哈欠收拾东西,柳远已经快抓下来一把头发,外交宣传以前自己都没有烦恼过,全是队员自己组织。柳远并不是善于言辞的人,反应也异常迟钝。
慢吞吞理好新书和包,教室里走了个空,柳远环顾四周,第一组第五排位置上人似乎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那是他烦恼了一上午的辛同学。
“辛…同学?你不走吗?”
“……”
没有任何回音,这次柳远很自信自己的音量,而且教室里静得出奇。
“啊……”
柳远心里很翻腾,不知道说些什么暖场,场面尴尬得直掉冰渣,他从没见过性格如此恶劣的人。
“你是有什么事吗?好像不太喜欢说话的样子……”
柳远在心里甩了自己两巴掌,自己居然说出这种别扭得跟女生似的话,装知心姐姐蛮?
辛祁收回流连窗外的视线,看着这个半挎着包,笑容灿(gan)烂(ga)的男生,脸很干净,但事管太多。他仍旧没有回应,就这样注视着拘谨的柳远,没有伤害也不是嫌恶。
“那………没什么事我先走咯。”
柳远把那字音拖得特长,咬字都不是特别清晰,这样被注视是一件很难受的事,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目光啊,老子总消受不起。
他把双肩包的另一边背上,慌张转身想逃离这个人的视线范围。他记得这人说给最长的一句话…他听到过的,只有“十一中”仨字儿,还不能算是一句话。如果他小子是十中的,柳远很怀疑这辈子都不能在他嘴里听到多于两个字的词汇。
“哎哟,跑什么呢!”
“你怎么在这儿。”
“不是你他妈说下课找你吗,老子站这儿等你半天了!磨磨蹭蹭……”
一出门就跟于崇撞了个正着,合着这小子还在门口都看见了。
“那你看见了?”
“什么?”
“就那,辛祁啊。”
“嗯……”
“嗯什么啊,给点意见呐。”
柳远不耐烦给了于崇一膝盖。
“给什么意见,你男朋友?长得是还不错……”
于崇装作很惊讶地看着柳远,调侃下去。
“我操你妈男朋友!”
“那我给个屁意见!”
柳远觉着自己身上都能煎豆腐,五脏像着了内火,一个劲往外窜。
被强行喂了一点水之后,很模糊的一点意识吊着他问话。
“你…谁啊…”
柳远很不识相地乱动着,扒拉起自己刚因为冷穿上的衬衫的衣领,几颗扣子很无奈地被他粗暴扯下。
“辛同学。”
男人坐在床边让他枕着肩膀,一边尽量安稳着他的小动作,一点一点倾斜着水杯,耐心之至。
“同学…老子上过学认识…认识个屁同学……”
柳远对于男人把自己扯领口的手挪开的动作很是不适,挣扎且不听话。
“喂…”
辛祁很是无奈,回到这里面对的居然是这样一个格盘,醉成一滩烂泥,满嘴胡话的柳远。他没有想像过再次见面的场景会是如何,但就算想破脑壳也不会想成这样。
“…难…难受…”
柳远一把掀开人家给他盖好的被子,按着脑壳感觉胃里一阵倒腾。
辛祁叹了口气,感慨这就是柳远的作风。小心给他拍着背,甚至来不及消却一下旅途的疲倦。
湿毛巾换了一条又一条,水都浸暖了才罢。幸亏是没吐,柳远也就这点好,酒后留德。
辛祁拧干了毛巾挂起来,细碎的短发墨洗一如从前,镜子里他看见自己,眼神也如从前黯淡。
“睡着了?”
他轻喃着,床上人脸半掩进被子里,却仍挡不住两颊一片潮红,呼吸间氤氲着浓重的酒气。
不甚沧桑,看来他是过好了这几年。
辛祁木讷着靠在房间门口,看着他很久,或许十分钟,或许二十分钟,直到腿酸胀的感觉完全都消失了。他很想抽烟,自己是打心眼里讨厌那种呛人的味道,此刻却也萌生出柳远喝酒前的那种想法来。
还是没有尝试,他转身出去顺便带上门。这里的一切甚至能熟悉到骨髓里,与记忆混搅起来,缱绻不清。
—————
“柳远,我觉得吧。”
晚自修结束已经十点,今天恰是没作业,柳远绕是围绕组球队这点想了一下午一晚上。一下课就找年级主任填报表,上课就写写画画要么盯着辛祁想事情。
于崇坐在床上,盘了盘腿,一句话故意不说全让柳远等着。
“你有时候娘们起来比娘们还娘们。”
柳远只是瞄了他一眼,还指着人商量对策,这也不是他宿舍,不好发作,憋得直冒火。
“那你说,怎么办。”
“人不理你就不理你呗,还杠上了,我说你怂不怂。指不定那小子还没什么本事呢,你倒在这里想东想西,磨叽!别吵老子睡觉,走走走走走…”
“也对…对你妈啊!就知道你也没办法。”
于崇半推着柳远出了自个儿寝室,回身跟几个室友道了声歉。
其实柳远不想回自己寝室的理由很充分,组队问题一大堆睡不着。
辛祁跟他同寝。
柳远又恼烦起来,今天盯了人家的侧脸一天,辛祁除了上课上厕所其他时候都看着窗外,不说话不交谈,北风这正落叶的冷天气,他倒是能看出花开。
没有任何突破口,这人就像一堵四面方正的墙,没有落脚点饶是猴子也怕不进去。
就算是墙也该有缝儿吧,这小子就他娘的连条缝儿都没有!
其实柳远不必过多在意他,只是这人死脑筋,或者说重度强迫症,见你还就赖上了,这么个情况除非辛祁入他的队,否则他就是死也觉得不爽,像是歪着摆的书,一半悬空的笔之类的事。
柳远手插裤袋里忿忿回了寝室,室友的名字都还没记清楚,迎面走去怎么称呼都不知道。正想着,就到了门口,大家整理东西的整理着,顾自己忙活也不开口,安静得厉害。
这本来是很正常的事,第一天嘛,大家都不熟,也是难免的。
柳远在此时就觉得是被辛祁传染的。
于是他也闷声进去,下铺抬眼瞧着他,一副想开口打招呼还没措好词儿的样子。
“你姓什么?”
“柳,柳远。”
“哦哦哦,我上铺这个吧,我齐子胥。”
“哦哦…”
这下柳远想起了白天两个女生说辛柳两词人的事,不光辛柳还出来个伍子胥…
大概没几天就混熟了。
辛祁正洗完脸走出来,头发因水粘在额边鬓角,刘海细密而深沉,这词只能说用得恰当而并不是用错。
他打柳远身边走过,不知是刻意还是无意看了他一眼。
柳远也因此看见了他左袖上别的一块黑布。
他瞬间感觉五雷轰顶,原来是人家家人过世了。他今天观察了一天竟没有丝毫察觉,自己还傻逼兮兮地去问他有没有什么事,难怪人家要用那种眼神看着自己,换了他他也会懒得解释。
正想着找机会道个歉,为什么要道歉?这是就是柳远的思考方式。辛祁从阳台走回来,而柳远还像个傻子一样站在寝室中间。
于是过道有点挤,辛同学走了过来,柳远才打了个激灵发现自己还没洗漱啥都没干马上熄灯!于是刚迈出一步就感觉勾了什么一下,然后自己乱抓一通向前倾去。
他绊到的是辛祁,抓到的是人家胳膊。
噢,现在他明白情况没有糟糕,只有他娘的更糟糕!
辛祁也显然有些措手不及,本来自己站得稳,无奈胳膊被人扯着。虽然他知道摔倒之前抓东西只是为了保持平衡,但柳远这个动作非但没能保持住,反造成了现在两人以诡异姿势倒在地上。
学校待遇不错,是木地板,就第一天也没人拖过,脏了点,很大动静就是了。
其他两个室友就差没把嘴张成O型,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两人,暗自觉得柳远上辈子得作多少孽,才能倒这么个大霉,惹上一个闷罐不讲,人家怒值还是待定。
柳远是倒在下面的一个,本来被拌一脚就够惨的了,他偏偏还抓着人家胳膊,一路下倒就变成手了。哎哟一声之后没来得及睁眼就感觉身上没什么重量,奇怪自己明明往前倒的,晃荡之后才抓到他胳膊,依照这种方式人家怎么也得倒在他下面或者压他身上才对啊!
于是他睁开眼睁开眼睁开眼…
辛祁两膝环着他左腿跪着,单手撑在贴近自己太阳穴的地方,脸正对着自己微微喘气,看来突然矫正成这个动作很艰难。外套拉链没拉,衣襟两边垂下来。
这是什么?!
人家没开口,柳远足足过了三秒反应时间才发现自己还抓着人家一只手。然后带着惊吓和恐惧好生放开。
辛祁没有移开目光,用另一只被柳远放开的手撑着地站了起来,过程中一直看着他,没有说话,没有白眼,没有任何发火的征兆。
当然也没去扶他一把。
柳远在他站起来之后很识相地一骨碌爬起来,人家就是为了不压他身上居然单手撑着地,还好有膝盖缓冲否则腕骨会断的吧…没给他磕头就不错了还指望人家扶。
起立之后犹豫了半天他也没说出一句道歉或者道谢的话来,知道自己不管说什么他也不会回答,这么多人看着,怪尴尬的。干脆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算了…
“噢,我什么都没看见!”
另一个没自我介绍过的室友放下手里的书夺门而出。
“呃…我出去有点事儿。”
那家伙是叫齐子胥吧,也夺了门就走。
什么破室友都是!柳远现在不能驼鸟心理了,正好大家都走了。
“辛…辛同学?”
辛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倚着桌子翻开书看了,柳远这么一唤,他抬起眼睛看着他。
又是这种眼神,柳远每次看着就啥都说不出来。
“那个…刚刚不好意思啊,你手疼吗?有受伤吗?”
“没。”
柳远尴尬着憋出来的道歉换来了一个字。
“那…谢谢啊。”
“嗯。”
尴尬着憋出来的道谢又换了一个字。
于是他想起了辛祁左袖别着的黑布,又在心里抽了自己一巴掌,就不说话了。
室友二人也一直到熄灯才回来,这俩人真怪,不就是俩大老爷们摔了一跤蛮,姿势是比较诡异…自己又不是女生,是女生还能嚎一嗓子。他能想到的可能性只有一种,这家伙绝对不好惹,不会是□□总裁青帮混混之类的吧,大家都知道只有我不知道吗…
柳远觉得世界已经只剩下苦难和安静了。
现代和校园一起叙述阅读起来可能不便,但也按照顺序揭开了很多谜底///H之类的我会按要求考虑,这里新手一只,请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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