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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古怪朝廷 ...

  •   “啪——啪——啪——啪——”绚烂的烟火,在空中绽开,将雪映着的微红的天空点缀成一幅五光十色的华丽画卷,美得张扬。
      慕容映寒从回忆中惊醒,下意识地抬手遮挡自己的眼眸,眉头微皱,无意欣赏。她并不喜欢烟火,美则美矣,只是,在边关,烟火常用来传递信号,往往意味着战争的开始,流血的开始,牺牲的开始。

      定夷王府。
      慕容映寒抱着一堆东西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走入。离开的时候只能翻墙,回来的时候却不得不走正门,还真是讽刺啊。这就是长安城,慕容映寒苦笑着想。
      总管福伯早已等在门口,一把年纪了,哆哆嗦嗦地站在那里,看起来好不心酸。慕容映寒抽手从怀中取出一个木盒递给他,说:“福伯,今儿个一天辛苦了。映寒与骁是出生入死的兄弟,您又是映寒的长辈,自然不必拘束于那些俗礼。映寒如今住在府上,叨扰之处,还请您多多担待。这点心意,望福伯务必收下。”见他推拒,又笑着补充道:“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给您补补身子。王府里上上下下还都指望着您呢。”说完,并不容他拒绝,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福伯打开盒子,是一只百年人参,价值自然不菲。心中涌出丝丝暖意,脸上这才有了笑容,将东西仔细收到怀里。
      这个白将军年纪轻轻就扬名在外,郡王与他情同兄弟,老爷对他赞许有加,连一向不喜武将的夫人也对他颇有好感,府中上下虽从未见过他,但早已把他当作第二个主子。除了为他那赫赫战功,还因为大家心知肚明,如不是白将军有意照顾,单凭着自家郡王的功夫,能在血流成河的战场好端端地生活了三年,还立下些许战功,简直就是奇迹。
      原想着他作为统领三军的大将军会稳重些,没想到竟是另一个不好伺候的小祖宗。王府里何时像今日这般热闹过,前来拜访的人络绎不绝,一个也开罪不起,正主却一早就翻墙离开了,只留下个不懂得人情世故的呆子,让他今日废了好些个口舌,一直到傍晚才闲下来。
      后院,石桌旁。
      慕容映寒自斟自饮,好不潇洒。单手撑着面颊,看向一边,满带笑颜。
      真如她所料,耿直正寒着脸对着树干练剑。雪后,树枝上挂着一层厚厚的白,随他剑势,纷纷扬扬洒下,如阳春三月飘飞的柳絮。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英姿勃勃的少年,眸子清亮如孩童一般,不会撒谎,也不会拒绝,气急了并不发怒,只面无表情的找个地方练剑。
      十年了,有人离开,有人进来,大家都在变化。有人变得狠厉,带着满满的恨而努力;有人变得成熟,不再莽撞地意气用事;有人勘破生死,活在当下及时行乐;只有他,还是当初那个十岁的孩子,有家国天下的抱负,不喝酒,不赌博,不去青楼,闲时看看兵法练练剑,好得不像是个正常人。
      慕容映寒看着他,总会想起,入营第一天领军需时,他排在她前面,不住地回头,眸子清亮,对她说:“喂,小子!我肯定比你大,以后你就跟着我混了。叫我一声‘大哥’来听听。”“喂,小子!你这么瘦,以后一定得多吃点儿,放心,跟着大哥有肉吃。”“喂,小子!你枕头要掉了,我帮你拿,以后你就挨着我睡吧。”“……”
      偶尔也会想起,第一次战斗,他时刻护在她身边。小小的孩子,剑还拿不稳,奋勇杀敌的样子却严肃的很。混乱中,两人最终还是散了。那一次,她在血泊中躺了一天一夜,最终是他,不顾军令,将她拾了回去。她睁开眼,看到他唯一一次眸子里失了清亮,憔悴而哀伤。那一刻,她明白,他们都不得不要长大。
      小啜了一口酒,突然想起了什么,慕容映寒嗤地笑出声来。这家伙不傻,生气后就找个地方练剑,每每却都那么凑巧地找到了自己的跟前,像是在等着她询问,然后借机诉苦。只是这次,自己惹了他,倒不知他会作何反应,遂调笑着问他:“哟,我的耿将军,是谁惹到您啦?”
      耿直手下顿了顿,并不理会。
      慕容映寒觉得好玩,故意气他:“王府里可不缺樵夫。耿将军,这树少说也生长了二十年,您若把它砍坏了,让我去哪儿再寻来一棵一模一样的来赔呢?”
      果然,耿直听到这话后倏而回势,但也不收起剑,就往慕容映寒这边走来,边走边埋怨道:“小子,还不都是因为你!”
      “因为我?”慕容映寒苦笑道,“我也不想推你出去面对的啊。只是这朝廷内形势古怪的很,我看不透,自然不能轻举妄动。”
      这朝廷内的形势确实古怪,尤以皇上为第一怪。来之前就听人说,如今佞臣当道,左相柳睿林权倾朝野,一手遮天,其妹为贵妃,深得圣眷,生四皇子。又有外戚干政,皇后楚氏为太子生母,处处向着他们卢国第一氏族,朝廷内更有数不清的楚姓官员。两方势力明争暗斗,皇上不管不问,像极了无道昏君。只有一点,他死握着靖国军权,不让两方势力插手。说是军权在握吧,又怎么都不像,靖国军内部事务一切由骠骑大将军个人决定,包括赏罚升迁,所以就出现了极其可笑的一幕:慕容映寒从戎十年,由无名小卒做到辅国大将军,成为军中一把手,四国闻名,却一次都没有见过圣上。反正俸禄不欠,军需足满,她做该做的事,也乐得清静。
      前些日子大败尧军之后,慕容映寒终于接到圣旨,要其入京述职。这可是件大事儿啊,她带着一行人马不停蹄十几天,今儿一大早赶到长安城,顾不得休息,匆匆梳洗过后就穿着朝服进宫,却被管事太监拦在了宫外,说这几日圣上忙得很,要她改日听候传召。连宫门都没进去,慕容映寒了憋了一肚子火气又不能发泄,气呼呼地跑回驿站。程骁早已赶来迎接,非拉着他们一群人住进他的王府,又让厨子做了顿好吃的,她这才有些开心。
      小郡王程骁,父亲是骠骑大将军程杰,母亲是当朝长公主,从小含着金钥匙出生,深得皇上和太后喜欢。长公主更是对他分外溺爱,念着边关苦寒,不顾夫妻分隔两地也要将他养在都城。身为独子,他并不用面对兄弟斗争,温柔和煦的性子基本无害,这让他出了名的人缘好。长公主凭着当年辅佐皇帝登基的大功,在他幼时就为他求了一个郡王的封号,被封“定夷王”,有自己的府邸。
      本来他这般平平静静地做郡王就好,风光无限,衣食无忧。谁料到,三年前他去夷城看望父亲,不知怎么想不开了,非说要建功立业,为国效力,气得长公主千里寻儿,也最终未能将他带回长安。程杰倒觉得男儿志在四方,年轻时候多历练历练也不是什么坏事,就由得他去了,夫妻俩为此还大吵了一架。老将军们对他都颇为偏爱,只是他在都城整天舞文弄墨,武功学得都是花架子,只能做文职。身份那般显赫,有些富家子弟天生的矫情,细致起来又婆妈的很,所以军中年轻一辈,特别是有些军功的,都不愿与他多做交往。只有慕容映寒,觉得他这人心地善良,极好相处,饱腹诗书,温柔文雅,见识也多,常和他混在一起。不过这家伙确实婆妈,一丁点的小事情交代来交代去,有时真让人听得火大。
      总之,他们一行人住进了定夷王府。程骁有事先出去了。慕容映寒看收拾得差不多了,也拍拍屁股离开,只留给耿直一句嘱咐:“我最近谁都不能见,有来拜访的你就帮我推掉吧。”
      提剑过来,耿直朝她吼得气势汹汹:“臭小子,你明知道我不能撒谎的!”
      慕容映寒心中微叹,现如今,会喊她一句“小子”的,也只有他了。拿起杯子啜了一口酒,有些撒娇地回他:“冤枉啊,你看我为了不让你撒谎,不是特地离开了么。”
      她这番模样,狡黠得可爱,耿直饶是有再大的火气也发不出来了,无奈之下,轻言责备:“你这小子!别再喝了。”
      慕容映寒心里觉得温暖,笑嘻嘻地朝他晃了晃杯中的酒,说:“阿直,让我看看你现在的功夫怎样。我如此与你过招,你要是能将我杯中酒水洒落一滴,我便不再喝了。”
      “这可是你说的。”没有犹豫,耿直提剑而起。慕容映寒并未有大动作,只依仗着诡谲的速度,灵活的转动手腕,躲避他的进攻。耿直的功夫不弱,在靖国军中也算是顶尖好手,此刻与她过招却觉得自己像是被逗弄的猫,看得着,碰不到。
      慕容映寒尽显从容,她的凌光九思已练到第七层,突破了武器与招式的界限,凭着自己无与伦比的速度,躲避起来自然不成问题。闲暇间点评道:“不错,你的功夫又进步了。”
      耿直听后却并不觉得开心。自己与他同批入营,除去刚入营时的不适,一步步走来,他总是优秀到让人无法比拟的地步,甚至,无法妒忌,因为,没有用。正想着,听到人说:“刺她心脏。”
      下意识地,他将剑锋一转,直对着慕容映寒的心脏刺去,反应过来后,心里一紧,忙收势三分。慕容映寒未料到他会有这一招,强强躲过那一剑,杯中的酒旋了一个好看的涡,落入她的口中。最后一滴酒入喉,她将杯子“啪”地摔到桌上,有些生气地看着来人。
      那人得意地朝她笑笑,对耿直解释道:“出其不意,刺其心脏,他必会下意识躲避,带着臂膀旋转,或许能将他手中的酒逼落,只是你怕伤着他,先收了势,出手慢了三分。”
      “你这招用一次可以,下一次就不灵了。他也不是什么人都能伤到的,除非他愿意。”说话的是另一个人,从另一侧走来。这人说完看了一眼刚才那人,低声咒了句倒霉,扭头就离开了。
      另一个人也觉得倒霉,摊手耸肩撇嘴解释道:“今天是单数日子。不过,这阴魂不散的家伙怎么来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古怪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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