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爱你之前》九棵树

1、第一章

　　我的初恋从开始到结束，仅仅两个小时又三十四分钟。从那之后的日子，就只觉得缓慢拖沓，缓慢到我以为自己才刚刚分手。可是，难道不是这样吗？胤成哥的电话不是才刚刚挂断的吗？
　　“初一，我···我有话和你说····”
　　“胤成哥！”那一分钟的我仍然沉浸在被告白的喜悦中不能自拔，要知道和我告白的不是别人，而是被我自己喜欢了很久很久的胤成哥。
　　“刚刚··刚刚在楼下···”是啊！就在刚刚，就在楼下，胤成哥跟我说，‘我可以做你的男朋友吗？·····’“我逗你玩的！看你上当的样子，真笨！”
　　假的吗？！真的是假的吗？！我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也不能控制自己的嘴巴，张着嘴却就是组不出一句话来。我该说什么呐？
　　“嘟··嘟··嘟···”胤成哥挂断了电话。同时，也“挂断”了我和他。因为那之后，我们就再也没遇见了。我这才发现原来世界是很大的，错过的两个人真的很难再遇见。
　　那是过了多久啊!久到我天真的以为自己会一直一个人，就这样一个人一辈子。偏偏一枚突如其来的珍珠戒指打破了我原本的设想。没错！我被求婚了！没有表白，没有交往，只有求婚。向我求婚的人叫做陈慕。陈慕他说，交往目的只是为了了解彼此，可他我自己更了解我自己，所以不需要交往那么麻烦了。我们才刚刚认识吧！还有比这更离谱的事情吗？答案很肯定，那就是：有！我居然答应了。是那枚珍珠戒指有魔力吗？还是陈慕的眼神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总之，天知道我为什么会答应！也许我也只是想逃脱，逃脱只有我一个人的家；逃脱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
　　答应求婚之后的日子，我的生活确实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它不再是由我掌控。我自动的开启了忙碌模式。自古以来，筹备婚礼就是一件既热闹又疲惫的事情，尤其是中国式的婚礼。中国人的婚礼从来就不是为了新郎新娘他们自己，而是为了新郎新娘的父母双亲、七大姑八大姨、二舅舅五姥姥，甚至于那些八竿子都打不着的所谓亲朋好友。好让他们有个合乎情理的由头聚在一起，喝喝茶吃吃席。再送上一个同样合乎情理的八卦供大家交流感情，所以宾客绝对是不辱使命的本着鸡蛋里面挑石头的心情对婚房、喜帖、结婚照、双方家世等等一切进行最”由衷“的批评与指正，以此来宣泄生活上，工作中，很有可能还有买菜的时候和小贩讨价还价的不良情绪。然后新郎新娘表面上还得是带着十二万分敬意的去寒暄、应酬，其实心里早就骂娘了。
　　我现在就处于这种一触即发的危险边缘上，每天的日程塞满了没完没了的迎来送往、仪式化的客套和像电脑程序一样死板的自我介绍。我不知道陈慕家里这么多清气朋友，那些祝贺的、送礼的、来看新娘的，就像是排队买东西似的一个挨着一个来，络绎不绝，屋里的礼品堆成小山，专门有人负责登记造册。还有电话，最近这些日子电话不停地响着。从美国、英国以及澳大利亚和加拿大打来的电话。恭喜恭喜之声不绝于耳。陈慕的母亲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的向客人介绍我这个即将是他家庭成员的儿媳妇。不仅仅是陈慕的母亲，还有很多人都在为这桩婚事而忙碌、而情不自禁，特别是陈慕的母亲，忙着为我去定教堂，到饭店里定喜宴，找设计师定制礼服，找摄影师来拍婚礼纪录。我打心眼里清楚，这一切都是我从未有过的体验。我的家就是我和爷爷，从小到大，节日和爷爷一起过，生日和爷爷一起过，寂静且欢喜。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我更喜欢安静。眼前的繁杂琐碎扰了我的耐心，退堂鼓都即将敲响，还是只能佯装出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堆砌上激动和感谢的表情，伪装出幸福的模样，我想让陈慕和他的母亲感到满意，我不想让这个家的任何一个人感到失望和扫兴。
　　不过，我的演技远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糟糕。在临近婚期的一天早晨，陈慕接我去定妆的时候，他疑惑的问我：”你是不开心吗？“
　　我弱弱的回复他说：”没有。“边说边捋了捋耳边的头发，深怕陈慕看出些什么。
　　可是再多的掩饰在陈慕面前都是无济于补的。他果真如他所说的那般比我自己还了解我自己。他追问我：”那你是怎么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在这个被每个人看做是人生最美好的时刻，我居然没有热情去迎接，一切都让我感到隔膜和陌生，我是那么的格格不入，连呼吸都觉得是倦怠的。
　　“你肯定是忙累了，不如我们躲开这里，我带你去一个安静的地方散散心。”
　　安静？安静的地方？多么久违的词语！我忙急忙慌的点头表示同意，那样子说不上来的好笑，好像慢一会就没机会了似的。陈慕摸摸我脑袋，露出了不同与往常的表情，我以为是这样的决定让他为难了，毕竟婚礼在即。我侧身抱着陈慕，小心翼翼的问道：“可以吗？我们可以在这个时间出游吗？”
　　陈慕没有回答我，只是又摸了摸我的脑袋。
　　坐在飞机上，我才回过神儿来。似乎是陈慕有意更改了我们定妆那天的行程，不然的话，我很难解释为什么陈慕的母亲没有丝毫的抱怨和不悦。为什么会有一架HAWKER800XP的私家飞机恭候在机场。看来，我对于眼前这个男人，还有太多太多的不了解。但是，这种不了解要比自以为了解的了解好太多太多。我确实是太累了，近来发生的一切都太出乎我意料，我不愿意再想了，我现在不是挺好的嘛！
　　我们穿梭在蔚蓝色的上空，我的感觉像极了是乘坐小叮当的时光机器，整整七个小时之后，我们到达了目的地。
　　在这里，到处是夏天的棕桐、刺眼的阳光、蔚蓝的海和烫脚的沙滩。陈慕显然是来过的，对待这里的一切都是很熟悉的样子。他同意我选择了一间面朝大海的房间住。这里给了我一个难得的安静之夜。偏不争气的我难抵困意，天擦黑就一头栽进梦乡。
　　是你吗？胤成哥···胤成···哥，是你在笑吗？这梦的背景太朦胧了，以至于我想象不出身处哪里，我们在哪里有过这样的开怀大笑？在欢快的气氛和跳跃的节奏中，你的面孔是何其的模糊，甚至若隐若现，但我知道，就是知道，那就是你，你就是胤成哥，你在哪里？你还记得我吗？你别走！
　　清晨，我挣扎的从梦中醒来，站在弧形的阳台上。看着一只孤单的海鸥从脚下歪歪扭扭的滑过。怎么会梦见他？我哭着问我自己。曾经我执意早早的睡下就是为了等待他在美丽的梦中到来，却每每不遂人愿。如今他肆意的闯进我的梦中，带给我的只有深深的无奈。接连着好几天，同样的梦总是如期而至。我越来越害怕夜晚的来临，心中满是愁绪，脸上也满是愁容，双眼所及之处更是哀愁。一时间，阳光、沙滩、海浪都提不起我的兴趣。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的陈慕显然手足无措，频频问我：“你还好么？”我也频频回应说：“I'M OK!”
　　晚上，在紧邻大海的露天餐厅里，面对这一盏橘黄的玻璃烛灯，我们吃着晚餐。夜晚的海是看不见的，漆黑一片，只能通过由远及近的片片涛声，想象着它的广大。除了海的声音，四周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陈慕的脸在暗处，有些闪烁不定，跳动的烛光浓缩进了他那双着急又愤慨的眼眸。
　　“你是不是觉得一切都太快了？”陈慕问的相当恳切。
　　如果结婚前的新娘都像我这个样子，新郎恐怕会疯掉吧。陈慕会这么问已经算是蛮有绅士风度的了。看着他迫不及待的解释并且承诺，如果说我不愿意现在结婚，他可以无期限的推迟婚期。
　　我在心里狠狠的骂自己，怎么可以让爱自己的人这么辛苦，这么难过，这么没有安全感。我牵上陈慕的手，凝视着他的眼睛，告诉他我是愿意的。陈慕站起身来把我拥在怀里，我的侧脸紧紧吻着他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