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三世一生》覃姒

78、第 78 章

　　十五的家宴，义直王妃强撑着病体入宫给太后磕了头便被人扶着离开了，义直王爷定定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满眼都是担忧。嘉仪和晫儿都到了上桌儿的年纪，但只能略喝些菜粥。只到底嘉仪因着小时体弱未见多少人，如今看母妃不在，吃了几口便扁着嘴哭了，抱着她的奶妈子急忙去哄，却不见成效。太后皱眉道：“嘉仪年岁还小，意思意思也就罢了，把她送去宁容华处吧。”
　　晫儿也是第一次见皇姐，看到和他差不多的宝宝哭，也并没有像其他孩子那般跟着瞎参合，反而拍手笑了起来，倒是个鬼灵精，饭桌上的气氛也松了下来。
　　年过完了，皇上的政务也跟着来了，第二日各属国的使臣进宫朝拜，还有一些紧急的折子要处理。倒是皇后挂念着义直王妃，第二日早早儿地坐着凤辇去了义直王府。
　　义直亲王虽不放心爱妻，却想着皇后与她素来交好，于是只敲打了几个近身伺候的大宫女便上朝去了。只亲王上朝走得早，并没看见皇后与平日不大相同的步伐。
　　义直亲王挂念爱妻，在早朝上也是心不在焉的，好容易熬到下朝想着尽早回去，却被李德全留住了，即使心里不耐烦，也得跟着他去了玉清宫。皇上早在殿内等着，看见义直亲王来了，笑道：“朕早等着皇兄了。”义直亲王耐着性子跟周则焕周旋，只周则焕说了几句，便将话题转向了北漠，皱眉道：“从探子传来的消息是北漠三皇子造了反，如今正是内乱的时候。只这三皇子朕也是见过的，颇有些能耐，有些人上奏劝朕动手。。。”说着看向义直亲王。
　　义直亲王本来也不喜吃茶，遂桌上的东西都没有动，又听得是正事，也跟着周则焕说了自己的想法，却觉得越来越疲乏，眼睛也渐渐地睁不开了，心下一紧，吃惊地看向周则焕平静的脸，诧异道：“皇上，竟。。。。”话还没说完，便栽倒在了桌上。
　　可惜他昏睡了过去并没有看见，从周则焕后头的屏风后转出一个人，却正是本该出现在自己府邸的皇后娘娘，后头还跟着些人轻手轻脚地将义直亲王抬到了早就准备好了的密室中。
　　密室中早有人等着了，一个是长安城内最著名的秦大夫，另一个则是穿着苗族服饰的舞凤了。两人见教主跟在当今圣上后头进来，心下惊愕，但不敢表露一丝一毫。舞凤头一回见到教主，忐忑地跟着秦朗一起行了礼，便听得秦朗道：“教主，都准备好了。请教主先用内力将王爷体内的蛊虫赶出来，余下的便交给属下了。”
　　皇后了然地点头后，坐在已经被扶好盘腿坐着的义直亲王后头，秦朗说清楚了内力走向后也不再出声，将义直亲王的手腕儿放在铜盆上头。皇后见一切就绪了，便运转体内至阴的内力传到亲王体内，带着亲王的体内运转，过了一会儿才发现了阻塞的地方。
　　那蛊虫是至阳之物，遇到了皇后的内力后很是挣扎了一阵子，最终敌不过，才一动不动了。皇后见状，更是沉住气，将蛊虫推向了义直亲王的手腕儿处。秦朗见亲王手臂的经脉有了动静，忙将其手腕划开了一条小口。
　　那手腕初时还流了些血，只不一会儿便像是留光了似的再没有动静。周则焕在一旁焦急地看着，虽然眼前几人都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只他到底也就着昏暗的烛火看到了皇后额头上的汗珠，又见亲王的手腕有了异状，忙目不转睛地看着。
　　只见那条胳膊上的突起慢慢地朝伤口移去，在周则焕有些焦急的目光下接近了伤口。那蛊虫体型有些大，又将伤口处的皮肤撑开了些许，一个蓝莹莹的小虫儿伴随着伤口迸裂形成的血珠儿缓缓地滑了下来。
　　那蛊虫脱离了亲王的身体后，也再感受不到皇后那极寒的真气，身子也不再僵硬，它摆动了一下，便向亲王手腕的伤口处冲去，想要重新回到亲王体内。舞凤早等得不耐烦了，她从小与虫蛇为伴，自然是不怕那小小的蛊虫的，看那蛊虫似是恢复了意识，上前一步将其按在了檀木盒内。
　　秦朗见蛊虫被收，连忙招呼着侍立着的侍卫将亲王抬进了早已煮好药的浴桶里。亲王因着方才放了些血，似乎有些清醒，但手脚却使不上劲，想张嘴说话也没力气，突然被放进浴桶里，却被浓烈的药性折腾的又昏迷过去，只不过，在昏迷前，他却看到了一张艳丽的脸。
　　却说皇后收了功，周则焕见她似乎摇晃了一下身子，连忙去扶，却没想到，手刚碰到皇后的后背便能感觉到一丝水气。周则焕连忙摸了摸皇后颈后露出的中衣，只感觉到湿答答的，竟是出了这多的汗，连忙让皇后去了上头换衣裳。
　　皇后也是侥幸，若不是她从前世带过来的近四十年的内力以及葵花宝典的霸道，这蛊虫定是赶不出来的，怕是连自己的性命也难保。方才也不过两柱香的时间，她背后的汗已经湿透了中衣。见亲王的药浴还早，也就顺了周则焕的意，去沐浴更衣。
　　你道这皇后怎地不知不觉地出入皇宫？其实，这皇后身边有一女婢唤作沁霜的最是擅长易容和模仿了，便由她代替皇后去了义直亲王的府邸，以探病为由将那些个宫女都赶了出去，跟来的锦衣卫便去搜查那些宫女的私物。管家有心阻拦，却被皇上下的圣旨绊在门外。
　　义直王妃听到了外头的动静，倒是露出了一抹释然的笑容，只任凭沁霜逼问，就是不松口。锦衣卫虽查到了一个宫女有异，却防备不了那宫女服毒自尽，只得暗道倒霉将那宫女的尸体带给了大理寺的仵作。
　　皇后更是不曾有过救治义直王妃的想法，召集了秦朗和舞凤在密室准备着，尔后便有了逼蛊的事情。

　　义直亲王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他昏睡许久，如今醒来也有些不清醒，只觉得此处装饰、布置都极为熟悉，半晌才想起来这便是他做皇子时住的宫殿。这般想着，却觉得右手腕似乎有些疼，入目的便是一圈儿纱布，一瞬间，那晚的剧痛也涌上了自己的大脑。义直亲王猛地坐了起来，叫道：“来人！”
　　进来的是人义直亲王认识，是周则焕身边的大宫女唤作夏翠的。这宫女自潜邸时就跟着周则焕，自然也不畏惧义直亲王的怒火，她捧了盏温水道：“亲王体内的蛊虫刚刚拔除，如今可有什么不适？”
　　短短一句话，瞬间浇熄了义直亲王的怒火，哪怕是上过无数次战场的人，怕是徒然听到自己体内有蛊虫，也会像他一般惊愕。义直亲王也顾不得男女大防了，一把抓住夏翠的手厉声问道：“皇上呢？！”夏翠恭敬道：“回王爷的话，皇上正在长春宫看望皇后娘娘并着大皇子，吩咐奴婢若王爷醒了，便去玉清宫。”
　　义直亲王面色不渝，无奈这里是皇宫，不得擅闯，只得换了身儿衣裳随着宫女太监去了玉清宫。义直亲王在殿内坐了一会儿便坐不住了，这几年行军打仗养成了一副急脾气，只得不停地踱步。
　　没成想，一会子周则焕便来了。义直亲王不得不收敛神色，起身问安，也不等喊起，便直直问了蛊虫一事。周则焕不疾不徐将此事说了，并让人呈上了那装有蛊虫的檀木盒。那檀木盒初时静静待在托盘上，待到了离义直亲王三步时竟开始剧烈摇晃起来，太监不敢拿近了，打开那檀木盒的暗门，让义直亲王看了个清楚。周则焕道：“皇兄，这便是盘踞在你体内的蛊虫了，若是你还不信，便运转内力，可是觉得经脉比以往通畅了许多？！”
　　义直亲王见了那檀木盒便信了五分，此时再运转内力，真真儿如周则焕所讲，心下一阵后怕，忙问道：“敢问皇上，这到底是什么蛊？臣竟然毫无察觉！”
　　周则焕却反问道：“皇兄如今可挂念皇嫂？”义直亲王愣了一下才想到过去几年间一直陪着自己的王妃，只如今心里却没了与其厮守一生的想法了，忽而，他的脸色变了，右手猛地攥紧，伤口也因为用力而崩开，将手上的纱布染红了，沉默半晌，他道：“是她？”
　　周则焕叹了口气，使了夏翠与义直亲王换药，又开口道：“还请皇兄节哀。”义直亲王如今没有了蛊虫，自然也对义直王妃没有了感觉，只觉得一起相伴多年，有些遗憾罢了，只请求道：“还请皇上许寄芙以王妃仪制下葬！臣必将终身不娶！”
　　周则焕沉默了一下道：“皇兄何须如此？且皇兄也不知情，如何能发此毒誓？！朕不允！待日后皇兄有了心仪的女子，朕自会下旨赐婚。另有许氏，便也按着王妃仪制下葬了。”
　　义直亲王沉默半晌，便谢了恩。出了玉清宫，他的嘴角勾出了一丝苦笑，哪怕那日烛火再昏暗，他也忘不了皇后布满汗水却艳丽无双的脸，那一刻心里竟出现了从未出现过的悸动，心仪的女子？呵，此生怕是无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