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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五十一、家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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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和大师兄讨教了几个火魄术法,想起自己下午还有书房里的课,迟到那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大事,少年便在寒暄了两句后笑着起身欲要离去。
燕灵儿性子爽朗不羁,在自家弟弟面前更懒得拘小节,挥了挥手身也不起只捡了一封文书继续查看,少年也不在意,岂料正要走出房门时——
“完了!”
燕灵儿在身后大叫了一声,少年不由回头看去,却见燕灵儿把一桌子文书翻的“哗啦”“哗啦”作响,她蹙眉苦恼道:
“你三师哥这个笨蛋,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还非要偷偷写信,这也就算了,还是乘着我不在的时候偷放在了桌上,这下好了,早上全跟着那一批文书送义父那儿去了!!”
奕天:
“……”
大师兄回了山以来天天和三师哥眉来眼去的,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起初师父很是不赞同他二人这事,但几次的交锋之后,这世间还真没见过有哪个父亲能真正斗过女儿的。
是以眼下,男人对二人间的关系是不点头也不摇头,全然当作看不见的样子,但如今若是三师哥的这封“不能当面相告之信”混在了文书里从而叫查阅文书中的师父看见……
奕天心底深深叹了口气,问:
“送去哪了?”
燕灵儿抬头看他一眼,想到了什么一拍掌道:
“对啊!书房!你这不正要去上课吗?!”
……
进了书房,男人还未到,少年“重任”在身,一溜烟地就跑上了正首间的书案狂翻着那要命的“不能当面相告之信”。
翻了好一阵后少年不由感慨这文书可真是多得要命,就这还只是大师兄挑出来有疑问的部分,也不知道以前师父一个人每天是怎么看过来的……
心中一边念着,眼一斜间终于看到了那封夹在文书中的信,少年心中暗骂了一声,三师哥也真是的,怕大师兄看不见还非要夹在文书中,简直……
也就在此时,细微的咳嗽声渐渐从门外传了过来,隐约由远及近了。
少年心下一“咯噔”,第一个念头是师父旧疾又复发了,这念头让他在原地怔愕了好一会儿,再回过神来时咳嗽声已到门口,不由赶忙伸出手去“刷”地一把抽出信来藏进了袖子里,然而将信塞进袖子里的那一刻——少年心中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想:表达心意犯得着用这么大张的信纸吗?!
亦就在此时,咳嗽中的男人推门进来了,少年自然是站在上首间不敢动的,以师父的修为,莫说已近极门口,便是百丈之外也知道自己此时身在何处,这会儿再跑回下首间的行为简直就是掩耳盗铃!
果不其然,男人推门进来看也没看他第一句话就是:
“怎么跑去上面了?”
少年不想对男人撒谎,指了指文书讷讷道:
“翻,翻翻文书……”
此话倒也不虚。
男人神色中添了几分意外,咳嗽了几声向孩子看了一眼淡淡道:
“有心得吗?”
有!三师哥你XX个混账玩意!
少年心中又骂了一句,讷讷答道:
“没,没。”
男人倒也没说什么,又是轻轻一咳点了点头淡淡道:
“落座吧。”
少年应了一声,见师父咳嗽声不断地走上来了。
他一时有些迈不开步子,看着男人在上首间缓缓坐了下来,不由转过头来低着头小声道:
“师,师父……”
男人随手翻开了一卷文书,提笔勾点头也不抬:
“恩?”
少年看着头也不抬的男人,小声道:
“我……我能替您把把脉吗?”
笔在手中一僵,男人抬头向他看来,少年不敢对视慌忙低下头去连连摆手道:
“我并不是信不过师娘的医术,就是想替您把把脉,说不定就能……不过这个说不定肯定也不现实,毕竟连师娘都拿您这伤没办法,但我,我……”
少年“我”了半天,只“我”出了一个语无伦次,不由低下头去不再说话了。
放下笔,挽起袖子,修长的手,就这样缓缓伸了过来。
垂首暗自神伤的少年一愣,不由傻傻抬头看去,男人又是轻咳两声,只言不语伸出另一只手去继续翻看着文书,原本持笔的手就这样放在桌上敲了敲示意他随便。
少年心下有了几分狂喜,也不说话,只是郑重伸出手去小心翼翼搭上了男人的脉。
听脉,诊脉,判脉。
这冰凉而又沉稳的大手这一刻的脉象是这么地薄弱,若非男人底子厚修为通天,又兼师娘一年四季仙丹不断,只怕眼前这人……
饶是如此,手下这脉象,依然脆弱得像是下半刻即使撒手离去也没什么好意外的一般。
少年神色一黯,所有的病因全来自于胸前一道几乎将男人劈开的伤口,这样一道伤口,摆给如今的自己,只怕都无回天之力,但师娘却能硬生生将其压制并调解到一年只犯疾数天。可是,为什么治不好呢?这到底是怎样一道伤口,连仙医圣手的师娘也会对此无能为力?
少年阖上眸,他伸出了另一只手去,轻轻蹙眉抚上了男人胸口前这几乎露骨的伤,伤口不能痊愈的原因是被什么力量在阻止着,会是什么力量呢?
这时,少年屏气凝神,蹙紧了眉头……
这竟然是晓白山的仙法!还是虚无境之力!
少年赫然睁眼,据他所知,虚无境的魄力乃天下间极其罕见之力,因其魄力本身可衍化五行的力量,但修炼难度和危险程度也是相对的,若不然自己平常哪里用吃那么多的苦,可古今万年来,除了自己和师父,还有什么人拥有这虚无境力吗?!
少年急切地思考着,突然脑海中“嗡”的一声!
却不是晓白山昔日的大弟子,师父的大师兄,自己的师伯,以及……那早已死了很多年的儒帅秀文又是何人?!
少年一时傻愣愣看着男人,愕然道:
“这?您这伤可是秀师伯动的手?”
苏萧焕低头看着文书的表情赫然一变,他抬起首来,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是看了少年好一会儿才缓缓道:
“陈年旧伤了,小孩子瞎操的什么心,落座去吧。”
少年一愣,却不由微微蹙眉想:第二次了,师父又在无意中挡了关于秀文的话题。
自己自从上次的事后几乎翻遍了山上所有关于秀文的记载,但若非在落满灰的晓白山仙籍中发现一行寥寥记载,这个人简直就像从未存在过一般!
可即使仙籍上有所记载,也只是一笔带过,说晓白山首徒秀文是因疾而逝,看字迹确实是师父亲手所书没错,但修为道行到了师父他们这个地步,又有什么样的疾病能轻易夺了他们的性命呢?!
少年没动,他只是站在原地垂着首想了好一会儿,正要开口说些什么。
男人却伸出手拿起了起初一直打开在手底下的文书,那打开的文书上面正有着一道压过的痕迹,男人皱了皱眉,摸了摸压痕头也不抬道:
“老五,把袖子里的东西拿过来。”
奕天一怔,暗骂自己怎么不知道把文书合起来啊,下半刻又觉得袖子里的东西肯定是在给男人看伤时暴露的,一时心道大意,苦着脸磨蹭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掏出信呈了过去。
男人接过信,在压痕上比划了一下,大小必须正合适!
他冷冷抬眸瞪了不敢抬头的孩子一眼,一边拿出信一边淡淡道:
“怪不得没有心得,感情心思全用在这了,这是什么?”
话问到一半,男人看着信的面色已然化作了铁青,少年真的想把三师哥抓过来暴打一顿了,心中不由大叫着:师哥!亲哥!求求你千万不要写得太过火啊!!
“啪”的一声响,却是男人拍桌而起怒然道:
“一个个如今是都反了天了,滚去叫你三师哥去!”
“师父……”
少年见男人正在盛怒,心中已经把景云一家子都问候全了,下半刻他看着男人小声说道:
“师娘千叮咛万嘱咐让您旧伤复发这几日要少发火,再者,您忘了,前几日三师哥已经下山悬壶济世了,所以这不才留下了这封……这封……这封家书!”
“家书什么家书,你跟你大师兄也这么写家书吗?!”
男人盛怒之下将信拍在了少年面前,少年眼一斜,见情情爱爱的话满篇皆是,心中苦笑着想,那弟子可不敢,弟子要照着三师哥这么写,别说您看到了,就是叫大师兄看到也得先把弟子给剁了,您以为这天底下的男儿个个都有您三弟子这本事呢?
一念至此,他不由缓缓跪了下来道:
“师父……弟子……”
盛怒下的男人见他欲言又止,蹙眉道:
“关你什么事了,滚起来说!”
少年没起身,只是缓缓道:
“弟子说句不该说的话,您即使再不高兴,这都是大师兄她自己择的人……弟子知道您是担心他二人一个火魄一个木魄将来恐怕会对后代不利,但这事上……您也知道这事是强求不来的……”
苏萧焕愣了愣,长出了口气,他看了跪在身前的少年好一阵才负着手悠悠一叹道:
“好一个强求不来……老五,你可还记得吴奇吗?”
奕天没想到师父会在这会儿提到这个人,不由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男人沉默着,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有思绪渐渐,渐渐……飘远了。
……
……